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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雨英文发音很烂,但岑之行能听懂,高考不考朗读,应试来说,他对季雨暂时的要求就是记住单词拼写。
抽完一个单元,季雨只错了一个单词的拼写,岑之行叫季雨把这个单词用红笔划出来,多默背几遍。
季雨点头,弄完之后腼腆盯着屏幕笑笑,岑之行会意,轻轻道:“小雨很棒。”
说完,小家伙如愿,低低笑了两声,一手捏着手机一边起来把课本和笔装回书包。
镜头里一闪而过季雨白皙骨感的脚踝。
“快点收拾完上床。”
季雨应“好”,拉上书包拉链缩进被窝里。
镜头一阵晃动,最后停在季雨的脸颊,季雨实在生了张漂亮的脸,怼脸角度也可爱,脸颊长了些肉,像只缩在树洞里的小仓鼠。
岑之行顿了两秒才开始兴师问罪:“怎么又没穿棉毛裤?”
小仓鼠小声“哎”了声,低低抱怨:“怎么这都被发现了,行哥你眼神不要这么好。”
说完爬起来把棉毛裤套上才重新爬回被窝,“好了。”
屏幕对面岑之行也收好了书本,只留一盏床头小夜灯,平静如水的夜里,季雨偷偷按高音量键,侧耳听着对面传来的轻浅呼吸声,困意逐渐上涌。
临睡前,岑之行对他说:“小雨晚安。”
声线如羽毛搔刮着耳廓,季雨清醒了几分。
电话挂断前,岑之行似乎听见了一声很轻很轻的呢喃。
“quit.”发音格外标准,像是无意间练习过无数遍。
声音转瞬即逝,静谧的夜里,周遭只有他自己的呼吸。
【作者有话说】
都是人教版英语必修一unit1的单词
算个小伏笔
这一章日常过渡一下,下一章应该就结束异地了!!相信我!!
第40章 病危
江城师范的听障单招考试定在三月底。
季雨按岑之行传来的文件准备了两个多月,考试前两天,岑之行驱车来接他。
前排驾驶座,岑之行的头发长长了,浅浅垂在后颈,季雨心头对考试的担忧散了几分,指腹摩挲着手腕的已经有些陈旧的发圈,犹豫到底要不要提。
岑之行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季雨,车辆从颠簸的乡镇小路行驶到平坦的沥青马路,季雨还是没开口。
岑之行:“大半年没见,小雨对我生疏了。”上一次见面要数到暑假了。
季雨不明白行哥怎么看出来“生疏”,忙着解释:“没有!我怎么会跟行哥生疏。”
直到红绿灯时岑之行侧头过来似笑非笑觑了他一眼,季雨才觉出对方是在逗他,一下子有点臊得慌。
最后干巴巴憋出一句:“哥,你别逗我。”
江城师范比季雨想象中要大,岑之行只能送他到校门外,替他检查了考试用具和一体机电量,拍拍他肩膀,轻声道:“加油,别紧张。”
说不紧张也不太可能,季雨手心冒汗,但还是小声应了句:“好。”
他不想行哥担心。
校门口还有许多听障学生的父母,在签到处写完名字,就有穿红马甲的志愿者上前领他。
江城师范真的好大,坐校车都花了两分多钟,如果独自走在里面差不多的林荫道,几乎要迷路,好在志愿者很好,季云能感觉到他身上传达出的善意,一直领着他到达特教楼考试点,说了句“加油”,才离开。
考试比想象中简单,第一天语数外,第二天文科综合。
季雨紧绷的神经直到第二天下午被志愿者领出学校那一刻,才彻底放松。
岑之行站在一群同样等孩子的家长里简直鹤立鸡群,季雨轻轻道谢后往岑之行的方向跑去,被男人半搂着抱了抱。
“感觉怎么样?”
“还好。题目不难。”
岑之行笑着从车载冰箱里拿了一盒保温牛奶,“小雨好棒。”插好吸管递到季雨唇边。
季雨茶色眸子笑得弯起来,咬着吸管几口把奶喝完。
岑之行把他手里的空盒拿走扔了,回来后抓起季雨左手腕把那根旧的发圈摘了,套了个新的。
款式一样,黑色纯色的。
岑之行摸了摸他脸颊,道:“待会儿吃饭你帮我扎头发。”
季雨眼睛亮亮,小鸡啄米似点头,被塞进后座时还在问:“行哥,你怎么做到的!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没人不喜欢全心全意信任你崇拜你的漂亮小家伙,岑之行也不例外,被念叨得开车都专注不了,轻啧一声,“以后叫你小麻雀得了,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四月正是采摘青梅的好时节,清明三天假期,第一天跟爷爷一起上坟祭拜,后面两天季雨就腾了半天出来摘青梅。
变故便是在此刻发生。
季雨坐在青梅树树杈上不知为何心脏狂跳,他朝家的方向望了望,没能压住这股没由来的心慌。
大黄突然从远处狂奔而来,在树下朝着他狂吠不止,季雨愣神几秒,飞快跳下树,连背篓都没来得及背,往家里飞奔。
刚走到院外就看见爷爷脸朝下倒在地上,门锁被大黄顶开,晃悠悠挂着。
一切仿佛在他眼底成了慢镜头回放,季雨呼吸停滞,提起僵硬的手脚飞快冲到爷爷面前,手忙脚乱又站起来,回屋拿电话拨打120。
许是太过紧绷,声调不准,接线员反复询问了他多遍,季雨强压自己冷静下来,半蹲在爷爷身边,准确地报了地址,再然后一点点描述症状。
在接线员的指导下,他将爷爷轻轻扶成平躺的姿势,一手托着爷爷的后脑勺,一手快速脱掉外套叠成几叠找垫在颈下。
人在进入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几乎是没有情绪的,季雨耳侧能听见自己犹如擂鼓的剧烈心跳,大脑却异常清晰。
“医生,我家在半山腰,救护车上不来,我要背爷爷下山吗?”
“你再翻翻眼皮看一下病患眼底。”
季雨照做,指腹在触及爷爷冰凉的眼皮时还是抖了一下,勉强镇定道:“很多红血丝。”
“那就不要背患者下来,保持平躺,我会催促救护人员尽快带担架上去的。”
直到坐在手术室外,季雨还有些没缓过劲。
视线僵硬地从面前一小块地板转到门上血红的“手术中”红灯牌,最后颓然地长久地阖眼。
他干坐了不知道多久,翻出手机发现好几个岑之行的未接视频通话请求,余光扫了一眼时间,原来这样漫长焦灼的等待也只过了半个小时。
无力地蜷了蜷手指,岑之行的视频通话又打了过来,季雨点了挂断,打字又删掉反复好几次还是发了出去:
行哥,能来绵竹二院一趟吗。
他还是自私地把岑之行牵扯进来了。
岑之行从江城开车过来,正值清明假期,路上有些堵车,紧赶慢赶也花了比平时更多的时间。
爷爷的手术已经做完,术中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季雨都签了,好在是有惊无险过来,现在在ICU里躺着。
岑之行匆匆跑上三楼,打眼瞧见衣着单薄的季雨坐在医院走廊冰冷的铁椅子上,捏着手机不知在摆弄,表情麻木。
他喊了声“小雨”,季雨没理会他,仍旧垂头坐着,直到他走进季雨仍旧没有抬头,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手机屏幕是百度界面,最上面一条搜索显示“脑出血进ICU的存活率是多少”。
他脱下外套给季雨披上,初春天寒,季雨的外套给爷爷垫了脑袋之后就忘在院里没带走,到医院之后他就只穿了一件长袖T恤,也没觉得冷,都麻木了。
季雨愣了几秒才抬头,尚带体温的外套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岑之行蹲下抱他,很温暖,像回到了尚未出生时羊水包裹的胚胎。
一体机没电了,原本打算摘完青梅回家就连充电机,一切发生都太突然,打了季雨措手不及,慌乱下什么都没顾得上。
他现在听不见任何声音,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他一个人。
但岑之行挤了进来,用体温、用触摸、用震动的心跳,告诉他:“别怕,有行哥在呢。”
【作者有话说】
写得我心好痛,我爷爷今年一月一日早上八点去世的,写这章太痛了。
第41章 多看几眼
季雨疲惫地将额头抵在岑之行肩膀,良久沉默,岑之行揽着他同样也没说话。
季雨头发也长了,软塌塌盖着额头,阴影之下,叫人看不清表情,木然地任凭岑之行摆弄。
检查了一下,一体机电量耗尽,岑之行索性给摘了,先摘一侧,动作很轻,见季雨没抗拒反应后才又摘了另一边。
没在季雨口袋里摸到保护套,可能放外套落家里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陪护离不开人,医生特意叮嘱过24小时内都要有家属在场。
安抚了季雨一阵,岑之行短暂离开片刻,提着盒饭回来时季雨还维持原样,杵着膝盖弓腰垂头的动作。
他陪季雨在ICU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了一晚上,夜深时有护士开门出来找季雨签字,大概两三次,他能看出季雨每次在门开时格外紧张,身体下意识紧绷。
好在都是一些检查的签字,并无太大状况。
季雨又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人类在病痛面前总是无力感偏多,ICU病房前多的是打地铺、睡长椅的病人家属,亦如此刻的季雨,他能做的也只有无数次心中默念祈祷。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时,季雨被刺得睁不开眼。
岑之行从楼道隔间推门走过来,旁边打地铺的家属还没醒,他把脚步放轻,用温热的豆浆杯贴了贴季雨侧脸。
“吃点东西,硬熬不是事儿。”
季雨眼皮颤抖得厉害,脸颊往暖呼呼的杯壁蹭了一下,然后才慢慢抬眼。
岑之行逆着光,一如初见时的模样,晨光给他镀上一层金边,看不太清神色,季雨恍了恍神,后知后觉注意到对方略显单薄毛衣,有个了几秒才想起把风衣外套还回去。
“用不着。”岑之行坐到他身边,把早餐递过去,“你披着,我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