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 第205章

秋华年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杜云瑟敲了敲难得变成“小傻瓜”的爱人的额头,“请太医要先把名帖交给长安东门或西门的守卫,让他们找人去太医院通传,同时还要记录并上报,一圈下来,想知道的人自然会知道。”

秋华年之前从来没请过太医,也没见别人请过,着实不知道宫外的人请太医是如此“大张旗鼓”的流程。

以他平时的机灵聪慧程度,原本是可以意识到一点端倪的,毕竟太医院坐落在皇城里,全余肯定进不去皇城,请太医要把帖子交给别人通传,这样一来自然就泄露了风声。

但当时的秋华年满脑子都是葡萄和木棉说的“可能是双生胎”,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根本没有多想,造成了现在这样“满城风雨”的情形。

秋华年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只是觉得太医院的大夫的医术水平肯定比外面的好。”

能用更好的大夫,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呢?

杜云瑟失笑安慰,“无妨,这本来就是县主该有的待遇,只是消息传出去会让大家有些担心而已。”

杜云瑟口中的“担心”显然不只是“而已”这么简单,很快栖梧青君府上、太平侯康忠府上就派人来问,太子那边也派来了人,就连十六都亲自悄悄来了。过了一阵子,元化帝以及宫中的康贵妃也派了人。

秋华年被动收了一大堆关心问候和珍贵药材与补品,再三强调自己没事,一时哭笑不得。

“要是早知道请太医会闹这么大的动静,我就不请了。”

一直躲在阴影里等众人散去的十六闻言冷下脸来,“动静再大十倍乃至百倍又如何,谁敢说一句不是?你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杜云瑟也不站在秋华年这边,一边帮他按摩酸硬的后腰一边叹气,“华哥儿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么金贵。”

就算是位正儿八经的亲王所出的郡主,传一次太医也绝对没有秋华年这样牵动人心,让裕朝的君主和明日之君都立即派人来问候。

十六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你明日直接上一道折子,请一位太医常住在府上照顾你吧,已经六个多月了,该时时刻刻有大夫看着了。”

秋华年看着十六严肃的脸,又瞧了眼杜云瑟赞同的目光,把嘴边的“太夸张了”咽下去,态度端正地接受了小舅舅的指教。

古代医疗水平差,多一份保障总比少一份来得好,尤其是现在他高度疑似怀了一对双胞胎……

一直到晚上睡觉前,秋华年都还没完全把“双胞胎”这个消息在脑海里处理好,杜云瑟也更加小心翼翼,手动不动就轻轻摸一下他的肚子,然后立即移开。

夜深人静,秋华年静静靠在杜云瑟胸膛,突然开口道,“如果是两个孩子,我们要怎么养啊?”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出声。

其实不只是两个孩子的原因,哪怕只有一个孩子,这个问题依旧不好回答。

随着小腹越来越难以忽视地鼓起,随着临产日期一步步靠近,即将要初次为人父的秋华年和杜云瑟心头都萦绕着同一个问题——我们要怎么养他?

养孩子不止需要物质条件,还需要许多更珍贵的东西,要为他们做好规划、要对他们的未来负责、要关注孩子的心理健康、要教会他们什么叫爱与尊严……

要让这延续着他们血脉的小小生命在这个世界茁壮成长,开出灿烂不败的花来。

杜云瑟吻了吻秋华年的额头,用低沉的嗓音缓缓说道,“许多年前,我曾读到过一位先贤的洗儿诗,当时不解其中深意,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一字一句都写在了心坎上。”

“是什么?”

杜云瑟轻声将那首来自数百年前的,某位惊才绝艳的先贤的慈父心肠念出来。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

“云瑟……”

杜云瑟低头轻柔抚摸秋华年鼓起的小腹,里面的小生命调皮地动了动手脚,和父亲打了个隔着肚皮的招呼。

杜云瑟唇角勾起,眸光黯淡,声音染上些许嘶哑。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说完最后一句诗,杜云瑟像泄了气般垂着头,将秋华年抱紧了些。

秋华年心跳加速了几分,他知道,“我被聪明误一生”这句诗,是杜云瑟心底最深处的一道魔咒。

杜云瑟无疑是极其聪明的,边陲小地养出的龙凤之姿,仿佛天星下凡般自幼就展露出了不需要任何条件去激发的不凡。

七岁启蒙,十岁连中县试、府试案首,一篇锦绣文章吸引大儒文晖阳亲自来到小村庄收徒,之后九年跟随师父走遍大江南北增长见识,被帝王看中成为太子股肱之臣的备选,十九岁时回乡专心举业,一口气通过院试、乡试、会试、殿试,二十一岁连中六元,成为古今未闻的科举之途第一人。

而在这条路上,那被光辉掩盖住的日日夜夜,是十岁离家的孤苦,是一路艰辛坎坷,是早早离世的父亲和母亲,是破碎的家和永远无法代偿的未尽孝双亲膝下的遗憾。

如果他没有那么聪明,如果他一直留在杜家村,在镇上私塾读书的同时帮父亲做木工,帮母亲做家务,照顾弟妹,攒够钱盖房子、买粮食,和母亲用粮食换来的小夫郎青梅竹马……这种未曾经历只能想象的人生,是不是会更幸福?

杜云瑟知道,已经走过的路是不能回头后悔的,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是父母所殷切期盼的,那些过去的痛苦与艰辛,不足以成为绊住他脚步的绳索。

但如今他即将拥有自己的孩子,他却开始犹豫和恐慌,他不希望这小小的生命像自己一样,宁愿他们笨一些、傻一些,但又贪心地希望他们能一生顺遂、无人敢欺。

“愚且鲁”和“无灾无难到公卿”之间说起来轻松,做起来中间却隔着何止一条的深不见底的沟壑啊!

秋华年紧紧握着杜云瑟的手,仰头亲吻他,含住下唇瓣用牙齿磨咬,像是要和眼前的人融为一体一般。

他明白杜云瑟的担忧与贪心,因为他内心深处也有着同样的纠结。

但他相信,他们会是一对很好的父亲,用爱滋养长大的孩子也绝不会让这个世界失望。

作者有话说:

本章提到之诗出自苏轼的《洗儿》——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第160章 大捷

从单胎突然变为高度疑似双胞胎,对秋华年来说是一件既惊喜又需要担忧的事情。除了孩子的培养和教育问题,另一大难题无疑是医疗条件。

虽然秋华年自怀孕以来胎像一直很稳,没有丝毫波折,但双胞胎本身就意味着风险。

好在他已经将酒精和碘酒弄了出来,大大降低了古代伤口感染的风险,为自己加上了一道有力的保障。

第一批碘酒做好后,十六用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一批受伤的暗卫做实验,证明了碘酒神奇的功效。

之后的事便是太子与杜云瑟等人负责了,太子没有声张,只是暗中在其他地方建造了更大规模的碘酒生产基地,并用秘密渠道给在边关的吴深送去了一封信。

“之前边境私贩粮食铁器一案,只查出了一些底层商贾,幕后元凶并未揪出,朝中一定还有人与鞑子暗通款曲,碘酒是一步奇招,必须捂紧消息才能出奇制胜。”

秋华年听杜云瑟说到这里,鼓着气磨了磨牙。

无数兵卒、徭役、农人、官员辛辛苦苦舍家抛命地保家卫国的时候,有些人却在为了一己私欲通敌资贼。

“我记得当时被派去查这个案子的钦差是二皇子的人赵田宇?”

“没错,他到辽州之后,利用二皇子一派的资源斩断了数条走私线路,然而幕后之人一日未被捉住,我们便一日不能放心。”

“和鞑子暗通款曲的人究竟是谁?”

杜云瑟摇头道,“或许是晋王,或许是其他势力,或许是二皇子一方弃车保帅贼喊捉贼……真相还未可知。”

秋华年吐了口气,不去想这些复杂的政斗了,“我研制出的碘酒会用到正确的地方吗?”

“吴深如今单领一军,我们会将碘酒暗中运送给他,由他调度安排,打鞑子一个措手不及。”

“那就好。”秋华年伸了个懒腰,示意杜云瑟帮自己揉一揉有些僵硬抽筋的小腿。

吴深的本事和人品,秋华年是知道的,他相信吴深不会辜负那些殷殷期盼。

……

秋日渐深,白日一天比一天更短,萧瑟的气息在天地间肆虐冲撞,刮走最后一丝绿意,随着无尽萧萧落叶一起飘入京城的,是一封又一封边关的战报。

裕朝国力强盛,中原之地产出的粮草和铁器本就是草原游牧民族的数倍,兵卒们不适应东北严寒气候的弱势这次被数不尽的棉花弥补,裕朝军队几乎是连战连胜,好消息不断在京中散开。

二皇子嘉泓漪到了边关后,统帅三军的老将军不敢真的给皇子安排危险任务,只让他做一做扫尾、压阵的事情,多多少少立了一些功劳。

然而这些功劳与吴深相比,无疑是萤火之于皓月般的差距。

吴深的父亲吴定山曾在东北边境立下赫赫战功,二十年后仍被无数黎民百姓铭记感念,吴深三年前从京中来到边境,从底层百户做起,一步步向观察、审视自己的人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得到了父亲旧部们的认可。

战役开始后,他被封为卫指挥使,一呼百应般很快就组建起了属于自己的军队,这支军队作为先锋驰骋草原一往无前,传闻中他们甚至能刀枪不入、百病不侵,成为草原敌人们的梦魇。

为了区别于吴定山当年的吴家军,如今吴深手下的这支军队被称为“小吴家军”。

元化二十三年的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从万丈高空中飘下,为繁华的京城穿上一身洁白的华服。

时间接近十二月,又是一年末尾,京中百姓全都窝在温暖的家中,宽阔的街道上少有行人。

一队骠骑从大明门进入京城内城,守城门的守卫验过身份腰牌后,数匹骏马来不及休息片刻,硕大的马蹄踩着积雪朝城中疾驰而去,白色的热气一路浮起又消散。

这是从边关来的送加急军报的队伍,近几个月隔三差五就会来一队,守卫们已经见怪不怪。

“听说吴小将军已经开始率军主动追击鞑子部族了,应该离大胜不远了吧?”

“天寒地冻打仗太苦了,幸好今年棉花充足。这都多亏了齐黍县主啊!”

“县主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种出这么多棉花,就像天上的神仙一样。”

“你别说,我还真听过这种说法。一位齐黍县主,一位杜状元,一位吴小将军,上辈子是天上的穗星、文曲星和将星!三星下凡,一起拱卫着太子殿下,这是天佑大裕,要四海归一、万邦来朝的征兆!”

……

经过大半年的辛苦,秋华年如今已经怀孕快八个月,正式进入了孕晚期,随时都有可能临盆。

内院的西厢房早已布置成了产房,里面所有家具都被搬出去重新布置,墙角、房梁和砖缝这些死角全部检查一遍,房屋各处用艾草熏过,确保不会有一只漏网的虫鼠,没有任何漏风的地方。

每天早上,木棉和葡萄两位阿叔都会监督下人们把产房中特意新盘的火炕和地龙烧旺,再把里面的被褥铺盖用薰笼烘热,这样万一秋华年那边突然发动,就能直接挪过来,不会手忙脚乱的。

据说双胞胎的妊娠期会比单胎短,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生,秋华年现在是全家人的眼珠子,请到府上的太医每日都要把两次脉,九九春生等人每天来内院看几遍情况,杜云瑟更是恨不得班都不上了只守在他身边。

昨晚京城下了好大一场雪,一直到早上十点多才停下,中午吃过饭后,一群孩子在来串门的闵乐逸的带领下在内院堆雪人玩,秋华年坐在热气充足的暖阁里隔着窗看着他们。

今日是休沐的日子,然而一大早杜云瑟就有事出门了,幸好午后闵乐逸来拜访,让秋华年不觉得闷。

院子里的雪积了几乎半尺厚,十字形的主道上的雪已经扫干净了,种花种树的地方还留着,专门让孩子们堆雪人玩。

九九、春生、存兰、云英和原若都在院子里,手上戴着厚实的棉手套挖雪,三俩人一组创作自己的“大作”。

春生带着小跟班云英堆了一大坨八不像的东西,非说这是骏马,逗得存兰笑弯了腰,春生不服气,拉着原若给自己说话,原若却摇头说自己不能昧良心指鹿为马。

春生大叫一声,掬起一捧雪扔向原若,原若还没反应,九九这个姐姐先站出来“制裁”弟弟,存兰一边叫好一边搞偷袭,云英不知道该帮姐姐还是该帮好大哥,急得团团转……

见孩子们一言不合打雪仗打成了一团,闵乐逸这个大人不好意思以大欺小,索性进屋休息一会儿。

他走进正房,在堂屋脱下被雪沾湿的斗篷和风帽,换上轻便的在火盆旁烘热的软鞋,才进入东侧的暖阁。

被暖阁的热气包裹着,闵乐逸后知后觉感到了口渴。

“华哥儿,有没有热水给我喝一口!我快要渴死了。”

秋华年让星觅给闵乐逸倒了一杯温度恰好的冰糖烤枣枸杞茶,闵乐逸一屁股坐在秋华年旁边的软榻上,咕嘟咕嘟喝完一大杯茶,长长舒了口气。

开了一条缝的窗外,春生在九九和存兰的联手攻击下落了下风,正想边退边战,突然被人从后面兜了一脑门子的雪。

春生回头怒目而视,找准时机一击得胜的原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春生一口气吸不上来,看着笑成花的原若磨了磨牙,以一招饿虎扑食将人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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