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然看了一眼,嗯,见鬼,那是严峥的。
他硬着头皮“嗯”了声,好在路奉没有深究,在屋子里逛了一圈就出去了,路易然原本以为这就没事了,谁知道路奉又要进厨房。
路易然索性摆烂了,坐在藤椅里看着他哥转来转去的背影:“你是来我这里搜查的?”
路奉意料之中地看见干干净净的厨房,他走回堂屋:“说什么呢?”
路奉把姥爷的相片从衣柜顶拿下来,放在饭桌前拜了三下,路易然非常嚣张,屁股都不挪动,和姥爷一起被拜了。
路奉拜完,双手把相片放回原位。
两人都不会做饭,助理去市里的餐厅打包回来,屋子里就剩下兄弟两个,路易然跟着他哥给国外的楼女士打了个电话,楼女士眯着眼睛看他俩身后的布置:“你们怎么跑这来了?”
楼女士那里是上午,身后是灿烂的阳光,路奉说他来这里开会,带着路易然一起出来逛一圈。
楼女士轻轻点头,她眼睛漂亮,眼尾有着细细的皱纹,看起来有种年岁沉淀的美丽:“你爸最近接我电话奇奇怪怪的,你们没出什么问题吧?”
路易然轻轻地撇了下嘴巴:“就吵了一下,能有什么问题。”
楼女士点头:“他那个臭性子,吵两下才正常。”
几人聊了几句,路奉手机又开始响了,两人和楼女士说拜拜。
路奉还拿着手机似乎想问他点问题,路易然也瞅了一眼手机,加快脚步往外走,让他快点工作。
路易然走到院子里,坐在椅子上滑了会儿手机,看见短信后,默不作声地息屏,悄咪咪走到了院子外面。
屋外的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下来,秘书还没有回来,巷子里只停着一辆悍马,榕树掉下来的叶子扑簌簌落在车身上,又滑落到地上。
路易然晃荡着走到悍马前,很矜持地敲了敲车窗。
后车车窗降下来,严峥坐在里面,一手拿着按键手机,一手搭在膝上。
他侧脸轮廓硬挺,车内的阴影落在他眉宇间,线条利落得几乎有点冷酷无情。
路易然脑袋往里面探了探,严峥见状,把屏幕朝他的视线里歪了歪,路易然看见屏幕上头是给自己发的短信。
“我看见了。”路易然说。
“嗯,我知道,”严峥从车窗里端详他:“我的花呢?”
路易然瞅他:“你还好意思说,都怪你,差点被我哥发现了。”
他带着点抱怨地说:“我哥来了这件事,你怎么不和我说?”
“我以为你知道,”严峥似乎笑了一下:“而且,发现什么?”
严峥身上那套衬衫还没脱,今天上午路易然亲手解开的领口还松着,严峥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扣上的几颗扣子都解开了,露出一块蜜色的胸口。
他低沉的声音带了一点促狭的笑意,混着混沌的夜色钻进路易然的耳朵里。
“我们不是正常邻居?”
路易然原本规律的心跳无端乱了一拍。
他才不会给正常邻居送花的,不过今天勉强可以破例一下。
他点了一下脑袋:“是。”
严峥推开车门,靠在后座的身体舒展,露出一点漫不经心的力量压制。
他安静看过来的目光似乎是叫他上车,路易然没动,从身后变出来几支白桔梗拼成的小花束,用花苞轻轻碰了碰严峥的胳膊:“快点儿,邻居,我偷偷拔走的。”
满怀一大束花缩水成小小一束,严峥抬头看看路易然:“缩水了好多。”
路易然说:“没错,要不要,快点儿的。”
严峥笑了一下,伸手抽走,第一下没抽动,抬头和路易然的视线撞了下,路易然缓缓松开手,严峥才从他手里把花拿走。
傍晚的花有一点无精打采,湿润冰凉的花枝碰到指尖,严峥下意识放轻了力气,生怕自己一不留神把花捏折了。
他觉得路易然似乎也碰了自己一下,可是低头看的时候,路易然的指尖已经蜷起来,离他离得远远的。
他转头看向路易然。
“我进去了?”路易然看看他,往屋里头走了几步,“拜拜。”
“…”
屋子里,路奉看着那束明显缺了一截,变丑了的花,若有所思。
第47章
路易然刚到院子里,就听见巷口响起引擎声,应该是秘书回来了。
他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生出一点早恋被抓似的心虚,像是刚刚躲过了门口保安的搜索,进屋还有教导主任等着他。
他在心里臭骂了严峥好几遍,然后恢复一脸镇定进了堂屋。
进屋后看见路奉正垂着眼,指尖抚摸着堂屋桌上躺着的那束白桔梗,无端让人感觉一股压力。
堂屋的白炽灯挂在头顶,落下的白光照的桔梗花苞像是某种被拿捏的物证,空气中无端透露出一种审讯室似的肃穆。
路易然走过去看了两眼,发现自己抽得太急了,有点明显,啧。
他伸手把花枝打散,坐在藤椅上:“喜欢?我下次再送你。”
路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把花拢到一起了。
路易然不知道他哥有没有发现,有点儿心虚,又有点已经出柜的有恃无恐。
他伸手又把花枝打乱,路奉看了他一眼,不整理了。
秘书提着晚餐进来。
路易然挑嘴不是秘密,秘书提了不少餐盒,放在桌上两列排开,里头满满当当,异常丰盛。
秘书自己和司机打包了,不愿意吃饭还在老板眼皮子底下,给他们放好后就很快溜走。
路易然自己拆包装:“你太凶了,蒋助都被你吓跑了,不和我们一起吃饭。”
路奉眼皮都没抬,低头也在拆包装:“我给他开三万月薪,凶一点怎么了?”
路易然不和他说话了,开始专心挑菜。
路易然对筷子的使用堪称出神入化,就算再难夹的食物,只要是他不爱吃的,都能被跳出来。
路奉看他吃菜一如既往地挑剔又缓慢。
蒋助跟了他很多年,对路易然的忌口不说了若指掌,也基本了解,但是这次的菜里还是被挑拣出了不少。
路奉看了一会儿,并不训他,只是等人挑完了,忽然说:“挑食变本加厉了。你这么吃饭,在江市怎么还会胖?”
“首先,我没有胖,”路易然说:“其次,吃饭能不能不耍心眼子。”
路奉笑了一下,当真没有再说话。
吃完晚饭,兄弟俩闲聊了一会儿。
路奉在江市待五天,路易然坐在藤椅里给他盘算着可以去哪里,路奉看了他一眼:“我要开很多会,没空,你和我一起去,你也没空。”
路易然的神情变得有些苦大仇深,路奉又想了想,补充道:“而且我在这里比你熟。”
路易然出生的时候路家已经有了不知道多少套房子,初中后又直接去了国外,比起实打实在这里住过不断时间的路奉来说,他对老家应该算是最陌生的一个。
路易然听见这话,歪了歪脑袋:“那你认识严峥?”
“认识,”路奉轻描淡写地说,“那个时候他还刚发家,每天都在跑业务难得回来,只见过几次。”
他说着看向路易然,眼底带着一种奇妙的意味:“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
路易然:“...”
他面无表情地说:“哥,你就比我大五岁而已,不要说的好像是大三十岁。”
路奉说:“那他大你七岁。”
路易然觉得他哥可能已经察觉什么了,他的手搭在藤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跑出来一点的藤条:“七岁而已,也不是很大。”
路奉道:“那你以前喊他叔叔?”
路易然:?
他打小除了记仇忘性就大,是压根不记得还有这种事了,也不信,觉得路奉在诓他。
“我和你是平辈,”他慢吞吞地说,“只大你两岁而已,你才不会让我喊他叔叔。”
路奉没说话,只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路易然。
当年严峥当家早,能和他们爸爸平等交流,长得又凶,路易然才要强行给严峥升辈分。
不过这人看来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路奉想着想着就笑了,可惜不能给自家父亲分享,不然爸爸又要应激,觉得全天下男人都在觊觎他们家小孩儿了。
路易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撇撇嘴觉得没意思,不和他聊天了:“你自己玩吧。”
路奉有点遗憾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不过他依旧没有不放过路易然,这几天交流组要开上不少的会,他知道路易然在江市开了个工作室,准备一个一个带人过去参加,免得再发生上次那种被人欺负情况。
路易然不乐意,路奉看他:“要不是上次商会你偷工减料就见了几个,之后会发生这种事?”
路易然认真地说:“以后就不会了。”
路奉说:“你想自己做起来,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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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然很不情愿地被路奉拎去了好几场酒席,他在国外待太久,大多数人只知道路家有个二儿子,消息快一点知道现在是有个同性恋儿子,没几个人能把这几个标签和路易然这张脸对上号。
路易然冷着脸的样子相当唬人,这时的海龟还是高材生的代名词,时髦又罕见,往那里一站,简直就像是难得拿出来溜一溜的宝物。
虽然这个宝物变成了同性恋,但是不得不说,路易然被养的矜贵又文气,在国外还修了双学位,不提性向,简直是个别人家的小孩儿。
大部分时间没有没眼色的人会提起路易然的性向这件事,只有过几天的一场酒席席面上有几个政府的人,正好是负责小微企业扶持的那一块。
虽然现在政府的人态度摆得很端正,但是冯子成之前都打算把工作室移走了,本来想从京市转过来降低成本的几个工作室都没了动静。
政府的人没带起来,领导让人一查后愤怒了,在办公室拍桌子骂人。
以后还有谁会来我们这里投资?过段时间会有商会过来考,分享经验,江市丢不丢脸?
这通骂江市只要是有点门路的人都听见了,都知道政府的人在敲打他们,徐老板也丢了不小的脸面,因为领导骂了半个小时后消了气,翻着手边的文件,发现徐老板居然也是这次要分享的企业家,大手一挥把他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