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浩站在那里哇哇大哭的样子太可怜了,不仅弱小,还悲伤。
“少爷?”王破也有些窘迫,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哇哇大哭的少年。
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少爷哥哥!”田小宝已经被任涯从葡萄架上带了下来,踉踉跄跄的跑过来:“少爷哥哥……哇……!”
得,田浩加上田小宝,俩人哭的好不可怜。
气的丁洋握着兵刃的手都青筋暴起,扭头大声地吩咐人:“告诉他们,外头的也给我打了!”
刚才闯进来的人不算,外头还有人接应呢,都该打。
“是!”
薛鼎让周鼐赶紧安排人去照办。
一群哥哥们围着俩人一顿安慰,王破一直站在田浩身后,半扶半抱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队灯笼耀眼的过来,步履整齐,杀气腾腾。
“凭什么把我的人打了?”一个男人咆哮的声音响起。
“那你凭什么来我家搜?”是二舅父的声音。
“我丢了御赐之物啊!”那个男人声音上都带了哭腔:“那可是御赐之物。”
“你丢了御赐之物,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二舅父的声音近了。
田浩个头矮,看不到外头的情况,但是王破身量高啊,他看得见,低头在田浩耳边快速的告诉他:“国公爷和两位老爷都来了。”
田浩眼珠子一转,掐了自己一下。
因为角度的问题,表哥们都没看到,但是王破看到了!
王破当时都看傻眼了好么!
这是个什么操作?咋还一言不发就掐自己?那一下,衣服都有褶皱了,一看就用力的很,还不得青紫了啊?
田浩瞬间,刚不哭,眼泪又来了。
“都干什么呢?”是他大舅父的声音。
“见过国公爷!”
“见过大将军!”
喊什么的都有,但大家都行的是军伍上的礼节。
唯有田浩,和他的人,行的是家礼:“大舅父。”
委屈的声音,淹没在一群山呼海啸里,但他大舅父可没有忘了他这个小外甥:“都干什么站在这里?我怎么听见了长生的动静?”
“大舅父!”田浩嗷的一嗓子喊出来,个头小,嗓门儿可不低。
王破离他最近,耳朵嗡嗡嗡的。
几个表哥赶紧退开,让出了田浩来。
“这是怎么了?”丁超走的挺快,大步迈开,到了田浩跟前儿:“怎的如此狼狈?”
他这小外甥,性格跟妹子一样的精灵古怪,还有读书人的风骨和习性,平日里不说穿金戴银那么张扬,但也衣冠楚楚,这会儿却有些凌乱。
可是明明已经派人先来通知,还特意叮嘱过,缓缓的跟长生少爷说,别吓着这孩子。
胆儿再大,他也才十四岁而已。
“大舅父,长生差一点儿就被狗咬了!”田浩红着眼眶,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瘦小的身量,红肿的双眼,可怜兮兮的表情。
“嗯?”大舅父眼神犀利如刀,看着的是几个表哥:“不是叫你们来护着长生的吗?怎么还让他受了惊吓?”
田浩不让几个表哥难做背锅,自己站了出来:“不怪表哥们,是那些贱皮子无礼在先,牵着狗进来的,还栽赃陷害……。”
反正在他这里,就是栽赃陷害。
等听说那狗被老兵们给捶成了肉泥,跟着来的那个男人不干了:“我这两只好犬可是最好的训狗人养大的,不会无缘无故的伤人……。”
“不会无缘无故,你还不是无缘无故来我府上闹事?”大舅父一甩袖子,对着那个男人一顿喷口水:“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王八蛋,真当我定国公府是城门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田浩眨了眨大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他大舅父对着那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一顿输出,拉了拉离他最近的丁洋,蒙圈的问:“六表哥,这谁呀?”
这个中年男人长得不错,皮肤白,发黑如墨,主要是穿着打扮和气质上,一看就是身居高位之人。
一件银狐大氅,里头穿着的都是妆花贡缎做成的锦衣华服,腰间扎着的可是碧玉腰带,光是那白玉五蝠捧寿带扣,就价值不菲。
而且一般人是不可能扎这样的腰带的,那可是僭越!
起码也得是个尚书那个级别的高官,才配的上。
他在老太太那里,见到过一个白玉马上封侯的腰带扣,据说那是他外祖父的遗物,老太太爱若珍宝,给他讲外祖父的事迹之时,拿出来给他观赏过。
还说这样的腰带扣,四大国公府都有,是先帝赏赐之物。
“他就是平国公。”丁洋呲牙:“没想到他亲自来了,怪不得让人进了府里。”
田浩眼珠子差点儿没掉下来:“这就是平国公?”
看着文质彬彬的样子,跟他那猛张飞再世一般的大舅父,简直是两个类型好么。
“嗯,没错儿,如假包换的平国公。”丁洋对这位平国公,缺乏最基本的尊重。
那边,定国公已经跟平国公打起来了!
田浩就看他大舅父,单方面吊打平国公。
二舅父跟三舅父没上手,就站在一边看着,还非常默契的摆了个农民揣手手的姿态,看戏看的相当专业和认真了。
“不是,平国公府也是武勋世家,这……这怎么不还手啊?”田浩就看平国公被他大舅父一顿揍啊,光知道吱哇乱叫,倒是还手啊?
“他不是我父亲的对手。”丁洋还挺自豪的样子。
“啊?”田浩都糊涂了:“但是这样……合适吗?”
俩国公爷互殴什么的,说出去谁信?
还是说,定国公狂揍平国公?
“没事儿,他们从小就认识,都是皇上的伴读,不过平国公娇气的很,以前在宫里做伴读的时候,勉强习武,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演武场,他哪儿是我父亲的对手?”丁洋恶狠狠的道:“要不是他亲自来,你也不会被吓着。”
那边,平国公已经被打的嗷嗷叫,别别跳,鼓起勇气……他跑了!
跟着他来的那群人,也被老兵们给打跑了。
大舅父撸胳膊挽袖子站在那里,跟骂阵似的:“你个王八蛋!老小子,你跑啊,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丁超,你别得意!明儿非得跟你在御前打官司不可。”平国公好歹是个国公爷,那么大个人了,被人揍得狗似的,他肯定不甘心啊,临走了还放狠话呢。
“好啊,谁不去谁是狗娘养的!”大舅父的嗓门超级大。
“你……粗俗!”气的败退的平国公差点儿吐血。
“你软蛋!”大舅父就差跳着脚骂人了。
田浩目瞪口呆,他这大舅父,粗野起来,真的很让人无语啊,好好的一个国公爷,弄得跟个兵痞子似的。
没人注意到,平国公来的时候,王破跟任涯,都躲在了人群里,含胸低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在平国公挨揍的时候,俩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幸灾乐祸的意思。
平国公带来的人想帮忙,但自顾不暇,他们也被老兵们给揍了!
田浩本以为会来个三堂会审之类的,或者连夜侦查案件现场什么的,但没有。
定国公丁超把人打跑了,一抹脸,一转身,就严肃了起来:“来人啊,看好门户,再有不长眼睛的狗在四处转悠,都给我打折了腿撵走,实在不行就杀鸡儆猴。”
“是!”
人散了后,三位舅父入了破军院,田浩让田小宝赶紧回去睡觉,女眷们都没出来,还是任涯他们几个长随充当了一把小厮,给上的热茶。
烧水泡茶的还是田大厨,田白氏都没过来。
三位舅父相互小声商量了一下,最后是三舅父开了口:“到底怎么回事儿?长生啊,你说实话,这好好的,平国公府王家怎么就奔你来了?”
“我哪儿知道啊?”田浩委屈的不得了:“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被人叫醒,幸亏今天有王破守着我,不然我早就被惊吓着了,王破把我收拾妥当了出门,就在门口遇到了周鼐二管家……。”
他把事情又说了一遍,而且他口齿伶俐,说的十分清楚。
“就是这样。”田浩说完一摊手:“我从没见过那么大的狗,那么凶的扑向我!要不是王破把狗给踢飞了,要不是任涯把田小宝带上了葡萄架,我跟小宝俩指不定哪儿就被狗咬断了。”
“是啊,舅老爷们,那狗太吓人了!那么大的嘴巴,那么尖的牙!”田小宝在一边忙不迭的点头,这娃儿到现在还有些恓惶的样子。
“平国公府虽然废材了一些,但烂船还有三斤钉子,他们家多少有点子名堂。”二舅父摸着胡子开了口:“而且无缘无故的不可能来咱们家找揍……哦,不是,找事儿。”
“二舅父,长生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啊!”田浩十四岁的壳子,里头装着一三十四岁的灵魂好么,他的镇定自若,是天衣无缝。
“长生,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与大舅父说,大舅父好歹是定国公,天塌下来,还有你大舅父顶着呢。”定国公丁超,看着田浩。
“我知道啊!”田浩耸了耸肩膀:“关键是,我说什么呀?那个什么平国公,脑袋进水了还是养了鱼?怎么这么办事儿?就算是丢了御赐之物,也不至于连夜闯进府里吧?不仅闯进来,还这么急哄哄的,干嘛呀?一点规矩都不懂,看起来不像是个国公爷,像是一个气急败坏的丧家之犬。”
田浩骂人是真的非常顺嘴儿,他就觉得那位平国公是个愚蠢的废材,这样的人,怎么当上的平国公啊?真是好命哦。
“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啊!”大舅父一看田浩这表现,就松了口气,明显这孩子跟此事无关,于是也就告诉了他这里的弯弯绕:“丢失御赐之物,可大可小,端看上头的人想怎么办。要是还有恩宠,就轻拿轻放,让礼部的老倌儿来训斥一顿,闭门思过,或者罚俸禄,此事就算是轻轻揭过;要是不想让你就这么蒙混过关的话,或者找茬收拾你,虽然不会轻易的降爵,但也肯定不会让他好过就是了。”
“平国公府这些年,每况愈下,平国公这个王八蛋,屡次上疏想要请立世子,上头都没准,连入宫求见,当着圣人的面提起来,圣人也是摇头的,为此,他没少四处钻营。”二舅父道:“平国公府上一代的老国公就不怎么样,这一代更是没有出彩的,恩宠也只是面子情罢了。”
“此事他处理不好,还真的会让他灰头土脸呢!”三舅父却有点儿怀疑:“但也不至于让他对咱们家这么无理,长生的破军院,只能说是离东侧门很近而已,他就派人迫不及待的追来了,还领了狗进来……话说是谁放他们进来的?”
他们定国公府的门禁森严,别说这深更半夜的了,就是最放松的时候,也没道理让外人进来他们府上,还带了狗?
更何况,这还精准的找到了长生所在的破军院。
长生公子是在京中有了点子才名,但谁能知道他在定国公府的情况?定国公府又不是什么茶楼酒馆,大家没事儿还能闲扯淡?
“不是咱们开门放进来的吗?”田浩听了觉得这里头有问题啊!
“周鼐!”大舅父直接点了人名。
“在!”周二管家立刻就冒了出来。
刚才也不知道他在哪儿窝着呢,这一喊就蹦了出来。
“去查一下,他们怎么摸进来的?”大舅父的脸色很不好看:“自己家被人带着狗摸进来,你们可真给我长脸。”
“国公爷,不用周鼐去查了。”这个时候,薛鼎过来了:“已经查清楚了。”
作者闲话: 江湖有话要说:啥也不说了,周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