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酵素这种东西,听名字就知道是现代发明的,但原料和做法都纯天然,古代完全可以复刻。(注2)
秋华年去府城前就把生物酵素的原料全部装坛混合,交代九九记得每天搅拌一次,如今应该已经做成了。
想到九九,秋华年又想到了包裹里专门为九九买的绒花和为春生买的弹弓,九九爱美、春生喜动,得到这些在漳县不多见的礼物,两个孩子指不定得多高兴呢。
“在想什么?”杜云瑟清润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秋华年回头,杜云瑟坐在马车另一侧的窗边,不知何时放下了手中的书。他自然地伸出手臂,将秋华年揽到自己身边,秋华年靠着杜云瑟结实的肩膀,缓缓勾起唇角。
这不到一个月的府城之行,他与杜云瑟终于互通了心意,关系有了实质性进展,就像度了一次二人世界的蜜月一般。
接下来回归到日常生活,日子也会更加充实、幸福地过下去。
“快一个月不见,也不知道村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有你临行前的交代,族长看着,杜云镜一家也不在,不会出问题的。”
秋华年嗯了一声,话虽这么说,不亲眼看见,他还是没法完全放心。
马车行驶到杜家村的地域,秋华年开始在田地里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田里劳作的乡亲们见村头小路上来了一辆华丽漂亮的陌生马车,也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目送他们驶向村子。
“娘耶,你们看那车,帘子居然是绸缎做的,太阳下面会闪光呢!”
”还有那马!怎么那么高、那么壮?”
“咱们漳县什么样的人家用得起这样的车?而且还往村子来了。”
“我听族长家的人说,云瑟和云镜都在府城考中秀才了,难不成是他们?”
“就算考中秀才,也不至于一下子就翻身这么富了吧,又不是举人老爷,我听说中了举人有十五亩上田,还能免五十亩地的税!”
“咱们县一共才出过几个举人?杜家村从祖上起就一个都没有,哪儿那么容易!”
……
马车一路把秋华年与杜云瑟送到家门口,听到动静的邻居们全都出来围观,现在正是农忙时候,白日里村子中没有太多人,秋华年一眼就看见了激动到小脸通红的九九和春生。
小孩子都长得快,只一个月不见,秋华年就感觉两个孩子都长高长大了一点。
九九脸蛋白嫩下巴微尖,一双花眼睛又大又圆,有了美人胚子的样,春生明显更壮实了,蹦哒起来像头小牛犊一样,秋华年临走前留下了充足的伙食预算,胡秋燕也没有亏待两个孩子。
“哥哥!华哥哥!你们回来啦!”
“华哥哥快回家!我和姐姐有好多话要和你们说!”
……
九九和春生围着秋华年转,开始还有些收敛,见严肃的长兄没有出声规训,很快就彻底放开了。
秋华年一边笑着和邻居们打招呼,一边与两个孩子亲热,指挥着把大包小包的行李往家里搬。
这一次他们带回来的东西很多,除了原本的行李、秋华年自己买的东西,还有不少府城的朋友们临别时送的礼物,直接堆满了大半个正房的炕。
在府城住惯了,回家后秋华年愈发觉得自己家的院子和房子都太狭小逼仄了,好在他已经准备好了盖房子的钱,不久后就能住上宽敞的新院子了。
早住早享受,就算明年要搬去府城,老家的房子也还得住个大半年,过一整个冬天呢,秋华年没有因为明年打算搬家就不盖新房子了。
况且古代重视祖地,哪怕未来杜云瑟金榜题名留在京城当官,他们一家也永远是辽州襄平府漳县杜家村籍的人,有些事必须回祖地办,把祖宅盖好将来回来就能直接住,一劳永逸。
秋华年他们回来一会儿后,族长和大儿子宝仁一家也到了,族长拄着拐棍走得脚下生风,宝仁和孟福月只能在旁边小心地虚扶着他。
两三天前,襄平府院试的结果已经传到了漳县,因为史无前例地出了一位小三元,县令王楚慈专门派衙役骑快马来杜家村报喜。
看见杜云瑟,族长长舒了口气,拄杖大笑道,“好、好,我们杜家村居然出了位小三元,好啊!”
杜云瑟和秋华年把族长让进屋里坐,族长之前不知道他们今天回来,一听到消息立即过来了,坐下后才想起其他事,“快,老大家的,回家杀一只鸡,买一条鱼,再去镇上称二斤肉,云瑟他们刚回来,晚上到咱们家吃饭!”
孟福月笑呵呵地应声走了,他们家境殷实,不至于为了这偶尔的一两顿好饭心疼。
且不说她本就和华哥儿关系好,现在谁不知道云瑟未来是有大出息的?她儿子云成未来走科举之路说不定还要沾这位族兄的光呢。
族长和杜云瑟问了许多府城应试的事,因为知道他们家与杜云镜一家多有龃龉,所以族长虽然有些疑惑杜云镜一家人为什么还没回来,但没有当面问。
杜云瑟挑能说的事详尽地回答了一遍,族长问完后,秋华年找到机会开口,“族长,我们还有件事想和你打听打听。”
“华哥儿说吧。”
“我这些日子手里攒了些钱,想趁天气不冷不热的时候把房子盖了,咱们村盖房子是什么章程?”
“盖房子?”族长反问。
云瑟家的院子确实太破旧了,有条件的话得修一修,但秋华年说的不是“修”而是“盖”,就算新盖一院草房,那也得五两银子起步了。
“云瑟虽然已经中了秀才,但未来读书科举用钱的地方只会更多,你们步子别一下子迈得太大。”族长劝道。
秋华年笑道,“钱的事我都规划好了,您别担心,银子花了还能赚,不差这些。”
族长想到秋华年做的高粱饴,种的棉花,还有隐隐听说到的他生母不简单的身份,心里的不赞同渐渐消失了。
云瑟是文曲星下凡般的麒麟儿,华哥儿也不是简单的,这样两个人被配到一起,可以说是一种天意了。
以华哥儿的本事,在杜家村盖一院房子不算什么大事,迟早赚的回来。
“盖房子无非就是买材料、请工匠、请人帮忙干活这几样事,草房盖得快,备好了料五六天就能起一院房子,就看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盖了。”
“如果我要盖砖瓦房呢?”
顶着族长和宝仁怪异的目光,秋华年继续道,“我打算把邻居庄婶子家的那半个园子买下来,填平盖房,现在的院子剩下的地当骡圈和菜园子,您看是怎么个盖法?”
宝仁的嘴动了动,憋了半天劝道,“华哥儿,财不外露。”
秋华年笑道,“之前是不敢外露,现在云瑟不是中小三元了吗,此时不盖更待何时?”
王县令本就对杜云瑟多有关照,隔壁镇的宋举人也表达出了看好之意,杜云瑟又实打实考了个极大的“小三元”噱头出来,就算之前有人有什么小心思,现在也肯定不敢了。
惯爱捧高踩低的卫记调料铺老板卫德兴要是知道杜云瑟有此才能,当初怎么会摆出那般嘴脸?好好的结交机会被他弄成了交恶,卫德兴不知正怎么恼恨后悔呢。
未来他们一家的日子一定会过得越来越好,因为“财不外露”就守着银子过苦日子,与因噎废食无异。
族长想了想后说,“华哥儿说的有理,只要有钱,是该好好盖一院房子,这样宝言他们在天有灵也能宽慰了。”
在自家村里,何必畏手畏脚的?谁要是敢乱来,他这个当族长的还没老得动不了呢!
见爹赞成,对盖房子比较熟悉的宝仁回答道,“漳县乡村盖砖瓦房的人家不多,砖头和瓦匠都得去县里请,其次还得买当房梁的好木头和瓦片,这些都是大开销。”
“另外砖瓦房不如草房好盖,想几天盖完是不可能的,帮忙的普通人也不会砌砖,只能让瓦匠上手,盖一院房子,把人手拉足也得小一个月时间。”
“华哥儿你想盖,现在就得开始了,不然再过两三个月到了地里最忙的时候,找人帮忙都找不到。”
秋华年点着头思忖,盖房子的周期和他预料的差不多,古代没有甲醛困扰,砖瓦房盖好就能直接住进去,一个月的工期完全可以接受。
“回头我请宝仁叔好好算一算成本,定下后就开始盖,劳烦您多费心了。”
“好说、好说,”宝仁满口答应,爹已经给他说过利害关系了,为了儿子云成他也得尽心尽力啊!
作者有话说:
注1:部分语句改编自《淮南子》
注2 :生物酵素防棉铃虫法来自网络某位老棉农的采访视频
第37章 少年心事
族长与宝仁离开后,小院中只剩下一家四人,九九和春生终于找到机会好好和哥哥们说话了。
九九一溜烟跑进左耳房,从柜里翻出钱匣子和两叠用线装订起来的竹纸,拿给哥哥们看。
秋华年惊讶地问,“这是什么?”
“是华哥哥提过的那种日记!姐姐每天都要我写!”春生嘟嘟囔囔,看起来对这个任务颇有微词。
九九踩了下他的脚,“我是让你记录每天写了哪些功课,做了哪些事,不是让你乱涂乱画的。”
春生不服气道,“我字都认不全,只能用画画来记了。”
“那是因为你平日里学习不认真,也不好好思考。”
秋华年见两个孩子有吵嘴的趋势,好笑地说,“好了好了,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先让我看看你们都记了什么。”
他们走了这一个月,九九的性格越来越坚强了,管弟弟春生的时候颇有几分当家作主的气势。
秋华年一直鼓励九九,也敢于放手给九九机会历练和成长,九九终于从那个不敢在人前大声说话的内向孩子,渐渐蜕变成了自信独立的模样。
春生把自己的那叠“日记”拿起来上下晃动,秋华年和杜云瑟只好先看他的。
春生已经学会了数字和月份的写法,这些裁成两个巴掌大的竹纸上每一页都表了日期,字虽然有些硕大和变形,但好歹横平竖直。
杜云瑟看得皱眉,秋华年不动声色地用手肘碰了下他,夸了两句。
春生记录的东西很简单,除了每日功课,全都是今日去小河捞虾,明日去后山捉蝴蝶,后日帮姐姐做高粱饴之类的事,大多数内容都是用简陋的图画表现的,文字很少,得靠他自己讲解秋华年才能看懂具体内容。
比起春生,九九的日记就正经多了。
她虽然和春生一起启蒙,但毕竟年纪大三岁,又细心好学,会写的字比春生多不少,有的字实在不会写,就换个说法,或者用同音字代替,在旁边画一个小圈,等哥哥们回来问。
除了认真记录一日三餐、功课问题和人际关系外,九九的日记里还多了一项高粱饴收支账目。
借着桃花宴的宣传,心思活泛的孟武栋把高粱饴推销遍了漳县,甚至发明的外包再转外包的形式,从九九这里一文钱两条进货后,再以两文钱三条的价钱,把高粱饴卖给漳县县城的一些铺子,让高粱饴的销路再次扩大。
短短一个月,九九已经和魏榴花又买了两车甜菜根,怕她处理不过来,魏榴花还时不时过来帮忙把甜菜根削皮捣成泥,每次做完这个就走,从不多留一会儿偷学做法。
现在高粱饴刨去成本的日均收入已经接近二百文了,九九怕铜钱太多不好收存,请孟武栋把结账的钱攒整数换成银子,这不到一个月时间,钱匣子里又多了四两多银子。
加上秋华年手里的二十三两银子,现在家中总共有二十七两有余的银子,还有源源不断的进账,哪怕将秋华年每月吃药的钱算上,盖一院气派漂亮的砖瓦房也绰绰有余。
九九把高粱饴处理的这么好实属意外之喜,秋华年没有吝啬夸赞,杜云瑟也点头夸奖了九九的用心和好学,春生知道姐姐确实比自己做得好,只能在一旁气闷垂头,秋华年把一切看在眼里,暂时没有说什么。
晚些时候,族长家的存兰来叫他们吃饭,秋华年一家人来到族长家。
今天正好云成也从县学放学回家,他没麻烦家里人,搭了好几辆骡车周转,刚进门不久,一看见杜云瑟就激动地站了起来,不见平日里少年老成的模样。
族长家把最大的饭桌摆了出来,因为人实在是多,一共分了两桌吃饭,饭桌上许多菜都是孟福月、叶桃红她们和秋华年学的,有酸菜鱼、红烧肉和玉米排骨汤,配上新鲜时蔬和自家腌制的小咸菜,吃得人胃口大开。
族长开了宝贝般存着的酒,与杜云瑟还有云成喝了几杯,庆贺他们今年科举顺利。听到杜云瑟说自己明年就打算参加秋闱考举人后,族长连说了几个好。
酒饭完毕,族长看出杜云瑟有话要说,让其他人出去,只留了杜云瑟、秋华年,杜云瑟开口让云成也留下。
族长心里有了些预感,眉头皱起思索着,“云瑟,你有什么事要私下里与我讲?”
“与杜云镜一家有关。”
“云镜不是也考中秀才了吗,虽然是榜上最后一名,但也不容易了……”族长不安地问,“难不成他使了什么手段?”
杜云镜很多年前就去县里读书了,族长对他并不了解,之前只是觉得他也是一位难得的杜家村出身的年轻才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