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火器运入禁军大营的日子,郑克是跟着郑鑫走的,田浩想了一下,八成郑克还耗在禁军大营没出来,是想磨蹭走几把火器呢?还是想跟郑克掰腕子?
那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了。
田浩与王破只好去换了一身衣服,走的时候还有些嘀咕:“谁惹了皇太后她老人家动怒啊?实在不行灭了对方,给她老人家出口气,可别气坏了身体。”
这么大年纪了,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田浩还真怕郑太后扛不住打击。
王破却若有所思的跟他道:“恐怕不是郑克的事情。”
“那是什么事情?”田浩糊涂了。
“估计是我那舅父做的好事儿。”王破与他分析:“你给了我那大舅父炸药包的图纸,还答应了卖给他火枪和子弹,甚至还说了,其他人来都一视同仁,皇太后会怎么想?”
“原来是为了这个?”田浩一听就明白了:“但我不给,人家就没办法了吗?”
“老人家爱钻牛角尖。”王破提醒他:“你可想好了怎么说?”
虽然郑太后没有什么兵权,势力也小的可怜,但她名义上,依然是皇太后。
是康盛帝名正言顺的未亡人,哪怕东王西王的亲生母亲还在,也只是尊为太妃。
而且封好很有意思,一个是东王太妃,一个是西王太妃。
封号随了她们的儿子,并没有额外给予尊号。
“这个好办!”田浩心里有了底儿。
见到郑太后的时候,这郑太后果然是愁眉不展,且不止郑太后在,还有孔师与徐大学士、戴蒙大人等等,算得上是代王的肱骨之臣,全都在场。
郑太后有些紧张,神色也有些憔悴。
“您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田浩跟王破见了礼后,田浩就以晚辈的口吻,关心的看着郑太后。
他这样,郑太后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长生啊,哀家知道你被镇东侯唐突了,但随后不是解除误会了吗?”
“是啊!”田浩大方的点头:“而且镇东侯送了好多东西赔礼道歉。”
众人嘴角都动了动,还有人看了王破好几眼,可惜的是,王破稳重如山,面不改色。
仿佛田浩说的不是他亲舅父,是个与他毫不相干的外人一样。
大家就都明白了,看来平国公跟镇东侯的关系,果然不是那么亲近啊!
“可是你也给了镇东侯炸药包的图纸和技艺,还答应卖给他各色火器?”郑太后说的时候,有些生气:“怎么能给旁人这么重要的东西呢?”
“是啊,长生,这……你能说说为什么吗?”孔师也很不满意,但他觉得吧,田浩肯定有他的理由。
“长生公子,这件事情,我们希望你能解释一下!”也有的老臣十分不满,口气就差了很多。
田浩看了他们一眼,笑了笑:“没什么,镇东侯要的无非是犀利的火器,我给他就是了。”
“可是给了他,岂不是……。”几个老臣激动了起来。
“岂不是什么?”王破冷眼扫了他们一下:“长生公子被抓走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他不给出这样的条件,有个什么闪失,你们谁能承担得起?”
众人一噎,对啊!
镇东侯带走长生公子,为的是什么?
可听说镇东侯没怎么样长生公子啊?
“哎哎哎,别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田浩心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他拉了拉王破,叫他别生气,也不要再用眼刀子扎人了:“我答应镇东侯的时候,也是有条件的,第一,这些火器提供给他,可驻守边防,保家卫国;其次,他可以开疆拓土,往外扩张!”
“等等!”有老臣提出异议:“无辜攻伐属国,乃是穷兵黩武之态,这不合规矩!”
“现在跟我讲规矩?”田浩的笑容大大的,说话口气也大大的:“谁定的规矩?”
那老臣一噎。
“实话跟你们说了吧,镇东侯的辽东大营,要钱没钱,要粮食没粮食,且距离大兴城那么远,你们想怎么管?给人粮草兵饷,拿得出来吗?”田浩开启了怼人模式:“既然拿不出来,那怎么办?只能让他自己想办法!东北那地方冷得很,一年到头产出有限,他不对外扩张,难道对内开战吗?你去抵挡,还是你们去?”
“再说了,我不给,别人就不会给了吗?”田浩冷哼一声:“东王西王都有图纸,都有制造工艺,到时候,代王不给,另外两位给了,你们用用脑子,会是个什么情况?天下的封疆大吏有多少?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又有多少?我还是那句话,谁来要我都给,但有要求,不许起内讧,要是手痒痒了,外头有的是地盘让他们撒欢儿打仗。”
“那些人能听话吗?”有老臣怀疑,都有了这么厉害的火器,真的能不起内讧?
“不听话,谁敢轻举妄动,我定联合其他人,先把那个炸毛起刺儿的宰了再说。”田浩说话相当霸气:“这天下,三国鼎立也不能乱,谁乱我灭了谁。”
“再说了,这火器是我的,我多研究一下,更新换代快一些,不就得了?他们有火器也没我的厉害啊!”田浩得意的告诉他们:“且火器都有编号,谁敢用来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就立刻查出来,跟他们掰扯一番,还有,西北研究火器也是花销很大的,卖一些出去,也给我回点子本钱,我这银子金子也不是白来的好么。”
提到经费,提到钱,这帮人就哑口无言了。
因为现在哪儿哪儿都要银子,为此,郑太后都省吃俭用的啦!
郑太后咽了咽口水:“长生说的有道理,我们不给,其他两家可就卖了这个人情。”
其实郑太后也明白,这么厉害的火器,谁不惦记啊?
田浩给出去一份,就再也不可能保密到底了。
何况他给出去好几份,包括三王在内,都有一份的,还是免费给的。
“可是这样一来,那些武将们,岂不是实力大增?”有几个特别顽固的老臣,还是放不开这个心结。
自古文武不和,以至于他们到了这个时候,还是秉持着这么一个传统。
田浩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其实,我这么做,还有一个目的。”
“什么?”大家来了精神,纷纷洗耳恭听。
“大家都知道,天下现在是三国鼎立,历史上的三国时期,外族是怎么做的?还不是趁虚而入?”田浩侃侃而谈:“他们能乐意等着中原大地,安稳的过度十几年,等待新的天子登基称帝?可拉倒吧!他们不会那么仁义的,他们会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纷纷出兵,侵扰边塞,掠夺财富,粮草,甚至是人口!我给那些封疆大吏配备上犀利的火器,一个是支持他们守好疆域,保证寸土不失,其次是让他们反打回去,以战养战,不然朝廷现在连粮草兵饷都发不出去,如何给将士们一个交代?镇东侯只是一个来探路的而已,等着吧,往后来的封疆大吏会越来越多。”
众人听的若有所思,唯有王破,面不改色。
他甚至拿了一块绿豆糕吃了起来。
“只要他们保证边疆安定,我可以给他们炸药包的图纸和制造技艺,甚至可以卖给他们火枪和子弹!”田浩正色道:“等到他们能在一致对外的时候,尝到了甜头,自然会去外族那里逞能,到时候,内里不就安定了么?”
田浩朝郑太后眨了眨眼睛,郑太后立刻就道:“行了,长生公子既然都这么说了,打算的也很长远,诸位爱卿都听到了,此事就按照长生公子的意思来,东西是人家长生的,他弄那些玩意儿也不容易,还不许人家卖俩钱花花啊?”
郑太后这么说了,气氛就好了许多,而且郑太后还赏赐了他们冰块,绿豆糕等避暑的东西,才把一些老臣送走。
只留下了孔师与徐大学士几个心腹之臣。
郑太后叫人上了冰饮来给田浩消暑:“长生啊,你刚才要说什么?”
田浩拿了冰饮吃了好几口:“这会儿都是自己人,我就不瞒着了,其实,我还有另外一层打算。”
“是什么?”
“太后娘娘啊,十年之后,三位王爷都长大了,这龙椅只有一把,可三个人怎么分?”田浩说出了这个问题。
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王破在内,他觉得田浩好像又要开始忽悠人了。
他不说,只看,顺便给田浩的冰碗里,又倒了半碗的冰果子。
王破不能吃冷饮,但是他知道田浩爱吃这个。
“但凡是有机会,我就想着,给三位王爷都留一条后路,一个人当皇帝,另外两个呢?要是失败了,就远走他乡,去外面闯荡一番呗!”田浩给他们画大饼:“天下那么大,不是只有本朝,本朝之外,还有好大一片地方,继承不了家业就外出创业吧!”
“啊?”郑太后有些蒙圈。
其他几个人也有些意外,田浩继续比划了一下:“继承不了祖宗的江山,那就自己去打下一片地盘,当个开疆的高祖之君,不好吗?”
王破低头淡定吃绿豆糕,这绿豆糕做的不错,松软还不甜腻。
第506章 长生公子的眼光
“可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孔师喃喃的出声。
“孔师,此言差矣。”田浩却道:“天下何其大啊!可除了本朝还有旁的国度啊!他们也有皇帝,也有国王。”
“这……?”这话说的太直白,让人无法反驳。
“别说您不知道。”田浩吃了一大口冷饮,继续侃侃而谈:“旁的不说,就东北那边的罗刹国,他们就有皇帝,叫沙皇!人家的国土面积,不比咱们的小,手下人也勇猛的很,那哥萨克骑兵,冲锋起来犹如一道蓝色的闪电,所向披靡!”
“若是他们趁着本朝这个时候,三国鼎立之际,攻进来,该如何?还不是要靠边关将士们去抵御外敌?同样的,要想不被人趁虚而入,最好的防守办法,就是进攻!进攻!再进攻!”田浩说的激情澎湃:“要让外面的人意识到,没有了朝廷的约束,那些将士们放开了手脚,不顾什么规矩命令,只管扩张地盘,缺了吃的就去抢粮食,缺了钱花就去抢他们的钱庄,缺了衣服穿就去砸了他们的府库,让他们离我们远远的,不敢往这边看一眼。”
“这岂不是……匪兵吗?”孔师还真适应不了这样的田浩。
觉得都不是他认识的长生公子了。
“那也是他们自找的好么!”田浩说了高丽派遣流民,蚕食了边境,被占据了多少地盘。
说的孔师他们都有些震惊了,因为他们不知道,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长生公子不说,镇东侯都不知道此事。”王破在一旁证实了田浩的话:“所以镇东侯觉得自己失职,打算收回那些被占据的地盘,顺便找高丽要个说法!”
“可十五不征之国……。”果然,徐大学士也提了这个传统。
“那是前朝的高祖皇帝提出来的,可不是本朝的高祖皇帝说的话。”田浩摆出来一副无赖的样子:“你们不能用前朝高祖皇帝的话,来管本朝的事情吧?”
“他们征战四方,才能保证国内的安稳,十年之后,兵强马壮,都是在对外的时候练出来的,万一有哪个地盘足够大,也不会影响本朝,那失败了的王爷,是不是可以去那里,重新开始呢?”田浩轻咳一声:“到了那个时候,这就是一条完美的退路。”
“长生公子的眼光,看得足够长远!”孔师第一个夸赞了田浩。
“没想到,我们还在汲汲营营,长生公子已经想到了十年后的情形。”徐大学士也感叹不已:“怪不得,我那才高八斗,六首状元郎的嫡长子,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提起你必定是赞不绝口。以前我还觉得他是少年意气,可现在明白了,他是比不得长生公子,在眼光上来说,长生公子绝对前无古人。”
后头有没有来者,徐大学士就不敢保证了。
“长生只希望,他们三位,能”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而不是”相煎何太急”……。”田浩落寞的道:“终究,都是圣人血脉。”
郑太后已经用手帕子压了眼角,擦眼泪了。
众所周知,这三位王爷,现在就是王不见王,真到了相见的那一日,恐怕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局面,三个人就够少的了,再没了俩,就剩下一个独苗苗儿。
也的确是有些惨哦。
田浩给他们画了大饼,灌了心灵鸡汤,将几个人感动的不得了。
索性到了晚饭时间,郑太后将几个心腹之臣送走,却留了俩人用御膳,同时来吃饭的还有郑鑫两口子。
这回可真是剩下都是自己人了。
田浩可不客气,他这唠唠叨叨的说了那么久的话,饿得很。
这御膳也做得十分精致,尤其是夏日里,御膳也有所改变,再也不是大鱼大肉的那种油乎乎的食物,而是换成了清爽的菜肴。
比如银丝鱼脍,比如鸡里蹦,糖水杏仁绢豆腐……。
田浩吃的头也不抬一下,跟在自己家似的,倒是让郑太后看乐了:“这是真的饿了啊?”
“可不是饿了么?一大早跑出去接火器,回头俩丫鬟还说定了亲事,又来宫里一顿说话,长生这肚子早就瘪了。”田浩毫不客气的抱着饭碗,嘴里叭叭叭的说着话,还指挥王破:“那个鸡里蹦,给我来点儿。”
王破就把半盘子都扒拉到了一个碗里,放到了他跟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