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怎么来形容。
“很挑战世俗规矩,我懂。”田浩贴心的给他补上了这句话。
“对,很惊世骇俗。”王破嘴角微翘:“所以一定要做的缜密,最好天衣无缝,你可有什么想法么?”
“我想一想。”田浩挠了挠头:“找个合理的理由,让她们都合理的消失掉,比如说思念成疾,随先帝而去什么的?假死脱身,再去天南海北,天地这么大,认识她们的人极少,等过个十几二十年的,估计连她们的名字,皇太后都不记得喽!”
“别说十几二十年了,就是现在,皇太后都不一定记得她们的名字。”王破想了一下,提议道:“改天我安排人去探探底,若是她们有此意的话,可以进行下一步。”
“先问那些年轻的,再问那些上了年纪的。”田浩给他出主意:“告诉她们,出去后可以编个假身份,立个女户,自己当家做主,她们都是出身高门的女子,而且身边肯定不缺钱财傍身,若是想走,咱们保证她们的人身安全。”
那些女人,随随便便一件首饰都能够普通人家吃喝三年不愁了。
何况从宫里出来,指不定带了多少细软呢。
他不贪那些东西,只想挽救一下可怜的女子。
王破点头承诺他:“我会交代人好好跟她们说明白。”
“嗯!”田浩开心了。
王破有点点泛酸:“这么怜香惜玉的么?”
“也不算是吧?我都没见过她们。”田浩就事论事:“但想一想,她们最小的可能都不到二十岁,最大的估计也才四十吧?”
“三十五岁。”王破给了他一个确切的年纪。
“对,三十五岁,多年轻啊?”田浩心说,前世的时候,三十五岁的未婚女青年,比比皆是,在这里都特么的成了祖母,要么就成了寡妇:“往后余生就算能活到六十岁,还有二三十年的光景呢,就每日青灯古佛?别说她们跟圣人感情深啊!感情深还没孩子?谁信呐!没个儿子,有个女儿也成啊?”
这年头才是真的养儿防老。
“而且她们以后肯定不能回家族的,那么只能靠自己,日后只能指望下一代。”田浩道:“给她们一条活路吧!”
“好。”王破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回去安排。”
“嘎?”田浩没想到,王破说做就做啊!
“事情宜早不宜迟。”王破抿嘴一乐:“我知道你心善。”
说完就走了,十分潇洒。
田浩郁闷了:“还想跟你秉烛夜谈,灌你几碗心灵鸡汤的……。”
结果人就这么跑了,他有什么办法?
索性晚上任涯和田小宝回来了,田浩看人家俩成双成对的撒狗粮,一怒之下,叫田小宝来陪他秉烛夜谈,抵足而眠。
留下任涯哀怨的看着田小宝颠颠的跟着他的长生哥哥,进了卧房关了门……。
王破走了两天就又来了,田浩看到他就先把自己写的计划书给他:“我看了你给我的命理司的店铺,我写了很多,你可以看看,作为参考或者旁的都行。”
“好。”王破接了东西,却没立刻打开就看,而是告诉田浩:“已经派人去接触她们了,反应不错,一共是三十八个人。”
“不是有五十多个吗?”田浩这两天旁敲侧击的问了老太太,五十几个人呢。
“有的人去了那里后,受不了,就……亡故了。”王破难得说的委婉了一点。
田浩脸色也不太好看:“是受不了生活的落差吧?”
“落差?”王破点头:“这个说法很适合。”
“本来在皇宫里锦衣玉食,突然换成了尼姑庵。”田浩一脸的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表情:“本来山珍海味的吃着,突然换成了全素斋,谁受的了啊?就算是有钱财傍身,那里也没地方花钱啊!绫罗绸缎不能穿,胭脂水粉不能擦,还要每日吃斋念佛的,啧啧啧!”
换成是他,他也受不了好么。
“是,她们都愿意走。”王破想了一下,正色道:“对你十分感激。”
“你的人跟她们提了我?”田浩想到了这一点。
“嗯。”王破点头。
“呵呵……。”田浩有点不好意思:“没人骂我吧?”
这年头好像很讲究从一而终,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女子。
“没有,她们都想给你立长生牌位,日夜供奉了。”王破眼角含笑:“哪怕她们出去后不嫁人,收养几个孩子,也比在慈惠庵里等死强。”
“可千万别!”田浩毛骨悚然,吓坏了的样子,使劲儿拒绝:“我还没死呢!”
就让人供奉牌位什么的,他可接受不了这种感谢的方式。
“是长生牌位……。”王破说到一半自己也有些受不了:“算了,反正没有供奉,你也别担心了,她们决定分批走,先跟庵堂的主持抱病,反正以前也有姐妹是病了的,病着病着就没了,尸体直接烧了,一捧骨灰送去妃陵安葬就行了。”
“不是,什么叫病着病着就没了啊?”田浩莫名其妙:“不得有太医去看诊啊?咱们是不是也得安排一下太医?”
“慈惠庵里不进外男。”王破摇了摇头:“病了就在药师琉璃佛前诵经祈福。”
田浩傻眼了:“啥?”
“那里是慈惠庵。”王破提醒他:“会一点医术的医女,也是庵堂的尼姑,能救回来的人少,死的多,何况,庵堂里没什么好药材。”
第472章 林冰·林若水公子
田浩听了这话浑身冰冷:“这不是硬生生的熬死人么?”
本就心情郁闷,再吃的清汤寡水,女子体弱,一定会病倒,然后不吃药光靠对着药师琉璃佛念经,那能有用才怪!
“所以,熬不过去的都死了,能活着的都是还有一点心气儿,抱着一丝希望的人。”王破正色道:“是你救了她们。”
他也是听了手下人的汇报,才知道那些女子并非安详的在慈惠庵里祈福,青灯古佛伴终生。
“嗯,我只是心地善良的一个读书人。”田浩美滋滋。
心地善良的读书人,在第二天就接到了帖子,是林冰派人递来的,田浩亲自见了来人:“你们家若水公子可还好?这么长时间了,他都不露面,可是身体有恙?”
“没有,只是家中老人受到了惊吓,中了风,瘫痪在床,我家公子在家闭门谢客,照顾老人,总算是没让病情恶化,现在好多了。”来人客气而恭敬的回答:“这才有了空闲,请长生公子去吃个全素斋。”
“好,你去回你们家大公子,我明儿一定准时赴约。”田浩写了回帖,让人带了回去,还叫人赏了他一个荷包呢。
等人走了,任涯才跟着田小宝走了进来:“长生哥哥,明天要出去吃全素斋啊?”
“是啊,你去吗?”田浩逗他。
“不要哦,我要跟任涯去吃全鱼宴。”全素斋都是素菜,哪有全鱼宴好吃呀。
得,田浩都嫉妒了,晚上吃饭的时候还嘟嘟囔囔的抱怨。
老太太笑而不语,王破倒是跟他承诺:“那等过两天,也去吃个全鱼宴,全鸡宴也行。”
“都要!”田浩可理直气壮了:“小孩子才做选择,我是大人了,当然是全要啦。”
“好。”王破十分宠溺的答应了他的这个“全要”的要求。
老太太抿嘴乐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张林家的这两天有些上火,嘴丫子都起了水泡了。
等俩人吃过了晚饭,陪着老太太玩了一会儿,消化的差不多了,这才告辞离开,去了前头的破军院。
倒是老太太,在入睡前,看着忙碌的张林家的,叹了口气:“你要是觉得别扭……。”
“没,奴婢就是有些想不开,过几天想开了就好。”张林家的将被子给老太太掖了掖被角:“您安寝吧,奴婢守着就是。”
“行吧!”老太太闭上了眼睛:“有什么想不开的?还是见识少,你看崔二娘子。”
“她见多识广,跟奴婢可不同。”张林家的笑了笑,扯了一下嘴角,好疼的嘶了一声。
田浩按时去赴约的那天早上,王破告诉他:“我今日坐镇命理司,有人安排她们离开,头一批是八个人,都病了好些天,昨天报了病逝。”
“那你赶紧去,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哈!”田浩听了心里极其高兴,笑容都灿烂了许多:“我可以支援她们。”
“好,我知道。”王破跟他一起出了门:“后天带你去吃全鱼宴。”
“好呀!”田浩朝他灿烂一笑,就上了马,跟王破道别。
王破看了他身边只跟了三十几个人:“人是不是少了点儿?”
“不少了,这是去见若水公子,又是在内城,带那么多人做什么?”田浩摆了摆手:“再说如今大兴城,谁不认识我呢?”
“那也得当心。”王破是干什么的,他见过的许多阴司手段,越是在乎田浩,越是想的多。
“好,好,这三十几个人,加上若水公子的人,起码五六十,就我们俩读书人,又没什么仇家,很不必如此紧张。”田浩与他挥手:“回头见哈!”
话音刚落就骑马跑走了,其他人麻利的跟上。
让王破想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倒是有人催促王破,去命理司,那里好多事情要大司命做决定呢。
田浩是真觉得没什么危险,三十几个人围着他一个,还是在内城这边。
自打郑鑫两口子加上郑克,三个人接管了禁军后,郑鑫就让媳妇儿管了皇宫的守卫差事,与郑克算是上下级的关系,阿水女土司可不是个好相处的女人,与郑克可以说是斗得昏天暗地,倒是让郑太后放心了许多。
郑鑫则是掌管了大兴城周边的军队,还有外五城的城防等等。
文臣方面有徐大学士在,加上几个老臣,倒也将这里管得井井有条。
等到了全素斋,林冰公子已经到了,他的人等在楼下,请了田浩上去,其余的人都在楼下大堂里就坐,这里除了两位公子的人,还有两伙。
一伙看起来是某个高官府邸的人,是陪着府里女眷来用素斋的,一伙是个商队,带着孝的,听伙计说是他们东家突然暴毙,在大兴城里嘎了,如今他们商队要扶棺回乡,给他们东家家里人一个交代。
其余的就没了,这个时间也不是吃饭的点儿,何况全素斋这个地方,平日里也就吃斋念佛的人来的勤快些。
而楼上的雅间里,除了他们俩,还有两个雅间里都是女眷。
田浩是带着独眼狼进的雅间,看到林冰公子的时候,田浩愣了下:“若水兄,你这是?”
林冰公子十分憔悴,以前还能凭着一张没长胡子的脸,强行装嫩,现在连那张脸都憔悴的不像样子了。
“长生,你来了?”林冰很是高兴:“坐,坐下说,本想去国公府上拜访的,但现在这种情况,我都不敢出门了,何况是登门拜访,只好约了你来这里,唉!”
田浩坐下喝茶,独眼狼看这位林冰公子身边也没留人,倒是门口有两个长随守着,他也没在屋里久待,而是同样守在了门口。
“若水兄,你我一直交情不错,虽然你曾经……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你这样是为了哪般呐?”田浩实在是看不得这样,本来林冰只是一个知道风花雪月的书呆子,一个纯粹的不想长大懂事的读书人,怎么这会儿却憔悴的跟老咸菜疙瘩似的呢?
比较起来,他还是更欣赏曾经的若水公子,虽然有装嫩的样子,可好歹是有一片赤子之心的。
“你也知道,现在大兴城,甚至是天下大事都跟以往不同了。”林若水又叹了口气:“我家门第看似高,却全靠圣人垂怜,如今圣人都成了先帝,而皇太后出自西南大将军府的郑家,不是我们林家,加上如今这世道,手里没兵没权,光靠个名头有什么用?以前家门口不敢有马车经过,怕扰了府上的清净,现在呢?每日来来往往的马车无数,谁管了?”
田浩沉默了一下:“话说,你们家门前不许旁人的马车经过,实在是有些无厘头哦!”
一般高门大户没这样的规矩,可有些讲究的人家就不许旁人家的马车在自家大门前来来往往,皆因马匹嘶鸣不受人为控制,加上这个时候的牲口随地屙尿,也很容易弄脏路面,就算不弄脏,那股子味道也不好啊。
一旦被贵人们看到了,也会觉得恶心。
故而很多马匹在拉车或者出行的时候,都是空肚或者只给个半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