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些人,有点奇怪。
分了好几个堆儿,大家相互都不说话。
看到禁军回来了,也没有迎过来,反倒是其中一个人跑了出来:“少爷哥哥!”
嗯,能这么喊他的,只有田小宝了。
“王破!”
田小宝身后紧跟着一个人,护着田小宝飞奔而来,也只能是任涯了。
见到这两个人,以及他们身后眼熟的长随们,田浩彻底放心了,刚举起手来,挥舞了两下,朝田小宝喊了一嗓子:“小宝……。”
心里一放松,全身就跟着放松了,话刚喊到一半,就觉得眼前一黑……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最后听到的声音,是一片兵荒马乱的动静,还有谁在喊他?
朦朦胧胧之中,田浩好像是在做梦,也好像是在回忆?他见到了前世的父母双亲,也看到了今生的爹娘。
走马灯一样的变化,最后却是跟他形影不离的王破,带着他在大兴猎场里逃命。
跑啊跑,跑啊跑,跑的他都觉得累了。
可是王破的声音总是在他耳边响起:“别走!”
“睁开眼!”
“起来啊!”
就这样,田浩不知道多久才再次睁开了眼睛。
但是一睁开,他就又闭上了,实在是有些眼冒金星:“有人么?”
声音很小,他想大声喊人来着,但很可惜,喊不出大声,感觉像是蚊子在哼哼。
“少爷哥哥?少爷哥哥你醒了吗?”
叫他少爷哥哥的只有田小宝一个。
田小宝在身边,田浩就安心多了,缓了半天他才慢慢地睁开眼睛,嗯,这次没有冒金星,但也模模糊糊。
眨巴了好几次眼睛:“小宝?”
声音还是很小,而且他嘴巴好干,想要喝水。
“少爷哥哥,是小宝啊!”田小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小宝,你让开点儿,给少爷喂点水。”这是牛奶娘的声音。
“哦哦。”田小宝乖乖让开地方。
牛奶娘力气大的很,但也不敢轻易的动躺在那里的田浩,用一把小玉勺,给田浩喂水,是温水,一点滋味都没有的温开水,但是温度正好,可见牛奶娘的心细。
田浩喝了好半天的水,总算是喝了一碗进去,嗓子舒服多了,眼睛也看清楚了所处的环境:“我回了破军院?”
“是,被马车送回来的。”牛奶娘放下手里的东西,眼泪哗哗的流:“这次是竖着出去,横着回来的,老太太怒了,要定国公他们去跪祠堂呢,后来还是圣人派了清一公公来说有急事,国公爷和二老爷三老爷一直就没回过家,少爷,这次吓死我们了!”
“娘,先别说那些了,少爷哥哥才醒,需要静养!”田小宝看田浩皱眉又闭上了眼睛,赶紧拉了拉牛奶娘的衣服袖子:“等少爷哥哥什么时候想听了,再跟他说呗?”
田浩虚弱的懂啊:“对,听小宝的吧,你什么时候开始叫娘了?”
以前都是喊得奶娘,或者是义母,干娘这样的称呼。
“这次回来就喊娘了。”田小宝给田浩掖了掖被角:“少爷哥哥,你睡吧,这里很安全。”
“好……。”
田浩的确是损失了很多的精神,这么一觉一觉的来,睡睡醒醒,偶尔还要喝水,喝药,吃米粥,喝补汤,就连去如厕,也是在屋里,有马桶给他用。
而且他一直昏昏沉沉的,思考不了什么问题。
等到他真正清醒过来,身上都酸了!
不是那种发酸发臭的味道,而是骨头缝儿和筋肉都发酸,躺的。
“少爷,可是要起来?”非花正在屋里换果盘,看到挣扎着要自己起来,赶紧过来扶着他:“是要如厕吗?”
“不,不是。”田浩缓慢的摇了摇头:“我躺了几日?”
“已经七八天了。”非花扶着他倚靠在靠枕上:“要叫小宝进来吗?”
她们都是大姑娘了,少爷也不爱让她们近身伺候,所以非花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要去叫田小宝进来啊?
“行,叫他帮我倒点水来,还有,拿一点吃的来,这两天汤汤水水的不少,可感觉吃不饱肚子。”田浩现在觉得自己饥肠辘辘。
倒不是家里人不给他吃的,而是他每天喝的东西多,能咀嚼的东西很少,所以灌进去再多,一泡尿出去就空了,他最多混个水饱。
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点肉,也消失不见了。
“好,少爷您等着。”非花快速的出门去,喊了田小宝进来。
田小宝进来的也足够快,他一手端着小米碗糕,一手端着一碗温牛奶就进来了:“少爷哥哥醒了吗?正好有小米碗糕和热牛奶可以吃。”
“哪儿来的热牛奶?”田浩看着那碗热牛奶,以前他们喝的都是羊奶来着。
“是后头有牛下了崽子,听人说奶子不错,就弄了点来,老太太说可以使劲儿喝。”田小宝先让田浩喝牛奶,吃小米碗糕,这俩东西都是容易消化又适口,不会太硬。
“少爷哥哥,你要出门走一走吗?”田小宝看到田浩这回好像清醒了很多,还特意坐直了身体,以他对少爷哥哥的了解,应该是要起来活动一下筋骨了。
“起来走走,去跟老太太和舅父舅母们说一声,就说我醒了,明儿去给老太太请安。”田浩醒来睡去的好几次,但是都没看到长辈们,这就觉得有点不太对了。
而且,王破呢?
他睡去醒来好几次,都没有闻到那缕熟悉的冷香。
“好,小宝……。”田小宝点头,刚要答应下来,就听到门外有动静了,是非花非雾在打扫,然后看到有人推门进来,一看来人,立刻请安:“给老太太请安。”
“我的长生都病了,安什么安?”老太太火气很大,俩丫鬟不敢吭声。
立在一旁当鹌鹑,看着老太太威风凛凛的进了少爷的卧房。
相互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赶紧的去沏茶。
“长生啊!”老太太一进来就看着田浩,眼泪汪汪的。
“姥姥哇!”田浩一看到老太太进来,也泪眼汪汪的。
跟进来的张林家的和牛奶娘面面相觑,这祖孙俩感情是真的好。
“我的长生啊!”老太太看到田浩坐在那里,总算是清醒了,可把老太太激动坏了,坐在床上抱着田浩,给田浩用眼泪洗了把脸。
“不哭,姥姥、哇!”田浩哭上了。
他是真的哭啊!
差一点儿,差一点儿就要见不到可爱可亲的老太太了。
他还吹牛皮说要给老太太打兔子貉子皮呢,结果差点儿把自己打没了。
“不哭啊,长生不怕。”他这么一小儿似的哇哇大哭,倒是把老太太的眼泪哭没了,老太太看他可怜的小样儿,好像受到了极大地惊吓,小娃娃似的呜呜哭,丁云氏本来就心疼的厉害,这么一看更心疼了,别说哭了,她还得安抚他:“姥姥在呢,谁敢动你一根头发,老婆子带着娘子军,灭他满门!”
“姥姥……呜呜……差一点儿!”田浩鼻涕眼泪齐飞:“长生就见不到姥姥了,那帮大王八蛋要干什么不知道,但是那帮小王八蛋,愣是弄了超多的老虎熊罴豹子狼,还有大小野猪的,大兴猎场,差一点儿就不是人打猎物,是人变成猎物。”
“听说了,听说了!”老太太给他顺着后背:“长生不怕,你现在是在定国公府的破军院,这是北斗七星的名字,破军化气为耗,司夫妻、子女、奴仆。是军队中的敢死队、先锋队,冲锋陷阵,以取得胜利为目的,但自身之危险性亦大,损兵折将,在所不免。且孤军深入,有接济不及之虑。可是还有一个说法,破军化禄,则是后队补充接济,源源不绝,名之为”有根”。故破军有先破后立的意思。你现在算是过了这道坎儿,就是先破后立了,以后就顺遂了啊!”
“姥姥,你不知道,那些熊,都是黑熊,熊罴!”田浩喋喋不休:“棕熊就见过一次,但熊罴见了好几次,那么高,那么壮……。”
“没事儿啊没事儿。”老太太霸气的道:“今儿就吃熊掌,吃熊罴的掌。”
“还有那老虎,以前都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只公一只母的,可是这次一出现就是一群老虎。”田浩激动得很:“一群啊!七八只,十几只,一群一群的,都不是一窝一窝的……。”
“那东西你不能吃,可以给你铺两张虎皮。”丁云氏一挥手,那边张林家的就出门去吩咐人,给长生少爷拿两张虎皮过来,是当褥子还是当被子都行的那种。
“还有豹子,那玩意儿看着比羊都多!”
“给拿几张豹皮来!”
“还有野猪,大中小,各种型号的都有!”
“叫厨院那边,给长生做红烧野猪肉来吃一吃。”
“还有獐子……。”
“叫人做獐生……。”老太太刚要说叫人给田浩做獐生吃,结果田浩一听“獐生”就摇头:“不吃,大皇子吃了獐生,上吐下泻的,都没在猎场里玩几天就被送了出去……。”
“嘘!”老太太让他不要说了:“长生啊,以后别提什么大皇子了啊!”
“嗯?”田浩眨了眨眼睛,还掉了一对儿金豆豆:“那行,但是长生不吃生肉啊!”
“不吃生肉?”老太太愣了一下:“你不是吃鱼脍的吗?”
“以后不吃生肉了,鱼脍也不吃。”田浩坚决的道:“不吃,坚决不吃啊!”
“行行行,不吃。”老太太顺着他,现在田浩就说是要爬房顶,老太太都得叫人去搬梯子,都不搬一把,得搬十个八个的来,要不显不出来她家长生的能耐。
那边已经送来了皮子。
田浩这屋里本来弄得挺文雅的,一看就是读书人住着的地方。
但是被老太太吩咐人拿了皮子来,牛奶娘亲自给铺着放好的。
等到田浩穿戴整齐后,扶着老太太一出门,顿时就惊呆了:“这什么玩意儿?”
“豪气!”老太太高兴了啊。
张林家的也道:“阔气啊!”
“啊呸!”田浩气急败坏:“我这是破军院,不是土匪山寨。”
“胡说八道社么呢,这多好看,威风凛凛的。”老太太看的可开心了:“有男子汉气概。”
“有山大王的审美才对。”田浩喊非花非雾:“把皮子收起来,我、我暂时还用不上,等过段时间冷了,再用,再用!收起来!”
非花非雾赶紧的把皮子收起来。
田浩身体还有些虚弱,他扶着老太太,老太太也扶着他。
祖孙俩可怜兮兮的相依为命的往门外挪动。
“这次啊,长生可遭罪了,你大舅父二舅父三舅父,没有一个管用的,都是废物!”老太太对着空气把三个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田浩很想知道,淳哥儿怎么样了?
但是看到田小宝都好好地,淳哥儿也应该没事才对。
一老一少慢吞吞的出了破军院,上了碧油车,乘坐车子去了后头的松鹤堂。
果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