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妪,心疼孙辈,多可怜啊?
“您先起来。”康盛帝揉了揉额角:“洛阳王没有派人去抓长生,他也是知道长生不见了,才派人去寻找。”
“对对对,是寻找,不是抓!”洛阳王也额头滴汗,这俩老太太,皇兄惹不起,他更惹不起。
这可要说清楚。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孩子本宫知道,是个读书人,又是在给父母守孝,可怜的,全家就剩下这么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长公主看着她老姐妹如此,也擦了擦眼睛:“说,到底为了什么动手?”
这让康盛帝跟洛阳王怎么说的出口?
人家定国公太夫人还在这儿呢。
又是照顾过他们的长辈,当年丁云氏能嫁入定国公府,也是受了长公主的影响,而长公主为的是什么?
可能只有三分是为了姐妹好,另外七分就是为了定国公府。
有一个定国公府的当家夫人,与长公主交好,定国公自然会考虑站在皇帝这一边。
手握重兵的定国公,也的确是如此,才有了那一代的定国公不是战死沙场,而是死在了自家,算的上是三代以来,最安详的去世之人了。
“说不说?”长公主一看这俩人的样子,更生气了:“本宫就知道,本宫就知道!云姐姐啊,是本宫对不起你,本是邀你赏花的,结果却出了这种事情,肯定是三皇子说了什么话,或者是做了什么事情,让长生那孩子勃然大怒,才愤而出手的,云姐姐!”
“长公主殿下……黄姐姐……。”丁云氏跟着悲切,叫了两个人私底下的昵称。
其实这不是乱,而是因为丁云氏嫁的老定国公,算起来,还是康盛帝的武师父呢,算是长一辈的那种,而长公主年纪大,与丁云氏却是姐妹相称,是手帕交。
俩老太太平时都是自己乐呵自己的,很少管外面的是是非非。
这次不同,事关田浩,丁云氏只好搬出来长公主,但丁云氏也没说清楚,是什么缘由,让俩人打了起来。
更没有提,自家有皇帝安插进去的探子若干。
老太太心里也门儿清,此事肯定不能大白于天下。
更不能用来消耗她与长公主之间的姐妹情谊。
所以,老太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也知道,长公主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但长公主拎得清是非轻重。
“别哭,别哭啊!”康盛帝都挠头了,洛阳王直接麻爪了:“皇长姐,您别哭啊,定国公太夫人您也别哭了,这事儿、这事儿……。”
康盛帝扭头,不去看他这个堂弟,此事他没脸说出口。
别看刚才兄弟俩在一起说的痛快,但是到了现在,被人一问,才真正地意识到,这事儿还真羞于出口。
康盛帝也终于明白了,田浩那么一个才华横溢的少年郎,为什么对皇子都敢上手揍了。
要是换成了他……他也有女儿的,也有尚未满十岁的女儿,非得把人砍了不可。
这么一想,心里又往田浩那边偏了偏,同时更不满三皇子的所作所为,上头还有老大老二,尚未分出胜负,老三都已经开始谋划人家十岁都不到的小女孩儿了。
真是一个禽兽!
长公主犀利的眼神,看向了洛阳王:“你说!”
洛阳王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就小声的说了,此事是命理司报上来的,且当时就有命理司的人在现场,一字不落的重复了一遍。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长公主怒瞪洛阳王。
洛阳王又垂头丧气的告诉她:“臣弟进宫给皇兄送南边儿新来的春茶,遇到了三皇子,老三那被打的,猪头似的,他倒是想躲,无奈刘贤妃哭哭啼啼,就差跪着求臣弟了,那个时候皇兄在开大朝会呢,臣弟就想着,先叫长生进宫来,不管怎么说,这把人揍的那样……。”
“活该!”长公主这个气啊!
“我的长生,我的孙儿啊!”丁云氏顿时哀泣的不得了,仿佛田浩怎么了一样:“那孩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其实早就知道是这个理由了。
但丁云氏纳闷的是,长生不是冲动的人,虽然对他妹妹的确是很好很维护,但也没到了这么不要命的地步,打了皇子啊!
所以老太太才拼着几十年的姐妹之情,请来了长公主。
“定国公太夫人,你也别太着急,那小子滑溜的很,不会有事的,朕这就叫人去寻他。”康盛帝赶紧开口:“此事错在三皇子,但你家长生也不该动手打人,现在事情闹起来了,大家都知道了,朕肯定是要处理此事,但长生躲起来了,朕暂且缓一缓,想一想该怎么办。”
康盛帝也为难好么!
不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他三儿子理亏是真的。
因为当时不止李铮和田浩在,还有不少举子,还有僧人,还有长随,还有……人太多了!
他又没办法在第一时间下达禁口令,事情发生的还是在西北大捷这个敏感时期,所有人都盯着定国公府呢。
别说是打了皇子这么大的事情,就是一点子风吹草动,那帮家伙也得查一查,是哪边儿来的风,吹动了那棵草。
康盛帝再一次觉得,他那三儿子是个小王八蛋了。
“还能怎么办?”长公主也头疼:“是老三那小子找打,长生那孩子就是下手重了点儿而已,这事儿……。”
没等说完,外头的清一公公苦着脸进来:“陛下,长公主,王爷,太夫人……那个,刘贤妃娘娘来了。”
“她来干什么?”长公主最讨厌后宫女人干政,若非这次事关重大,她也不会来天运殿。
其实天运殿的地理位置很是微妙,它是跟天禧宫挨着的,是在一条横线上,介于前朝和后宫之间的位置。
但这里是康盛帝日常处理朝政的地方,轻易的后宫女人不会来,最多派人送个汤汤水水,糕点吃食之类的,变相的提醒康盛帝,后宫还有个女人在惦记他。
当然了,惦记皇帝的后宫女人多了去了。
康盛帝也不会挨个计较,都是自己的女人,计较也计较不过来。
但是挨打的是刘贤妃唯一的儿子李铮,三皇子呢,能不来么?
康盛帝还没等开口说什么,定国公太夫人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儿,她可以在皇帝面前哀泣,但是绝对不会在刘贤妃跟前儿掉一滴眼泪。
“刘贤妃也是爱子心切。”洛阳王先说了一句。
可是随后,定国公太夫人丁云氏也来了一句:“来得真快!”
就四个字,丁云氏完胜!
因为就这四个字,让康盛帝脸色一变,长公主的脸色更差了。
洛阳王眼睛一转:“是挺快的哈!”
他本意可能是想打个哈哈,缓和一下气氛,可他这么一说,气氛更差了。
清一公公可惨了,心说到底怎么办?您几位倒是给个痛快话啊?外头那还等着呢。
心里这么想,嘴可闭的像蚌壳,不敢催促一句。
“让她进来吧,好歹是老三的亲生母亲。”康盛帝的脸色变了变,就恢复了正常。
长公主很满意的点点头,她乐意看到这样的皇帝,而不是一个纠结的弟弟。
洛阳王看了看康盛帝,又瞅了瞅长公主,也没敢继续和稀泥。
丁云氏安稳的坐在御赐的椅子上,端起了茶盏子,喝了一口茶,这唱大戏似的半天了,她有点子口渴。
长公主也端起了茶盏子喝茶。
刘贤妃娘娘就进来了。
长公主看都没看她一眼,也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
毕竟长公主算起来,比刘贤妃娘娘高半个品级呢。
丁云氏不行,老太太站起来刚要行礼,刘贤妃娘娘已经先给康盛帝请安了,而且一跪下去就哭的梨花带雨:“臣妾要给铮儿讨个公道!铮儿再有不是,也不能把人打成那样啊!”
“啪!”
一个茶盏子就砸在了刘贤妃的跟前儿,茶水都溅出来了。
刘贤妃的哭泣告状声音一顿。
因为这茶盏子,是长公主丢出来的。
“丢人不丢人?还有脸来找皇上做主?”长公主总算是找到可以发火的对象了:“自己教子无妨,都不知道平日里想什么?你那娘家就是这么教导你的?皇子跟着那大儒,都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要脸的玩意儿!”
长公主不可能去教训康盛帝,这康盛帝都登基称帝多少年了,越发有了帝王的威仪,再也不是曾经那个需要她护着的弟弟了。
也不会去指责洛阳王,毕竟这是堂弟,且堂弟的性格,让她也是一言难尽。
另外一个是苦主,定国公太夫人丁云氏跟她的感情,那不是一般的姐妹之情。
是真的当姐妹一样处的人,一辈子了,能做一辈子的姐妹,情谊非同一般。
何况这事儿,说起来真的是让长公主觉得丢人现眼啊!
刘贤妃来得正好,长公主正愁没地方撒气,她就蹦来了。
好,长公主对着她是一顿教训一顿骂。
骂的刘贤妃是从梨花带雨的假哭,变成了真的哭,没办法啊,她可是知道,长公主在皇上面前的分量,那是她们后宫所有女人捆在一起,都没长公主的分量重。
所以在康盛帝没有开口之前,她是只能挨骂,而不能还嘴。
丁云氏看着痛快得很!
这刘贤妃的娘家可是跟定国公府,不对盘。
又是三皇子的亲生母亲,别说什么迁怒,这要不是皇家之人,丁云氏早就带着娘子军,打上门去了。
等到长公主骂了好一会儿,康盛帝才让人给长公主重新端来了一碗茶:“皇姐消消气,此事朕已经知道了,一定会好好处理,刘贤妃,你也回去吧,暂时闭门思过,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老三在哪儿?”
“那孩子羞于见人,已经躲在了他自己的皇子所里,谁都不见。”刘贤妃擦着眼泪道:“皇上,就算老三有不是的地方,也不至于动手啊?看把孩子给打的,洛阳王叔都看到了。”
丁云氏这个时候可不能闷不吭声了:“那三皇子说的是什么话?刘贤妃娘娘,您也是出生身书香世家,大儒之后,就这么教育三皇子的?”
她可不会说什么“子不教,父之过”的话,就是刘家不好。
众所周知,刘品可是大儒,三位皇子启蒙的时候,教书先生里,就有刘品。
刘贤妃被丁云氏这个苦主当面诘问,一时语塞。
“行了行了,先都回去,朕这边还有政务。”康盛帝看着这三个女人,真跟一台戏似的,于是忍不住用政务做挡箭牌,先把人都送走了再说。
偏偏这个时候,清一公公又进来了:“陛下……。”
“何事?”康盛帝这个气哦。
清一公公硬着头皮禀报:“大司命来了,说、说有了长生公子的行踪。”
“他在哪儿?”
“在哪儿?”
“长生在哪儿?”
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