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疑问，但是我们现在确实非常需要你的帮助。也许，让卡尔带你去外面看一圈能有助于你理解现在的情况，不是吗？”
领主超人的脸色越发阴沉，似乎没料到同伴居然会背刺自己。
“你最近越来越软弱了，戴安娜。是跟中心城的那小子聊多了吗？”
领主女侠无所畏惧地望着他的眼睛。
这一刻，尽管她剪了短发，整个人的气质都比神奇女侠阴郁很多，但是她身上闪闪发光的某些东西却依旧让布鲁斯联想到了自己的戴安娜。
“这不关沃利的事，卡尔。只是，自从那场决定将蝙蝠侠带过来的投票之后，我想了很久。我觉得，也许曾经的领主蝙蝠侠说的没错，我们站得太高，确实需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了。
“——至少我很确定，如果是四年前、甚至两年前的我们，绝对不会一致同意将别的宇宙的蝙蝠侠给掳过来的。即使这关乎到了我们宇宙的生命。”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能不能别当谜语人了？难道那个绿油油的家伙终于研究出谜语人病毒，并且成功感染正义领主了吗？
布鲁斯听到那句“关乎我们宇宙的生命”之后神情紧绷，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在蔓延，仿佛有什么他没有料到的事情正在冥冥之中主宰命运。
他之前觉得这个宇宙发生的事情，虽然令他愤怒，但其实无所谓。
毕竟他又不打算当跨宇宙警察，他唯一的诉求就是回去，回到克拉克的身边。
但是现在他发现，也许，他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
领主超人沉默片刻，终于缓缓地降落，似乎默许了女侠的提议。
看到那双不染纤尘的靴子落地的时候，布鲁斯才恍然意识到，从见面开始，这个家伙似乎就一直飘在天上。
这是他第一次降落。
他们三个人一起沉默地来到了外面的冰天雪地之中。
领主超人张开双臂，白色的披风在身后飘荡，与雪近乎融为一体，圣洁到刺眼。
看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动作——一般发生在克拉克准备抱着他飞之前，布鲁斯眉眼下压，很不情愿。
“你可以拎着我飞。”但是别以为能抱着！他这辈子都不会让除了克拉克之外的超人抱着他飞了！
领主超人明显愣了一下，这在他那张寡有情绪的脸上倒是非常罕见。
“我是在叫斯图尔特过来带着我们一起走，你以为我是在干什么？”
布鲁斯：“……”
他并不会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很尴尬，只会觉得领主超人真的很装，拿个通讯器还要做个花里胡哨的姿势。
布鲁斯只想赶紧把这尴尬的一集给过了，立刻转移话题：“你们到底要我看什么？斯图尔特之前说外面很乱，是刚发生过战乱吗？”
然而，领主超人并不想放过他。
他已经太久没看到蝙蝠侠或者类蝙蝠生物出现这样尴尬的小情绪了。
这令他想起了领主政权刚成立的那一年，他还没有完全进化成机器神明的时候，领主蝙蝠侠误以为自己想邀请他吃晚餐之后尴尬懊恼的样子还能让他乐个不停。
超级大脑甚至还能清晰地回想起当时每一帧的画面，每一个细节。
他还在后面无数次以此挤兑自己的灰搭档，直到对方忍无可忍地把文件摔到他怀里，让他自己搞定。
想到这些比黄太阳还珍贵的过往，即使明知道眼前的布鲁斯并非他的灰蝙蝠，他的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柔和了一瞬。
他脸上还闪过了一丝更罕见的促狭。
“你以为我想抱着你飞吗？”
如果是领主蝙蝠侠，这会儿一定会朝他投来不赞同的眼神，用那副永远沉稳可靠的嗓音告诉他：“别玩了，超人，说正事。”
领主超人发现自己甚至能够描绘出那时候的样子，甚至勾勒出领主蝙蝠侠下压的嘴角，耳边仿佛已经响起他的声音。
但是现实中，布鲁斯只是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
“我和你没熟到能开玩笑，尊敬的领主超人。”
他嘴角原本有些柔和的弧度立刻消失了，想象中的灰色身影瞬间破碎，只剩下冰天雪地中的现实。
领主女侠将一切尽收眼底，暗自叹息。
她曾经也是坚定支持杀死领主蝙蝠侠的人，因为他的能力太可怕——虽是凡人之躯，却能暗中扶持反抗组织屹立不倒。
不过，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对她心目中完美的领主卡尔·艾尔的影响太大了。
但是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整个正义领主——乃至全世界，都沉浸在悲伤与绝望之中，至今没有摆脱。
因此，她动了动唇，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领主超人的肩膀，以示安慰。
幸好斯图尔特在这个时候过来了，沉默地撑开了绿灯罩，带着他们一起升空，离开了过于空旷的北极。
由于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落脚点是孤独堡垒，除了这些领主布鲁斯也没见过其他人了，因此还真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是现在，当他被带着飞到了较为繁华的城市上空之后，一些古怪之处立刻就浮出水面。
“怎么感觉你们这里的人……好像很少？”
布鲁斯尽量用委婉的语气形容他看到的情况。
现在虽然是晚上，但是对于纽约这座繁华的国际大都市来说，不管哪个时间段都应该灯火通明，街上永远都能看到成群结队的行人。
但是现在，这座不夜城却显得十分黯淡，到处都很少看到灯光，路上更是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即使偶尔有，也是来去匆匆。
而且，布鲁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他目所能及的所有人似乎都笼罩在一层悲伤或者说麻木的情绪之中。
每个人似乎都只是在机械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不怎么与旁人交流，没有丝毫生命应有的活力。
“你们带我来看这个做什么？想要证明领主政权独/裁统治的成功吗？”
布鲁斯嘴唇紧抿，连讽刺的笑容都扯不出来了。
对他来说，这些被麻木所笼罩的民众简直就像一记重锤重重的敲打在他的心上，让他难以对这个世界发生的苦难袖手旁观。
他身边的三位领主都陷入了沉默。
领主超人轻笑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领主女侠眼神晦暗不明，似乎闪过了痛苦和纠结。
而斯图尔特……他似乎愣了好几秒，才终于反应过来。
“不，不。”他似乎很想为领主政权反驳，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布鲁斯一眼。
“这两年确实因为领主政权暴力镇压很多起/义的原因，导致民众晚上都有点不敢出门了。但是……你没发现吗？这座城市——或者说，我们路过的所有城市都太空了。”
所以呢？你们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越来越烦躁的情绪在他心中酝酿，他尽量没有在面上表现出不耐烦。
你们是想向我证明领主政权这几年确实杀了很多人，把城市都杀空了？向我示威？
反正总不可能是灭霸来你们这里打了个响指，灭了一半的生命吧？
斯图尔特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只是兀自垂眸，用非常轻非常悲伤的声音诉说了那如同噩梦一般不可思议的大灾难。
“大约在三个月之前，全球各地都发生了大地震。就在各位领主们忙着在各自的区域组织救援的时候，一道非常奇怪的蓝光从天而降……”
直到现在，回忆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都感觉浑身都在颤栗。
即使拥有足以被灯戒选中的卓越意志，他终究也只是一个人类，面对自己无法想象的恐怖力量时同样会颤栗。
“……被这道光幕扫过的人之中，有一半的人都化为了灰烬。这其中也包括了牺牲的领主们——领主蝙蝠侠布鲁斯·韦恩，还有领主绿灯侠哈尔·乔丹。”
他又开始微微地颤抖，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悲伤。
当时他还是管理这个扇区的绿灯侠哈尔的替补，但也加入了救援行动。
他只能看着那个男人沉稳地指挥大家一起救出被地震所困的民众，然后突然之间，他就像一只折翼的绿鸟一样掉了下来。
没有人来得及接住他，因为他的身体在掉落的过程中就已经化为灰烬，飘散到了风能吹到的任何一个角落。
他很尊敬这位绿灯侠前辈，但平时的关系并没有非常亲近。
即使如此，他也忘不了当时只能远远看着悲剧发生的那种悲伤和震撼。
他无法想象，据说眼睁睁的看着领主蝙蝠侠在自己怀里化成灰烬的领主超人，当时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虽然这两年已经很少被提起来了，但是他忘不了世界最佳拍档刚出道的那几年，每一次在新闻上看到他们俩的照片，他都能感觉到的，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深厚情谊。
领主女侠闭了闭眼睛，嘴唇微动，在祈祷希腊诸神保佑这些人的灵魂。
而白色的人间之神矗立云端，注视着地面众生，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愤怒和凝重……还有一丝掩饰得很好的迷茫。
三人都在默默地思念着在那场灾难中死去的人，因此没来得及观察布鲁斯脸上的表情。
否则，他们就会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是那样不可思议，就好像看到蝙蝠在水里游，鱼在骑自行车。
是的，他承认自己之前确实想过外面的动乱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领主们主动的手，那么领主蝙蝠侠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有之前斯图尔特提过的已经牺牲的前任领主绿灯侠……
他也并不全都是往阴谋论的方向考虑，也思考过外星人入侵天灾人祸之类的可能性。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里面居然还可能有隔壁剧组宇宙计划生育办主任的戏份啊！
平时借鉴归借鉴，但布鲁斯心里分得很清楚，DC是DC，漫威是漫威，这应该是两条从诞生之初就不同的世界线。考虑到各自的世界观和战力问题，应该是不太可能结合到一起的。
某个宇宙有另一个宇宙的漫画已经是足以让人思考宇宙哲学的不可思议事件了，但是像这种情况……这真的……太奇怪了吧？
你们两家怎么还共用反派啊？！
布鲁斯·从来没看过世界观融合同人文·短暂裂开了，但又很快恢复了。
他打起精神，开始不动声色地套话，想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见过一个热衷于打响指的紫薯精。
斯图尔特是绿灯侠——虽然自从加入领主政权之后，他就跟OA那边闹翻了，但曾经也执行过宇宙范围内的任务。
见多识广的他非常坚定地表示，自己从来没听说过关于紫薯成精的传闻，并且委婉询问布鲁斯是不是想吃紫薯了。
布鲁斯：“……”
看样子应该不是灭霸了。不然在这个有外星人的世界观，不可能一个氪星人和一个绿灯侠都完全不知情。
但是这种即视感真的挺让人恶寒的，就好像这个宇宙的悲剧背后也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主导。
不过，跟费尽心思避免伤亡的布鲁斯不同，对方明显更冷酷也更无情，眨眼间就让一半的生命灰飞烟灭。
而且没有亮晶晶的宝石，也不知道这些生命还能不能回来……
打住，别再同情别人了，你自己还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回去呢。
他暗自叹了口气，继续跟三位领主一起沉默地飘荡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