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给你。”
布鲁斯淡淡的声音飘荡在寒冷的北极，比雪还轻，但却如同有千斤之重，一下子就把克拉克砸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蝙蝠在他面前低垂着头。
明明是自己胜局已定的时刻，他看上去却那么的悲伤，仿佛被热射线融化的雪水即将从白色的眼翳中流出。
“我很……抱歉。”他说话很慢，声音甚至有点机械，仿佛只是在照着某个程序慢慢输出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语句。
“我辜负了你……”这是克拉克对他的最高信任，他却利用这份信任来保护对方现在所憎恨的人。
“你的氪石戒指，还给你。”
他将绿莹莹的戒指放在了克拉克的脊背上，然后站了起来，后退几步。
与此同时，杰森也放开了桎梏克拉克的手。
但即使如此，在脊背上放置的氪石的辐射之下，克拉克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
他只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死死地瞪着布鲁斯的背影，然后一切情绪都开始渐渐融化，最后，如同煮沸的雪水一般沸腾——
“布鲁斯——”
然而，搀扶着杰森慢慢走远的黑暗骑士没有回头。
他将被自己打伤的搭档和依旧在持续伤害对方的氪石，一起留在了北极的冰天雪地之中。
第54章 甜蜜是主世界的（小修）
从布鲁斯戴上氪石拳套的那一刻开始，【蝙蝠侠】就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超人】偷偷抬眼看自己的搭档。
其实比起挨揍的同位体克拉克，他更担心【蝙蝠侠】。
他太清楚了，这位正联的顾问、哥谭的骑士有着多么崇高的灵魂。
即使是在浑浊的犯罪之都，他也依旧在闪闪发亮，连太阳之子的注意力都会被他轻易吸引。
也正因此，【超人】才会如此担心他。
他知道，当自己为另一个世界世界最佳拍档即将拳脚相向而痛苦时，【蝙蝠侠】一定比他更痛苦。
他是如此地重视着自己，正如同自己是如此地重视着他。
【超人】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安慰他，犹豫半晌，最终只是悄悄地握住了那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右手。
【蝙蝠侠】喉结微动，但却依旧一言不发，也没有将他的手甩开，而是一点点回握。
像一只警惕的黑猫在看到了另一种充满苦难的可能后，终于暂时放下了猫的矜持，放任自己靠在了毛茸茸的大狗狗身上。
就因为这一刻，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这一刻，【超人】忽然感觉到了一阵说不出的幸福，就连同位体的悲剧带给他的震撼和伤感都淡了很多。
因为握住自己手的那股力量，哪怕是看到布鲁斯掏出了明显是克拉克送给他的氪石戒指来对付他，最后还将戒指还给了他，他都……
呃？
布鲁斯把氪石戒指还给克拉克了？！
【超人】碎掉了。
“怎么会这样？”他近乎是失神的喃喃自语，“那可是……”
那可是超人送给蝙蝠侠的氪石戒指啊，是世界最佳拍档之间超越了生命最本能的戒备的信任之证！
难道超人不知道蝙蝠侠有整整一库存的氪石吗？
他亲手打磨出这枚氪石戒指送给他，是象征着超人本人对黑暗骑士永不动摇的信任。
是在巴别塔事件之后，蝙蝠侠退出正义联盟之际，他所能给出的以自己性命交托的安慰[注]。
没关系的，其他人不信任你，不愿意把自己的弱点交托在你的手上，都有他们自己的原因。
我不能改变他们的想法，但是至少，我愿意。
他不知道，另一个宇宙的布鲁斯与克拉克之间是否也有这样意义特殊的承诺。但是，如果一个氪星人愿意亲手将氪石制品交到另一个人手里，毫无疑问，这绝对是有特殊意义的。
但是现在，那个人却将东西还回去了……
“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超人】在心神恍惚之中，隐约辨认出在自己耳边响起的这个声音似乎属于咬牙切齿的蝙蝠。
【蝙蝠侠】……念着这个名字，似乎给了他某种力量，超人深吸一口气，理智回笼。
他看着身边已经愤怒到顶点，甚至连身躯都开始轻微颤抖的搭档，恢复神采的蓝眼睛中闪过了一丝担忧。
“他怎么能够对超人做出这种……”
【蝙蝠侠】声音喑哑，说不下去了。
布鲁斯的行径让他感到恐慌，不只是因为与超人决裂的可能让他如鲠在喉，更因为如果自己也被逼到了某种绝境，他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做出布鲁斯的这种行为。
【蝙蝠侠】永远怀疑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而他因为自己很有可能会伤害到【超人】的未来而感到作呕。
他早该知道的，“蝙蝠侠”永远不会是一个好的同伴。
“嘿，B。”【超人】轻轻的揽住了他的肩膀。在他耳边用极轻又极坚定的声音发誓。
“我忽然发现，我好像从来没有对你说过那句话——”
如果有一天，黑暗骑士不得不打破了曾经的誓言，对着自己的同伴举起了氪石戒指的话……
“那绝不会是你的错，而是我的错。”蓝色的眼睛就这样看着他，带着天空的忧郁，但更多的却是对【蝙蝠侠】一如既往的信任。
“更何况，我真的觉得，我们不会落到同位体这样的境地的。”
因为我们永远也舍不得对彼此拳脚相向，就算真的遇到了这样不得已而为之的情况，我们拼尽全力也会去寻找另一种可能，更和平的可能。
我们可是——世界最佳拍档啊！
后面的那些话他没说出来，只是冲着【蝙蝠侠】眨了眨他那双含着笑意的蓝眼睛。
于是【蝙蝠侠】的心就这样安定了下来，正如每一次那象征着希望的红披风降落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之前他说什么来着？
哦，对了。尽管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好的同伴，但是——他已经离不开太阳了。
两双蓝眼睛就这样深深地凝视着彼此，无论如何也不肯移开目光。
渐渐地，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两个人的脸不断靠近，靠近……
“已识别到权限信息。蝙蝠侠，欢迎你来到孤独堡垒。”
冰冷的AI声音突然响起。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瞬间清醒过来，几乎是一秒分开，连肩膀都不肯靠着肩膀了。
清醒过来的两人都纷纷将目光投向周围，就是不肯看向彼此。
红披风和黑漆漆之间至少隔了三个拳头的距离，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俩刚才没有差点玷污纯洁的友情。
突然，【超人】眼前一亮，语气也惊喜起来。
“B，是另一个你——他回来了！”
“我看到了。”【蝙蝠侠】眯了眯眼睛，看着布鲁斯把杰森安置到了飞机上，然后自己又顶着寒风折返。
他特意绕了一点距离，绕过了躺在地上的克拉克，来到了他身后的孤独堡垒。
孤独堡垒录有他的信息，甚至还给了他最高权限——别问【蝙蝠侠】是怎么知道的，因为他也有。
但是，布鲁斯在独属于超人的堡垒朝他敞开大门之后，却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哪怕里面的温度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被克拉克调节成了十分适合人类的温度，能够缓解他的寒冷。
他只是言简意赅地吩咐AI派遣氪星机器人去帮克拉克处理掉氪石，确保克拉克很快就会得到救援之后，就准备离开了。
不过，在即将离开之前，他最后一次转身，看似没有什么情绪地吩咐AI。
“把我的权限彻底删掉。”
就连AI似乎都卡壳了一下。
“即将删除蝙蝠侠的最高权限。删除后如不经过卡尔·艾尔同意，将无法复原——请问是否确认删除？”
“确认。”布鲁斯已经走进了雪地里，向着蝙蝠战机的方向走去。
黑色的披风滑落在雪地上，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仿佛黑暗骑士那颗绝不后悔的心。
【超人】看着他的背影，皱着眉，欲言又止。
反倒是【蝙蝠侠】轻哼一声，语气缓和了很多。
“唯独这一点，这家伙做的还不错。”
至少他没有真的把克拉克留在那里就完全不管了。
至少……除了情急之下拿出的那枚氪石戒指，他不打算在其他地方继续利用昔日搭档给予他的信任了。
布鲁斯走得很快，眨眼间那一个黑点就已经快要消失了。
两人原本还在想要不要跟上去继续看看情况，还是回去看看克拉克。
但是就在这时，他们却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晕眩。
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起来。一切都归于黑暗。
他们都意识到，如果这是一场梦境的话，那么他们即将醒来。
“布鲁斯！”
在眼前完全陷入黑暗之后，【蝙蝠侠】的听力变得尤其敏锐，以至于【超人】轻快的声音是如此的明显，简直就像贴着他的耳畔吐露的密语。
他好像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又有点不敢置信。
幸好现在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否则他苍白的下半张脸正弥漫的一丝不该出现在黑暗骑士脸上的红晕将会暴露无遗。
然而，【超人】已经开始轻轻地笑了起来，仿佛在开口之前就已经笃定会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等我们值班结束之后，第二天中午，一起去约个会，怎么样？”
【蝙蝠侠】猛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