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楼梯上跳下来,踩在地上,高大的身影轻松穿过人群,走到路易然身边。
路易然想问他来干什么,但是话一出口,变成了:“...你怎么从这上面下来?”
“在跑车,正好回来,”严峥走到他身边,环顾四周,发现被剪断的并不只是这一栋,隔一片就有一群人聚集,“发电机分完了?”
“还没,”路易然,“你现在跑车不是浪费时间?”
“不浪费,偶尔跑一趟才能知道情况。”严峥才出差回来,忙碌中抽点空出来并不难,“不然不知道师傅从中间吃了多少,吃多会撑死,要是不留,手下这群人也不会安分。”
路易然说:“那你当老板有点累。”
严峥看了他一眼:“都是一样的。”
路易然想起自己这刚上任就得干活的身份。
也是,最近不知道谁在剪电线,还往严峥身上栽赃,他这个合伙人不也得跟着跑?
路易然和严峥去楼下电箱看看,剪电线的人下手挺狠,里面的电线断得破破烂烂,铜丝都抽了不少。
住户已经报警,只是这边人员杂乱,监控早就坏了,根本没用,警察还在旁边了解情况。
”上午就停了电,下午电线就被剪了,”两人往外走的时候听见有人肯定是开发商干的!”
路易然闻言同情地看看严峥,严峥似乎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打了几个电话,让人多拉几台发电机过来。
路易然有点琢磨不透这事儿到底是冲着严峥来的还是冲着他们工作室来的,毕竟时间有点巧了,但是手段又有点下作。
警察先调了小区仅有的几个监控记录走,路易然看着警车离开,觉得有点够呛。
严峥让几个手下晚上在附近守着,几辆小货车拉着发电机过来,周围居民听说是开发商给大家用的,也是一脸的不信。
路易然心里琢磨着这事儿似乎有点不对味,那只要一直派人守着,不就一直没事了?反正对严峥来说就是花点钱的活。
他觉得不对劲,又琢磨不出来哪里不对,下意识跟着严峥走了。
严峥去看了一圈情况,他们拉了五台发电机来,这里一共有十几栋居民楼,前两天就有几栋被拉了电闸,今天一口气剪断了八栋楼的电线。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过去下了两台发电机,等回来后,正在那打电话要运更多发电机的青年看见他叫了一声:“严哥。”
严峥朝他点点头:“情况怎么样?”
“发电机不够,还要再送两台,不知道谁剪的,我们都说今晚待着防着这孙子呢!”青年面色阴狠地骂了两句,从兜里摸出烟盒,朝着严峥叩开,“严哥,来一根?”
严峥站定了,刚要拒绝,忽然背后一重,撞得他整个人都顿了下。
他转过身,看见鼻尖被撞得通红的路易然。
路易然捂着鼻子退后两步。
这一下撞得不轻,酸痛源源不断地从鼻腔里传来,路易然眨了下眼睛,眼里一下子盈满了眼泪。
严峥身边的下属手足无措地看了严峥一眼:“老大,这...?”
别是来碰瓷的吧。
路易然这才发现严峥似乎准备走了,旁边停了辆刚才拉发电机的皮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过来的。
路易然瓮声瓮气地说:“我没看见。”
严峥看着他的动作皱眉,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还是克制住没有动作。
他顿了顿,转身去车里拿了一包抽纸,递到路易然面前:“有没有事,去医院?”
一天到晚就想着去医院。
严峥的后背硬得像石头,路易然有点生气,慢吞吞地说:“要去你去。”
他从严峥手里抽走两张纸,擦掉眼尾的湿痕,又把纸巾仔细地对着,捏在手里。
“你要回公司?”
“不,我去找赵子俊,他在帮我盯着人,说不定知道是谁的人干的。”
严峥回答,目光盯着路易然的眼尾。
来送货的都是严峥手下的爷们,不太讲究,车里有纸就不错了,都是便宜货,擦得路易然眼尾都红了。
严峥看得皱眉,轻轻咬了咬牙,不该拿这群人的。
路易然不在意,在周围看了一圈,没看见垃圾桶。
他抓在手里:“我也要去。”
路易然原本以为自己要解释一下原因,没想到严峥什么也没问就同意了。
严峥见他还捏着那纸,把手摊开,示意他扔自己手上。
严峥手上有一点脏,是刚刚搬动机器时沾上的黑色机油。
路易然抓着皱巴巴的纸巾狐疑的看着他,伸手给他擦了一下,纸巾就变得黑乎乎的:“你自己没有手?”
“扔我手上,”严峥说:“车上有装垃圾的塑料袋,我给你放进去。”
路易然不信,抓着纸说:“那你给我一个垃圾袋。”
“他们在车上抽烟吃东西,还吐痰,垃圾袋很脏,”严峥不动声色地问,“真的要?”
路易然“啪”地把纸巾拍进了他手里,满脸都是崩溃:“闭嘴吧你。”
严峥把纸捏在手里,顺手先放进了口袋里。然后就看见路易然狐地盯着自己有点皱巴的短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平日里严峥被肌肉绷紧的线条似乎没了吸引力,路易然警惕的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刚才撞的那下把鼻子撞脏了。
严峥说:“不臭,我们跑车路上可以冲澡。”
路易然不信:“你们还住旅馆?不是很赶时间?”
严峥听得好笑:“有个水龙头就行了,吃饭的时候去后面借来冲一个,三分钟。”
路易然:“...”
他更警惕的后退了两步,严峥说:“你刚刚不是撞到了,有臭?”
路易然不记得了,刚刚那一下痛死了,谁还管臭不臭。
严峥见状上前一步,路易然就像试探的大猫,谨慎的凑上去闻了闻,严峥衣服应该只穿了一上午,还带着点硫磺皂气味,确实没有什么汗味,不过在封闭狭小的车厢待了一上午,衣服上透着淡淡的烟草味。
还有机油味。
路易然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骗人。”
鼻子还痛,眼睛还红,这么一说话让他看起来像是被熏的。
严峥低头闻了闻自己。他鼻子不灵,使劲闻了半天才闻出那点味道。
好少的一点点,风一吹就散了。
他立刻往后退两步,有点紧张地看着路易然:“我走远点,你别哭了。”
路易然说:“你才在哭啊!?”
-
发电机下完后车队才走,一辆皮卡停在两人面前,严峥拉开车门降下窗户散车里的味道。
上车后,路易然把脑袋凑到窗户边,努力吸吸,像是很珍惜这点新鲜空气似的。
前座的青年见后面一个窗户大开,伸手想关空调,结果座位被人从后面踢了下。
青年从后视镜看见严峥正盯着旁边那男生,抽空扫了自己一眼,表情怪冷的,于是收回了手。
行吧,老板要吹空调。
他转而想把空调开大,严峥出声道:“别开。”
青年疑惑地说:“严哥,你不热啊?”
脖子上都是汗了。
路易然闻言往旁边瞥了一眼,看见严峥蜜色脖颈上的汗珠,目光像是被烫到一样移开。
不是给他了纸吗,连擦都不会擦一下。
严峥:“在车上了一天,空调吹烦了。”
“...”
路易然就这么一路吹到了一个会所,他眨了下眼睛,注意到这里是上次他和段干嘉去看摩托路过的地方。
段干嘉好像还说有个什么惊喜,现在也没给他。
皮卡在门卡被拦下,严峥从车窗后露了个脸,保安就放行了。
严峥看着像个常客。
路易然看着严峥把窗户升上去的时候支着下巴打量了一下。
严峥鼻梁很挺,长得很有男人气,虽然凶了点,但是应该也很受欢迎。
他还记得上次有人给他们推荐的时候说的是这里可以找乐子,这么说,严峥应该隔三差五就来这里找乐子了?
路易然正在心里编排严峥,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
皮卡熟门熟路地到了会所后门停下。
严峥下车后准备绕到另一侧给路易然开车门,刚刚走到一半,路易然就自己拉开车门下来了。
严峥脚步一顿,转向了后门。
路易然插着兜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
门口早就有人等着,见严峥来了按亮电梯:“严总,赵总在办公室等您。”
严峥朝她点了下头。
接待带着人进电梯,等发现严峥这次居然带了个年轻的男生来,还先一步进了电梯。
接待偷摸从电梯厢的镜子侧壁上看了这个年轻男生好几眼。
结果等他又忍不住看一眼的时候,发现发现路易然也正兴味盎然地从反光上看着他,见他发现了,还挑了下眉。
接待差点按错楼层,连忙定神按了楼层。
严峥看见这一幕,眸色深了深,并没有说话。
到了楼层,接待手忙脚乱地引两人出了电梯。
这一层的吊顶极高,地面铺了大块深色大理石砖,清晰倒映着上方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