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峥没说话,伸出手在镜子上轻轻碰了下,路易然像是被碰到了一样,“嗖”地往旁边挪了挪。
“干嘛?”
严峥没说话,他记着自己答应过什么,收回手后说:“门脏了。”
路易然“哦”了一声,电梯门上确实有一点脏东西。
他在卫衣口袋里翻了翻,给严峥塞了张纸:“那你擦吧。”
严峥当真蹲下来把那几点浅浅的水渍擦干净了,出了电梯后扔进门口的垃圾桶。
皮卡依旧停在后门,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多了辆悍马。
严峥从他身后走出来:“金村已经有人盯着了,徐老板我这几天会查,你下午去哪?”
金村正是冯子成他们那一块地方的名字,路易然在手机上和冯子成聊了几句,确定那边没什么意外后把手揣回卫衣的大口袋里,像是只揣着手的兔子。
兔子晃晃悠悠地走回他身边,说:“回家。”
严峥多看了几眼。
路易然在皮卡旁边转了一圈,发现原本开车的青年不见了。
旁边的悍马传来解锁声,严峥说:“我也要回去一趟,一起。”
路易然立刻从后座钻了上去,见严峥站在门外没动,把脑袋伸出去:“怎么了?”
路易然见他杵在外面没动,催促道:“快上车。”
在外面跑了一天,在金村的时候甚至连电风扇也没有,他边说边低头,有点嫌弃地看看自己,觉得有一点脏脏的:“我要回去洗澡。”
这几天他也打探清楚,这个点澡堂子里几乎没有人,是他洗澡的大好时机。
还是只会自己洗澡的兔子。
严峥没扔住别开了脸,他没养过兔子,就养过青菜,白菜,红薯,能养过最珍贵的就是路边小摊主觉得品相不好的小白花。
严峥朝他伸出手,路易然下意识抬了抬下巴,以为这人又要给他垫下巴,有点娇矜地等着。
谁知道严峥手一转,按下了车门上的锁。
路易然:“...”
严峥低头看他毛茸茸的发顶,和他说:“要是再这么趴在车门上,我要开儿童锁了。”
路易然骂了他一句,爬到前座系安全带去了。
严峥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这辆车车内空间很大,但他坐进来后还是要调座位,调靠背,甚至调整后视镜。
路易然看了一会儿,感叹道:“和你一起跑车的人真麻烦。”
每次换司机都要调,麻烦死了。
严峥闻言看了他,没说话,伸手在旁边的车门上按了一下,四周的车门跟着传来“咔嚓”的上锁声。
路易然跟着眨了一下眼睛。
车没启动,严峥坐在原地也不动,钥匙就插在上面,也不见他转动一下。
路易然这回觉得副驾的座椅有点硬了,他不自在地动了一下:“不麻烦,行了吧。你不会开?”
“会,”严峥双手放在方向盘上,转头看着他,慢慢道,“但是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就商量一件事,那干嘛这么严肃。
路易然一下就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懒懒地说:“好啊,你说吧。”
严峥:“你上次说要保持距离,那以后见面,不能像刚才那样对我。”
路易然:?
他转过脑袋看严峥:“我做什么了?”
严峥也瞅他一眼:“踢我。”
“就踢了一下!”路易然脑袋上的问号都要冒出来了,“你要碰瓷?”
严峥沉默了,他这个时候的反应简直像是封建社会的小媳妇,过久的沉默甚至让路易然的思绪歪到了不可明说的方面去。
路易然一下子理直气壮起来,从副驾上爬起来,抬脚想踩在中控台上给他看:“是你思想龌龊。”
“坐好,”严峥低声训了一声,又说:“我还没想到那里去。”
“那里?是哪里。”路易然也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
严峥可能最多就是因为这个动作透露着的亲密意味太多了才不喜欢,他装傻坐好。
绷了一天的距离就这么土崩瓦解,路易然“哦”了一声:“那我下次想踢你怎么办?”
他们之后还要查徐老板的事,总不可能就不见了吧。
路易然想想严峥这半个月袅无音讯,觉得严峥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他警告道:“不准躲我。”
还不能躲。
严峥顿了顿,咽下了“能不能不踢”这个问题,只好说:“踢重一点。”
路易然还第一次听见这种要求,恶狠狠地答应了。
严峥于是转动车钥匙,点火发动。
两人一路无言地回到家。
到了地方,严峥抬手解开安全带的时候,路易然已经从副座窜下去了,像是生怕和他拉进了距离似的,还和他招呼了一声:“严老板拜拜。”
严峥的动作顿在一半,手还停在安全带上,看见他窜进房子里的身影,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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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然窜回了院子里。
他哼着歌进了屋子,路过屋檐下的多肉,看见它还□□地活着,叶肉圆润光滑,莫名心情很好地捏了捏。
多肉圆嘟嘟的叶肉团成一圈,路易然挨个捏完后意犹未尽地捏捏手指,这才进了屋子。
他收拾好要换洗的衣服装进袋子里,顺便检查了一遍手机,准备把手机扔家里。
这么一检查,他看见那前两天段干嘉给自己发的消息,说严峥以前的确接触过一两个男人,不过很快两人就分开了。
段干嘉用了二十个感叹号来表示震惊,江市居然真的有别的同性恋!!!!
路易然看得翘起唇角,又很快放下。
白天和他打电话的朋友发来了一串住址,让他有空过去看看。
路易然清了清嗓子把手机扔到一边,拎着袋子去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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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然出门前还特意看了一眼,门口空空的,严峥不知道开着那辆车停到哪里去了。
路易然立刻钻出门,脚步轻快地沿着巷子走到底,很快到了上次看见的澡堂。
玻璃柜台后的大妈看见他:“又这个点来洗澡啊?水还凉着呢。”
路易然把十块钱放在她面前,等着她给自己拿可以挂在手腕上的钥匙。
“现在这么热,冷水澡也可以洗的。”
大妈把钱扫进下面的抽屉里,在堆钥匙里翻了翻,给他找出来一个新一点的:“给你。”
路易然心情更好了,大妈经常会给他找用的不太多的那个柜子,今天还是那个。
虽然有点高,但是很干净。
路易然把钥匙挂在手腕上,拎着袋子去了后面的房间,男左女右,墙上挂了牌子,非常好认。
脱衣服的地方靠墙放了一排铁柜子,另一边是矮矮的一排椅子,估计是让人坐着脱裤子的。
路易然没碰,想到很多人光屁股坐着就要自闭了,他这个柜子比旁边的高一截,要垫着脚才能把袋子塞进去。
他放好东西后,脱掉上衣和外裤,柜子是铁皮做的,碰到的时候会发出和地面的摩擦,有一点刺耳。
路易然第一次来的时候还缩手缩脚,这时已经有点习惯。
现在还不是大家的下班时间,他看了一眼时间,还有整整四十分钟!足够他慢慢洗了。
路易然踩着拖鞋,布料摩挲间脱掉了长裤,他单脚踩在地上,一不留神踩到裤子,有点不稳地扶了下旁边的柜子。
柜子随着发出很吵的一声“嘎吱”声,路易然立刻收回手,摇摇晃晃地要摔了。
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双手,扶住他的腰,帮他站稳了。
第31章
那双手温度极高,手心几乎是灼烫的,指腹带着糙糙的茧子,哪怕一触即分也让路易然腰上那块温度急剧上升。
路易然猛地转身,看见严峥手里端着个脸盆,里头装着裤衩和背心。
他几乎是跳开,不受控制地提高了音量:“...你怎么在这!”
严峥也跟着沉默了一下,他被路易然问得有点不太确定,回答道:“洗澡?”
路易然炸了,他一只手还扯着裤子边,此时的动作有点别扭,跳着往旁边躲:“我是说你怎么现在来洗澡!”
严峥也没想到路易然会来这个澡堂,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停好车就来了,跑完车洗个澡会舒服很多。”
“现在又没有热水。”路易然憋气成了一只河豚,他现在觉得不愉快,很不愉快,浑身都很别扭,空气都变成了带刺的,又不能把人赶出去。
严峥:“你这几天在这里洗的?”
路易然说:“不然?”
他火药味道十足,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好,现在变成了三十五分钟。
严峥一直在北方的澡堂子洗的,从小到大不知道进过多少次澡堂子,大家都脱得赤条条的,老人小孩都看过。
他没察觉路易然的别扭,见人走掉了,站在原地三两下也把自己扒光,然后跟了进去。
他经年累月晒出来的肤色偏深,像是一层深色琥珀,泛着蜜色的光泽,垂在身侧的长手过档,整个人显得健康而矫健。
路易然回了一下头,差点被他长手长腿的比例震住,“唰”地又把脑袋转回来了:“你干嘛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