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 第98章

九九乘法表并非现代人的发明,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很多典籍中都有记载,除了九九乘法表,华夏人还发明了十进制,在漫长的时光中传遍世界,成为世界数学的基础。

不过这项宝贵的文化遗产,在目前的裕朝还没有被大众所重视。

秋华年把九九乘法表按后世最常见的那种易于背诵的阶梯式样式默写出来,大笔一挥,在旁边写上“背诵”二字。

所有学问都离不开大量的基础背诵记忆,此等利器,自然要全篇背诵。在异世界一起感受所有现代小学生的痛苦吧!

一边回忆一边书写这些在遥远现代学会的东西,秋华年写得很开心,赶工了几日,在九九和春生上学前完成了一个小篇章。

秋华年先把春生送去私塾,再和九九一起去了祝府,九九跟着祝娴去小学堂上学,秋华年则去找苏信白。

苏信白起了个开书坊的念头后,这几天想法不断,许多计划写下来后又觉得不妥,推翻重新修改,几乎没有离开过自己的院子。

祝经诚也有意识地把许多事务带回家里处理,时不时去正房转一转。

在发现苏信白对自己态度有所缓和后,他大胆了许多,已经开始和苏信白讨论书坊建设,提一些自己的意见了。两人这几日说的话,比成亲几年说的都多。

下人们带着秋华年走进院子时,苏信白和祝经诚正好都在,来通传的人也就快了一步,苏信白听见秋华年来了,下意识从书案前站起来,想把祝经诚藏到屏风后面。

祝经诚被苏信白拉着袖子,满头问号,不知是该先高兴,还是该先配合。

已经来不及了,秋华年走进院子,就看见两人拉拉扯扯的样子。

苏信白像被烫到般立即松手,清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率先出来。

秋华年笑了,“这是演哪一出呢?难道我来得不巧了?”

苏信白面无表情,目光仿佛能戳破云层,无声地警告秋华年不要乱说,耳垂上的浅粉色渐渐蔓延变深。

祝经诚落后一步出来,帮自家夫郎解围,“华哥儿是来和信白商量书坊的事的吗?我们已经商讨出了些结果,你听听怎么样?”

秋华年顺水推舟,“我这里也有本新奇的书稿,大家一起看看。”

在祝经诚身后,秋华年冲苏信白意味深长地一笑,无声地做了个“我们”的口型。

苏信白身体绷得紧紧的,十分气闷,他刚才一定是昏了头,好好的在自己家里,一听见秋华年来了,为什么会想把祝经诚藏起来?

不就是一起在正房里聊了会儿新书坊吗?又、又不算什么逾距的事情。

比起新书坊的章程,苏信白和祝经诚都对秋华年说的新奇书稿更感兴趣,一进屋子就催促秋华年拿出来看。

秋华年把用针线简易装订过的薄薄书稿给他们。

两人都饱读百书,看见写在第一页的九九乘法表,很快便记起了出处。

“我记得先秦之书《管子》中便有‘安戏作九九之数以应天道’之语。”

祝经诚点头,“其他书籍中也有记载,不过大都是以‘九九八十一’开始,到‘二二如四’或‘一一如一’结语,华哥儿这样的写法,我还是第一次见。”

“虽然奇特,但确实更加清晰,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规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十分自然地讨论起来。

秋华年面带笑意,提醒他们,“这是我写的供人入门的算学之书,目前只完成了一小章,后面还有些内容,你们别只看第一页。”

祝经诚不解,“华哥儿怎么会想到写算学的书?”

“我教孩子们算术时自己研究出了些门道,觉得现在与术学有关的典籍都太难懂了,索性写一本启蒙的,让有需要的人能更轻松地学会简单的算术。”

“祝公子常年与算术打交道,应该对此深有感触吧?”

第73章 钦差

祝经诚是祝家寄予厚望的长子长孙,路都走不稳便开始摸算盘看账本了。这些年管着家里的大小生意,肯定不是全靠账房和管事,本身的算术水平放在裕朝遥遥领先。

秋华年在第一章里简单易懂地讲了“数”的概念,然后条理清晰地传授了最基础的四则运算法则。

接着以实用为目的,引入了披上古代皮的方程,用许多具体的例子来掩饰列方程式的思路,目前只写了生活中常用得上的一元一次方程和二元一次方程组的内容。

谈到方程,自然绕不开古代数学经典的鸡兔同笼问题,秋华年把这个例子放在了最前面。

祝经诚是看过鸡兔同笼问题,还亲自上手算过的,理解起来比第一次看得人容易得多,他看了几遍这种名为“方程”的解题之法,下意识地点头,重新念了一遍秋华年写在方程概念之前的概述。

“用方程解决问题,是一种顺向思维,可以高屋建瓴般理清思路,让问题一目了然,同时也更容易发现漏洞,调整布局。”

祝经诚抚书惊喜道,“第一次读过去,还不知道‘顺向思维’是什么意思,心想是否有些言过其实。看完后面的再回过头来看,才知道这确实是最贴切的说法了。”

“华哥儿,这些全都是你自己想的吗?怎么想出来的!”

秋华年早就想好了说法,他不想也不敢全部揽功,只能找一些托辞。

“我早年在乡间时,曾经在山里迷了路,遇到过一位异族长相却会说汉语的人,他给我讲了许多术学之理,不过我当时年幼,又用不上,所以渐渐忘了。近期受信白开设书坊之事的感发,才准备重新拾起来,整理成书让更多人看到。”

“那位异族人叫什么名字,现在哪里?”

“他叫韦达,我遇到他时他已年过八旬,后来不知所踪,想来已经不在人世了。”

祝经诚叹息,“我早听南方商贾说过,海外有异族之人颇通算术之法,想来这位韦达就是其中之一了,可惜无缘得见。”

苏信白对算学不感兴趣,之前没研究过,不像祝经诚那样一下子就能看懂,不过还是把方程式的原理和思路大致理解了。

“虽然是异族人传授,但你小小年纪便能学会,如今还能用本朝的语言和例子整理成书,聪慧与苦心都是绝佳的。”

祝经诚附和苏信白,“华哥儿若是出生在大户人家,别被耽搁了,多少也是位神童。”

秋华年笑了笑,接受了这些夸赞,神童什么的虽然有些夸张,但按裕朝人的平均数学水平看,小学时候的他也不是当不起。

苏信白翻到后面的练习题,读了一下题干,“为何会有二十石的粮仓一边储粮一边放粮?一刻钟储存五石,放出一石,问多久可以填满粮仓……”

把“水池一边进水一边放水”的经典问题稍加变形的秋华年理直气壮地说,“这只是锻炼列方程能力的一个模型,现实中情况会更复杂,但类似的问题也不是没有。”

祝经诚若有所思,已经联想到了好几个实际问题,不过都不是用目前书稿上简单的方程式可以直接解决的。

他忍不住催促,“华哥儿这书打算写几章,其余的什么时候出?”

“我打算第一本只讲方程,后面还有两三章的内容,我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先提出一个思路,等更多擅长数学的人来完善它的实用方法。”

华夏古代数学史出过许多烨烨生辉的人物,秋华年相信裕朝也有这样的人才,只是缺少启发以及展示才华的机会。

苏信白点头,“书坊的章程差不多定下了,我过几日便会开始收稿。”

苏信白给秋华年看自己的计划,新书坊的名字定为“齐民书坊”,借了已经流散失传的古书《齐民要术》之名,以此表达书坊“齐天下万民之需”的理念。

收书稿的告示也写好了,届时会在贡院附近的布告栏和祝家产业张贴。

书稿凡过初选,皆会给评语与五两银子的润笔费,可以修改后重投,如果最终选用刻印,还会再给二十两银子的润笔费。

之前祝家的书坊收书,小说话本等常见的闲书统一是五两银子,名气极大者会提高到八两,其余书籍根据质量出十两到十五两不等。

齐民书坊的开价在襄平府书坊中独树一帜,但要求也是最高的,按苏信白在收稿告示中所写的标准,没有点真本事,根本不可能过稿。

看着一应俱全的章程,苏信白心头微烫,原本死寂如雪的精神重新活了过来。

这个书坊真正办起来后,大江南北,世代春秋,他的名字都会与书紧紧联系在一起,而不是只在祝家的族谱上记一笔苏氏。

他站在桌案前发怔,从清淡的眉梢到单薄的肩膀,全部映入祝经诚盛着柔情的双眸。

……

除了隔几日去庄子上检查一下棉花育苗情况外,秋华年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数学书上。

苏信白的收稿告示张贴出去后,在襄平府文人间引发了不小的讨论。

那些平日靠写书为生的落魄文人,有的虽然眼馋高额的润笔费,但不会写齐民书坊要收的几种书,有的则暗暗有了想法,决定动笔一试。

不靠这个赚钱的读书人们看见“齐天下万民之需”的理念和收稿告示上的要求,也各有想法。

“就该如此,现在书坊里的书,除了圣人言语,其余的全是些男盗女娼,狐妖鬼魅之事,让人看着生厌。”

“工学、农学、山川地理……虽然还是比不得经学的小道,但至少实用。”

“这个齐民书坊是什么来头?主人家如此大的手笔,见识也不像寻常商贾。”

“听说是左布政史大人家出嫁的哥儿开办的。”

“我对这位公子有些印象,也是位少有文名的才子,后面嫁给祝家,好些人惋惜呢。”

“祝家也是爱读书的儒商之家了,苏公子能开设齐民书坊,少不了夫君的支持,当时大家不看好这门亲事,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家的事谁说得准呢?”

几位书生打扮的人一边议论收稿告示上的内容,一边穿行过有些拥堵的街道。

前面碰撞堵住的马车移开了,行人和车马再次流动起来。秋华年隔帘听完外面渐行渐远的对话声,轻轻勾起唇角。

他今日起得早,送完春生和九九上学后,准备去城外庄子上看看。

棉花育苗有十多天了,在农书的指导下,庄子上所有干活的人都学会了育苗方法,因为襄平府的气温比漳县热一些,棉花苗的涨势比去年快,估摸着很快就该移苗了。

考虑到不同地方的气候不一,秋华年在农书修订版中用棉花苗的形态而非具体天数来判断育苗期是否结束,这就需要观察大量棉花苗,进行特征总结。

秋华年到庄子的时候,太阳刚升到半空,春日和煦,暖风阵阵,庄子的佃户们纷纷在外面翻地,预备着过几天移苗。

庄子虽然有头牛,但一头牛肯定耕不过来四十亩地,绝大部分地依旧是佃户用农具辛辛苦苦翻松的。

秋华年看着翻地的情景,想起自己去年想研制但最后没有成功的单人手推犁,如果那个东西做出来,农人们能省不少力气,节省出时间耕更多次田地,间接提高粮食产量。

之前在杜家村,他研究东西只能单打独斗,现在到了襄平府,府城里有许多能工巧匠,他完全可以寻一位靠谱的,让对方拿着外形图纸根据描述深入研究。

秋华年走神的功夫,庄头老邓头已经闻讯赶来了。

“秋公子,您来啦?今日是先看棉花苗,还是先去田间地头逛逛?”

“你带着周老汉去停马车,给马喂些草料,我自己逛一逛。”

秋华年沿着小路朝田地中央走去,佃户们都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秀丽无双的哥儿如今是庄子的管理者,见他过来,全都堆着笑意问好请安。

秋华年偶尔停下来,看一看土地的情况,温声问他们一些关于庄子的问题,让佃户们激动不已。

对没有自己土地的佃户来说,最怕的事情莫过于被庄子赶出去,成为居无定所的流民,所以秋华年这位管理者在他们眼中,比青天大老爷还让人敬畏。

走到已经冒出绿叶的梅树林边上时,秋华年看见几个扎着双鬟的小孩,最大的也就五六岁,正牵着一只纸鸢在田埂上奔跑,清脆的笑声在空旷的土地上回荡。

秋华年停步看了一会儿,几个孩子看见他,赶紧规规矩矩站好,纸鸢也掉了下来。

秋华年捡起落在自己脚边的纸鸢,朝他们笑了笑,“继续玩吧,别让我影响到你们放纸鸢。”

几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年纪最大的那个鼓足勇气说,“公子,我们是给家里人送完净水后来放纸鸢的,待会儿还要送饭,没有偷懒干吃饭。”

佃户受庄头管辖,必须日日勤苦劳作,保证庄子主人的收益,这些孩子们虽然小,但也隐约听说过其中的利害关系,担心秋华年一生气惩罚他们家。

秋华年摇摇头,过去把纸鸢交给孩子们,“这样吧,就当是我想看纸鸢了,你们放给我看,算你们在干活。”

孩子们到底年纪小,闻言立即重新雀跃起来。秋华年看着纸鸢重新飞向空中,问身边的孩子,“这个纸鸢是你们自己扎的还是买的?”

头上插着淡黄色迎春花的女孩回答,“是月哥哥给我们扎的,他的手可巧了,还会绣花打络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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