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过了三天,见人的事情都交给了段干嘉安排,路易然被路奉抓着又去见了几次人,几乎把江市商会那些顶层的老板都见了一遍。
不过碰到严峥的次数少了好多,偶尔几次看见,这人都坐在座位上,难得有要出去抽烟的意思。
路易然去了两趟洗手间洗手,再起身的时候,坐在他身边的路奉抬起眼睛看他:“怎么,你手上沾了病毒?”
路易然说:“我乐意。”
他推门出去了,这酒店有点大,路易然洗完手在外面绕了两圈透气,等走回包厢的时候缓慢停下了脚步。
包厢外的小露台站了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露台的小窗帘拉了一半,男人靠在露台上,窗帘后只露出半个手臂。
路易然从半个手臂认出了严峥的身份。
严峥的手臂线条太漂亮,哪怕懒散地靠在灯下,也将里面的衣服顶起来,昭示着一种凶悍的肌肉力量。
看着周围没人,路易然蹭过去,打开露台门,又反手关上。
露台外风很大,秋风从四面八方钻进领子和袖口,似乎带着淡淡的薄荷味道,路易然手还是湿的,被冷得打了个机灵。
严峥咬着烟,依旧盯着露台下的一楼,不知道在看什么。
路易然也跟着看了好几眼,楼底下金碧辉煌,绿植掩映着极亮的灯光。路易然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用冰凉的手背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
严峥的小臂紧实灼热,汹涌滚烫的热力一阵阵冒出来,相当温暖。
舒服,路易然又贴了一下。
严峥换了个站姿,正好把吹过来的风都挡干净了,他垂眼看着路易然,伸手把露台的窗帘拉严实了。
路易然似乎很喜欢这样的亲近,没注意他的动静,小猫一样地蹭着严峥。“干什么?”路易然,“你这几天这么忙?”
严峥的手动了动,没躲开。
路易然凑近得好近,严峥一言不发地熄灭了烟。
路易然只嗅到一点残存的烟草味,有点惊讶,严峥抽的不是他以为的烈烟,反而带着一点淡淡的薄荷味。
只是有点臭和很臭的区别,路易然也不喜欢薄荷。
他伸出手,把这人手里的烟抽走:“这是什么?”
严峥没挣扎,纵着路易然的动作,见人夹在指尖反复看了看,不是很确定地抬头问自己:“戒烟用的烟?”
严峥“嗯”了一声。
路易然莫名被逗笑了,笑了起来,把烟按灭在小几的玻璃皿上,从口袋里掏出糖拆掉包装,扔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要不下次你出来吃糖吧?”
严峥盯着那颗被他扔进嘴里的透明的糖,路易然咬在舌尖,露出一点红红的舌。
严峥:“为什么吃糖?”
路易然歪了歪脑袋:“烟不好闻,我不喜欢烟味。”
他说完,伸出手想在严峥胸口戳一下,想起来这是包厢外面,环境还挺危险的,于是顿住了动作,转而从自己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包香烟糖来。
这是最近小卖部新进的货,外面的包装和烟极其类似,里面长长一条,一半红的一半浅黄色,不过不好吃,路易然藏在兜里很久了,就准备用来喂严峥吃。
路易然把嘴里的圆糖用舌尖顶到一边,腮帮子微微鼓起了一点,又低头咬住了红色那头,叼着朝严峥晃了晃:“嗯?以后都和我吃糖,怎么样?”
他的对象不仅有喜欢抽烟的,还有喜欢抽雪茄的,路易然从来不勉强别人戒烟,一旦觉得臭的不行后就火速分手,创下过一个月分三个的记录,有段时间被学院的人以为他是什么玩弄感情的坏人。
严峥目光跟着他叼着的糖棒晃了晃,随后定在了路易然那点饱满的唇珠上。
他缓缓说:“可以。”
路易然笑了起来:“可以呀。”
他最近和路奉讲话有时候用方言,现在说话的时候就一不留神秃噜出了方言。
严峥听过海市方言讲话,别人都说南方是呢哝软语,他不喜欢,觉得很多像在吵架,但是路易然这三个字像是羽毛,嗔笑的尾音轻轻搔了下他的骨头。
严峥呼吸沉重了点,路易然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他其实不太会讲方言,讲外文多一点,所以说的不太标准,也有点磕磕绊绊,不过用来逗严峥足够了。
他凑近了看,继续用自己半生不熟的方言说:“那也不要喝酒了,怎么样?”
“都可以。”严峥不经思索简短地说。
路易然才不信,做生意多少都要喝酒,很烦的。
他逗够了人,这几天没收到信息的怨气也消得差不多,于是伸手蜻蜓点水地挨了下严峥的手臂,纡尊降贵地提醒他:“加社交账号就要聊天,不然我要删人的。”
严峥“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说:“我有事要问你。”
路易然准备走了,香烟糖被他含得有点软掉了,他不喜欢这个糖,吃起来嘴巴里有沫沫的感觉,正在到处找垃圾桶吐掉,闻言问:“什么?”
他不乐意吃这糖,只用牙齿咬住了很短的一截,此时小心翼翼地说着话,生怕碰掉了。
严峥看着他,忽然俯身。
他高大的身形压了过来,凑得很近,抬手按在路易然身侧,正好按灭了露台顶灯。
周围倏然黑了下来。
路易然眨了下眼睛,下意识屏住呼吸。
他试图寻找别的话题,伸手进兜里,把香烟糖果拿了出来:“糖在这里,你以后自己吃——”
严峥高挺的鼻梁挡住了他的视线,黑暗中两人的手臂撞在了一起,严峥碰到他冰凉的手腕,伸手往上了一点,攥着人的手腕把人捂住了。
滚烫的热度从他手心传来,路易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下意识抿了抿唇,紧接着,他感觉自己叼着的东西被人往外抽了抽,似乎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还蹭到了他的唇珠,路易然还没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松开了牙齿,严峥低头,把露出的一截棒子糖叼走了。
路易然手里的东西也被拿走了,严峥说。
“好。”
那糖上还有点晶莹的水渍,顺着薄红的唇被抽走。严峥半点没嫌弃,垂着眼把糖咬碎了,都咽下去了,喉结滚动间,路易然靠得很近,听见很沉沉的吞咽声,吞下去的不仅像是糖,还有火。
“啪。”
灯被重新打开,严峥喉结滚动,吞下去了剩下的一点。
路易然心间颤了下,下意识往周围看了圈,松了口气。
还好,没人。
他掐了严峥一把:“你干什么,快点问呀?”
严峥垂眼看着他发红的指尖,抬起手,学着路易然的动作,用自己粗糙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路易然的手背。
他问:“你家老头,不是碰上我才心脏不好吧?”
路易然看看他,不明白严峥为什么忽然这么问,严峥显然也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只是别开目光,不知道在看周围黑暗中的哪里等着答案。
走廊里的包厢忽然被人推开门,有人匆匆跑出来,包厢里推杯换盏的人声从没关严实的门缝里跑出来,钻进两人的耳朵里。
黑暗隐秘的角落像是不再安全。
路易然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他盯着站在墙角死活不愿意和自己对视的严峥,忽然也侧开了脑袋,很隐秘地翘了下唇角。
他说:“放心,严老板。”
第50章
路易然回了包厢,拖开椅子在路奉身边坐下。
酒桌上的人零零散散,有的出去透气,有的冲去卫生间吐了,只有几个纵横酒局的人依旧稳稳坐在位置上。
路易然嘴角翘得明晃晃的,精神头又好,在这一群人中有些显眼。
旁边的路奉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一直翘着的唇角:“你出去干什么了,这么开心?”
“有吗?”
路奉说:“把嘴角放下来再问我这话。”
路易然闻言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摸到自己不自觉弯着的唇角,顿时翘得更高了。
他放下手说:“看见有人在走廊吐了,好笑。”
路奉闻言皱了下眉,露出有点嫌弃的神色,紧接着把椅子挪得离他远了点。
过了几分钟,严峥也推门进来了。
他穿着黑色短袖,紧绷着上半身,勾勒出异常优越的身材。他裹着室外的凉气,经过时带起阵冷风,他路过的好几个座位上的人瑟缩着摸了下脖子。
严峥的座位正好在路家兄弟两个对面,他拉开椅子坐下时,路奉正好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去看身边的路易然。
路易然和他哥又对视一瞬,路奉神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像是看出了什么。
路易然面不改色地又转开了脑袋。
看不懂,他哥在笑什么,完全看不懂。
一顿饭吃完,路易然起身和路奉离席,几个东道主老总送他们出门。
严峥也跟着下楼,他性子似乎有点独,和其他几个当地老总并不热络,隔着人群落了一小段距离,正好能将前面一群人中路易然的身影收入眼底。
路易然今晚喝了一点酒,一吹风似乎就不开心,侧脸看起来一点笑意也没有,凶巴巴的,吓得好几个桌上的其他年轻人没敢上前搭话。
严峥无声地笑了笑。
一行人到酒店门口等了一会儿,蒋助四处张望,没看见来接人的车,连忙看了眼手机。
周围众人乐呵呵地站着聊了几句,蒋助听见对面司机的话后,面色复杂地挂断了电话。
路奉说:“怎么了?”
蒋助理无奈地解释:“段公子死活要开车来接易然,结果他们走错路了,马上就到。”
路易然毫不客气地发出了嘲笑的声音。
站在最后面的严峥静静看路易然笑起来的侧脸,很漂亮,小孩儿眼睫毛黑黑的,长长的,路灯下的眼睛又黑又亮,看得旁边其他几个老总家的小孩眼睛都看直了。
严峥冷酷地凝视着其他几个年轻人,把那几个人看得莫名心虚,纷纷收回了视线。
路易然似乎在拿着手机发消息,他又拆了一颗糖含着,腮帮子微微鼓起,看起来青春又吸引人。
给那个叫段干嘉的小子。
严峥摸到了自己口袋里的香烟糖,摸了一根放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