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信白和祝经诚出来,秋华年和杜云瑟早已不见踪迹。
苏信白抿了下唇,祝经诚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回头华年又要笑我了。”
“我们两人是正经夫夫,笑又怎么了。”祝经诚勾起唇角,小心翼翼地问他,“那夫人,我们也回去吗?”
苏信白轻轻点头,祝经诚赶紧让小厮叫马车过来,两人一路回到祝府的小院,厨房上了晚饭,俱是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到了天黑时候,苏信白自行去里间洗漱了,释卷等人也像往常一样给祝经诚收拾好了书房。
“大公子,水已经烧好了,您现在去洗正好。”
苏信白掬水的手顿了一下,清澈的水顺着指缝流下,服侍的丫鬟小心看着他的模样,不知该不该递帕子。
祝经诚余光看了眼被绢帘半遮着的苏信白,轻咳一声,“不用了,你们都退下吧。”
房里没人动,像是都没听明白。
苏信白拿过帕子,擦净纤长的手指。
“都出去吧。”
这一声后,屋里伺候的下人们终于反应过来,纷纷快步退出屋子。
点墨脸上已经忍不住浮出笑意,最后一个出门,把门扇妥善合住,挥手叫院里的下人们全都退远些,千万别打扰到主子们。
上巳节,高禖娘娘,真灵验啊!
随着门扇关闭,正房彻底成了一个私密的空间。
博山炉里暖香袭人,锦被华衾惹人向往,昏暗烛火跳动,映亮美人的容颜。
祝经诚情不自禁朝苏信白走去,苏信白有些紧张,但没有避开。
“夫人,我们……歇息么?”
苏信白眼睫快速抖动了几下,烛火在他眼下投下根根分明的影子,“等等。”
他转身去紫檀木打的缠枝花纹炕柜里摸索一番,取出一只小小的精巧酒壶。
“这是?”
苏信白抿着唇,脸色冷冷的,脖子却都红透了。
他薄唇轻启,“酒。”
做什么用的酒,祝经诚已经意会。
“谁教你……”祝经诚摇头轻笑,“你是几时买的,哪里用得着这个。”
他从苏信白手里接过酒壶,苏信白犹豫一下松手。
祝经诚看了一眼,笑叹道,“早叫我知道,信白,何必等到今日。”
苏信白局促又羞涩的视线中,祝经诚打开酒壶口,轻轻嗅了嗅,“是上好的春酒,以补助兴,于身体无碍。”
苏信白突然有些不悦,“大公子对此道颇有研究?”
“做生意难免接触三教九流,家中怕我着道,早早就专门教过了。夫人切莫冤枉我,为夫为你守身至今,誓无二心。”
苏信白愣住了,“你、你何曾?”
“八年之前,京中元宵诗会,我便见过你。”
苏信白震惊不已,还想再问,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祝经诚扬起酒壶喝了半口,就着这个姿势揽住苏信白,俯身吻上他的唇瓣。
“唔……”
苏信白无助地仰着头,抓着祝经诚的胸口,香甜的酒水从嘴角流下,一路滑入严实的衣襟。
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祝经诚的眼神像要择人而噬。
“信白,叫你想到要用酒,是我的失职。”他抱起站都站不稳的夫郎,走向床铺,“我会告诉你,我究竟有多心悦于你。”
苏信白头晕目眩,耳边传来祝经诚沙哑的低喃,“……有多想要你。”
那酒的效力真的这么厉害吗?苏信白迷离地想着,蜷缩起膝盖,被祝经诚压在身下,半强迫地迎合。
他白到透明的肌肤浮出一层薄汗,唇齿间压抑着低吟,烛火在墙壁上投出暧昧的晃动的影子。
芙蓉帐暖度春宵。
这个夜还很长很长,足够有情人在情动中互诉衷肠。
第81章 《算学浅要·方程》
上巳节之后,日子继续平静而充实地一天天过着。秋华年惦记着齐民书坊的事,邀约了几次苏信白,却都没有约出来。
十来日后,两人才终于再次在苦舟楼见面。
苏信白一进来,秋华年就撑着下巴打量他。
从外表上看,苏信白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一张清冷淡薄的脸,骄矜的神情,进退有礼的举止。
不过他眉间的郁气已经彻底消散,眼波流转,偶尔会闪过几丝温柔。
秋华年笑道,“可算是把你这个大忙人等来了,这些日子忙什么呢?”
苏信白没有说话,脸色微烫。
这十来日祝经诚夜夜都宿在家里,缠着苏信白不放,二十几岁的男人正是龙虎年纪,开了荤后一发不可收拾,苏信白每天腰都是酸的,大腿根麻得走不了路。
祝经诚身体力行地让苏信白明白,初|夜时的疯狂情动,绝不是因为酒。
苏信白要面子,怕被秋华年看出端倪调侃,只能躲在家里不出门了。
昨日祝经诚终于闲不得,出城处理生意去了,苏信白今日才能顺利出门。
秋华年瞧他的神情,知晓两人关系肯定大有进展,把笑意藏在眼底。
苏信白轻咳一下,“你的算书已经雕版好了,这是管事送来的样书,你瞧瞧有没有要改的?”
秋华年接过样书,他写书时尽量凝练语言,书面文字言简意赅,整本书只有两指厚度,用麻线装订着。
深蓝色的封皮上写着《算学浅要·方程》的书名,翻开后,里面是排列整齐的文字以及必要的插图。
祝家书坊的工匠经验丰富,手艺高超,书的雕版做得很好,全都按秋华年的要求做到了。
秋华年点头,“就照着这个印吧,这本样书我拿走了,之前答应要送人的。”
苏信白说,“书大量印出来后,我会给辽州学政还有各大书院都送一些,你也上个折子,给圣上进献几本。”
秋华年还真没想到这个,他这个乡君,确实有资格递折子。不过皇帝会不会亲自看,他就不能保证了。
“这些事情,恐怕不是你自己想到的吧?”苏信白的性子根本不关心这个。
苏信白微微避开视线,“是经诚提醒的。”
“怎么不叫大公子了?”
苏信白直接转移话题,“著书立说,都是功绩,圣上以农书封你,你再把这算学的书呈上去,又是一件功劳。”
“若能得到圣上的一二赞赏,这书就能推得开了。”
时人普遍不重视数学,《算学浅要》想大力推广,还得借一些金招牌。
秋华年明白这个道理,打算回去好好合计一下。
两人在苦舟楼喝茶聊天坐了一会儿,突然有祝家下人进来禀报。
“什么事?”苏信白问他。
下人看了一眼秋华年,口齿清晰地快速说道,“回大少夫人的话,家里的小学堂闹了些事情,因为大夫人出城礼佛去了,一时半会儿请不回来,我们只能先来请您。”
祝家小学堂,就是祝娴、九九和信瑶她们上学的那个。
秋华年皱眉,“出了什么事?”
“小的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朱家亲戚姑娘和娴姐儿吵了起来,杜家姑娘也发了脾气,这些事传出去不好听,才急需个长辈管一管。”
秋华年一听里面有九九的事情,顿时坐不住了。
苏信白站起来,“去备马车,我和华年一起回去。”
“从苦舟楼到祝家,马车赶快些只用一刻钟出头时间,你别着急。”
秋华年点头,他相信以九九的聪明肯定不会吃大亏,但谁家孩子谁心疼,受一点委屈他都舍不得。
马车疾驰回到祝府,早就有人提前跑回去报信,看门的小厮们卸掉了侧门的门槛,让马车可以长驱直入,一路停到小学堂门前。
苏信白从马车上下来,看见小学堂门边已经站着个年轻妇人,眉头微皱。
点墨上去帮他问,“二少夫人,您在这儿干什么?”
祝家几房还没有分家,孙辈们是一起算的排行,二公子是二房的长子,也管着祝家一些生意,但比起祝经诚来差远了。
苏信白的身份摆在那里,祝家没人敢当面不给他脸面,那位二少夫人将一抹发丝捋在耳后,绰绰约约地笑道,“大嫂回来就好了,我听说我家霞儿在学堂和娴儿以及秋乡君家的小姐起了争执,心里不安,赶紧跑来赔罪。”
“……”
苏信白皱眉,他总觉得这话听起来不舒服。
秋华年看着这位二少夫人,心下了然。
且不论冲突的前因后果,不论事情究竟是谁先挑起来的,二少夫人几句话先把自己摆在了弱势地位上,暗指大房势大欺人。
这位二少夫人姓朱,单名一个露字,家里是开银楼的,父亲和祝家二爷交好,早些年就定下了儿女亲家。
她口中的霞儿是她的亲妹妹,大名朱霞,今年十二岁,作为祝家亲戚,也在小学堂读书。
苏信白身边的下人低声三言两语,给秋华年解释清楚里面的关系。
朱霞?秋华年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苏信白听不明白朱露的茶言茶语,但觉得不舒服,索性不听了。
他直接朝小学堂内走去,其他人都赶紧跟上。
秋华年走进这座单独的临水而建的三间厅堂,在屋中央看见了九九。
九九皱着眉,揉着手腕,珊瑚在旁边护着她,好些打扮不一的下人们围在她旁边,但都没有进一步动作。
苏信瑶今日身体不舒服,没来学堂,祝娴站在九九身边,大气的脸上面色阴沉,充满纠结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