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人担心过这毒的发作。
其实发作是有过的,只是他不说,都咬牙挺过去了。
“那不行。”田浩却道:“以后有时间了,带你去西域,那边有火焰山,大不了咱们在那里疗毒!”
那地方干热干热的,除湿排寒超级好。
王破心里暖暖的,看着灯火下的这个人,眼神都柔软了许多。
“你是不是怕我?”王破觉得气氛不错,就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是啊,是啊!”田浩没好气的点头:“我怕你那梅花寒之毒复发,把我给冰着凉,得风寒。”
他永远都忘不了,在大兴猎场那次,王破身上冰冷的跟死人似的,若不是听见他的心跳声,以及他眨动的眼睛,田浩真的以为他要凉凉了好么。
所以才会特别在意这毒,在西北就开始默默地给王破养生,大冬天的羊汤就没断过,还使劲儿放胡椒粉,辣椒面儿。
“我说的不是那个。”王破还来了别扭的劲头:“我对镇东侯,很、狠厉,当时我也是杀人如麻……。”
“好啦好啦,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是为了我,才会那样的,我知道的。”田浩看王破抿紧了嘴巴,心里也有些难过,不由得走过去,跟他坐在罗汉榻上:“呐,我们彼此守护,不是很正常么?”
“你为什么送了我那么多的花儿?”王破低垂眼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人。
“这个、那个……。”田浩有些卡壳了:“你这话题转折是不是太快了点儿?”
“我想知道。”王破突然伸手,拉住了田浩。
田浩咽了咽口水,王破怎么突然具有了很强的攻击性?
虽然他知道,王破不会对他怎么样,但这个时候,他有点紧张哦。
“我其实,是想哄你开心来着。”田浩吸了吸鼻子,有点可怜巴巴的说了实话:“那天你说,原来被人哄是这种感觉,我就想着,哄哄你么。”
“是、是么?”王破没想到,答案是这个,姥姥不是说,是喜欢他么?
他有些失落,又有些期盼。
田浩顿时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你怎么了?”
王破的情绪一直很稳定,或者说他有非常强的抗压能力。
但是这是咋了呢?
“没什么。”王破松开了握着田浩的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有灵犀,田浩直觉就是不能让王破松手!
于是想都没想,就反手握住了王破即将撤回去的手。
“嗯?”王破平静的看着他。
“那个。”田浩是抓住了人家的手,才发现自己干了啥,但是现在松开他又舍不得。
“说。”王破冷静的看着田浩。
“我有东西送给你!”田浩顺手扯了带回来的礼物,打开盒子就拿了匕首出来:“看,今天买来的,送你!”
王破看了看那对匕首,眉毛一挑:“你就是去买的这东西,才进的人家的后宅?”
“那算是他们的宿舍,没女眷的好么!”田浩是知道的,那里就没女眷,掌柜的和人高马大的伙计们。
“那你以后也不能随便进不熟悉的地方。”王破道:“今天听说你去了铁剑坊,我就带人过去了。”
是怕他有个什么闪失。
那地方鱼龙混杂,且有命理司的绣衣使在那边,说有江南来的绿林人士,特别关注长生公子。
他就坐不住了。
“没事的,他们只是来搭讪攀交情。”田浩摆了摆手,无所谓的道:“我也给他们说了一些道理,这个匕首是不错,你看看,喜欢吗?”
“你知道这是什么匕首你就送我?”王破看着匕首,颇有些心累。
“听说是叫什么比目鱼匕首?”田浩一脸的迷茫:“我看着不错就买了来,这外鞘都是鲨鱼皮做的呢。”
听起来就很酷呀!
“这叫鹣鲽匕!”王破一看他就不知道:“你该读过卢照邻的《长安古意》,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这比目鱼,就是鹣鲽,一般是送给挚爱之人的定情信物,生死不离,不弃之意。”
田浩瞪大了眼睛,他突然想到了,关于比目鱼的那些东西。
“比目鱼”一词,现存的古书中,最早见于《尔雅》。
他甚至还读过很多,只是一时看到匕首,太过欣喜,而没有去多想。
怪不得,他一说要买这么好的匕首,江雄二话不说就卖给他了,大概是以为他送的是心上人吧?
还有那红木盒子,一般装兵器用的话,都是雕刻的什么虎豹豺狼之类的,用的也是一些铁木、杨木之类的材质,结果他的那个用的是颇为喜庆的红木,还浮雕了喜上眉梢的图案。
这种跟兵器,真的有些不搭配。
现在想想,若是送给心上人,倒是挺合适。
“海商行船,一走就是一年半载,甚至是三五年,身上带着自家媳妇儿给的匕首,权当是一种安慰,所以这种匕首在海边很盛行。”王破将匕首放了回去:“不要随便送人。”
他没说的是,这种匕首,一个人一辈子可能就送一次。
很显然,这个人并不知道,这小小的一对匕首,有如此的含义。
“我就送给你。”田浩拿了小的那个,给了王破大的那支:“我一个,你一个!”
王破看着那匕首,却没有接过来:“你可知道,这鹣鲽匕首还有一个用处?”
“什么用处?”田浩还挺好奇。
“若是有一方变心了,另外一方可以用这匕首,**对方的心口。”王破正色道:“以实现当初的诺言,至死不渝!所以在沿海地区,很多宗族都不会管这种事情,因为当初许下了承诺,人家只是来执行而已,故而这匕首,轻易不能送人。”
“送你!”就在王破又要收回手的时候,田浩却执着的将匕首塞给了它:“你要不要?”
“你……。”王破还是没接,只是抿紧了嘴巴:“你可知道,这一送……我……。”
他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这人还送他鹣鲽匕首,是真的还是做梦?
“我知道,所以我送了。”田浩骄傲的扬起小下巴:“要不要?”
“要!”王破将匕首郑重的接了过来,仿佛接了自己的一生幸福。
田浩挠了挠头,也把自己的匕首放到了腰上,然后下了罗汉榻蹦跶了一下:“去洗漱休息了!”
然后就跑了,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王破低头看看匕首,缓缓的笑了起来。
这个人,真是越看他越是舍不得放手了!
田浩洗漱过了,发现王破连凉席都铺好了,而且这次他的炕屏不见了,炕桌被放在了一旁,本来应该是两套铺盖,现在紧挨着。
但自己那天作死,这会儿紧张也得硬着头皮上啊。
幸好王破去洗漱了,田浩还有点喘息的空间,可不一会儿,王破回来了。
而且王破还摆了个姿势:他上了炕后,就把田浩提留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身上,田浩都蒙圈了,这是个什么操作?
然后王破就跟那天晚上,田浩安慰他,搂着人睡了一夜,今天晚上王破却主动搂着田浩,跟搂着心爱的宝贝儿一样。
王破看到田浩怔愣的样子,都觉得可爱的不得了。
然后他就笑了,还笑出声来了!
田浩不是没见过王破笑,但很多时候,王破都是冷笑,就算是正常的笑,也只是昙花一现的笑容,极少有这种,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
头上是王破低沉而带有明显开心愉悦的笑声,连他的胸腔都在震动,那种充满了诱惑力的笑声,让田浩终于明白,什么叫“耳朵都怀孕了”的动静。
笑就笑吧!
田浩自暴自弃,趴在人家胸口,外头雷雨阵阵,他倒是挺舒坦的:“笑够了没有呀?”
“我很高兴。”王破抬手,摸了摸田浩的头发,这人心软,头发也柔软的很。
“嗯,知道你高兴,都笑成了这幅德行,能不高兴么。”田浩用脸蛋儿蹭了蹭王破这人形床铺:“你是怎么明白过来的啊?我做了那么多,你都没什么表示。”
“姥姥说,你为了追我,送了好些花儿朵儿的,后来姥姥点拨你,你就改送礼物了。”王破拍了拍他的后背,跟哄孩子似的:“我以为我妄想了,姥姥说错了,我也听错了,谁知道是真的,都是真的!”
他抱着怀里的人,真切的感受到了他的体温,他的存在,这不是在做梦。
被人死死地搂在怀里,田浩不太适应的动了动:“哎呀,我就在这里,又不会跑了,别紧张哈!”
王破高兴的其实已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田浩动了那两下,他就下意识的收紧了手臂:“我就是高兴。”
“嗯嗯,高兴,想笑就笑吧!”田浩也知道这人情绪不太外露的,但是可能是太开心了。
“嗯!”王破甚至低头,亲了亲田浩的发顶。
田浩感觉到了,突然有些心酸,王破长了这么大,估计都不知道怎么表达爱意。
最多,也就是亲一亲他的发顶,这大概是他知道的,最亲近的方式了吧?
就像是小时候,母亲也会亲亲他的发顶那样。
这以后是自己的人了,他决定要让王破感受一下,亲近的方式有很多,亲情和爱情,都是情。
于是他想抬头,给这个让人心疼的人,一个爱的亲亲。
结果王破大概是也察觉到了,这种亲亲好让他安心,他还想亲一下。
所以他就又低头,正好赶上田浩抬头……嗯,按照原本的套路呢,应该是亲亲了。
可是他们俩是躺着的,又是挨得比较近,一个低头一个抬头,没处理好距离,浪漫什么的没发生,倒是咔嚓一声雷响,一片白光闪过,田浩一个哆嗦,王破也没个准备,俩人“嘭”的一声!
一个捂着下巴,一个扣着脑门儿!
倒吸了一口凉气!
磕着了!
还磕的巨响。
田浩就觉得脑门儿一阵巨力袭来,脑袋一麻,那叫一个酸爽。
王破捂着下巴也有些无语了。
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偷香窃玉。
“你干嘛呀?”田浩抱怨出声,口气软绵绵,跟撒娇似的。
“磕疼了吧?”王破赶紧给他揉脑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