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什么了?”临海长公主到底是出身不凡,各色阴谋诡计在她心里极快的过了一遍。
“二管家和管事的给崔平大爷建议,不如给二爷一个痛快,还能将黑锅丢给命理司,二爷这事儿让府上丢了面子没了名声,但是如果二爷死了,那就另当别论了。”那负责调查这一段的命理司之人,说的很详细。
这俩人舌灿莲花的忽悠了大爷崔平,崔平只是犹豫了但没赞同,他们俩却不敢拖延,管家亲拿了砒霜给红杏,红杏毫不犹豫就下了药,毒死了崔二爷。
等死了崔二爷,崔府又是一顿乱,但没想到,郑鑫大将军派人来的这么快。
他们有许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做呢,尤其是红杏这个当事人,还有跟红杏一起伺候崔二爷汤药的那个通房大丫鬟,都没来得及安排就被堵在了院子里。
管事的没办法了,只好冒险去灭口。
因为彼时府里人逐渐多了,且大家都有些警惕,管事的弄不到砒霜只好就地取材,弄了夹竹桃来,又从管家那里拿了一包上好的顾渚紫茶,拿了少见的小天酥,快速的去见俩丫鬟,原来这小天酥乃是临海长公主爱吃的小食,平素旁人根本尝不到。
临海长公主还爱喝普洱茶,尤其爱喝陈皮普洱茶和菊花普洱茶。
他拎着东西来探望,只是说来看看,让俩人莫要哭泣,二爷走了或许是个解脱什么的,红杏知道自己下了毒的,索性放开了吃喝,另一个看她吃了自己也跟着用了点子。
结果药效发作,管事的身上被抓了两下,发髻也被抓散了,他刚要收拾就听说禁卫入了府,直奔这边院子,他吓得匆忙离开,没收拾现场,遗留下了头发和许多痕迹,很快就被命理司的人查出来了。
“原来是你们俩!”临海长公主一脸的愤恨,可算是找到了凶手的表情:“本宫何尝对不起你们了?让你们如此做?二爷什么时候对你们不起,你们竟然想要他的命?”
“长公主殿下说错了。”王破淡然的开口,声音冷如碎冰:“崔大爷明知道此事,却从未跟人提起,这二人以为他默认了,这就迫不及待的下了手,你要诘问,是不是先要问一问崔平?”
几句话将临海长公主噎的险些背过气去!
“母亲,母亲!”崔平立刻就跪倒在了临海长公主的脚下:“儿子虽然怨恨二弟给府上丢人现眼了,但绝对没有想要杀了二弟的意思,这俩个奴才的话,儿子是惊讶的,心里害怕,没敢有所表示,本来要跟母亲说的,但那个时候,母亲不在府里,去了宫里,后来父亲也去了,儿子、儿子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也没那个必要,这家里都知道,二弟是个纨绔,儿子才是嫡长子。”
他的意思很简单,老二不成器,他一个嫡长子,注定是要顶门立户,继承家业的,何必跟老二斤斤计较?
“这就是属下的疑惑之处。”那命理司的人却开口:“这俩人都招供了,的确是他们怂恿崔平大爷,但事发之后,崔平大爷却找他们俩,要他们守口如瓶,好生将痕迹抹去,若非属下等人发现的快,这俩人险些自尽。”
“事情败露,就自尽以保证不露口风。”任涯奇怪的扫了一眼崔家众人:“这是死士才有的规矩。”
第586章 崔,哪国的崔?
“不可能,他们俩是我府上的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崔家做了一辈子。”不等崔敏驸马说什么,临海长公主就先否认了这个怀疑,并且眼神疑惑的看着他们,说出来的话也足够让人听的脑洞破碎:“虽然你们查了这些出来,证明此事跟命理司无关,但也不能说跟本宫的嫡长子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吧?他只是没说这种事情而已,毕竟说了有些不太好,再说了,此事本宫已经再三致歉,命理司的人,也不能随便就指鹿为马,说两个奴才是死士。”
临海长公主不傻的,什么人家才会养着死士?
崔府不是什么高门府邸,养死士做什么?
她一个长公主,能保证崔府屹立不倒,就不错了。
“殿下未养,那么就是?”田浩看向了崔敏驸马。
越看,他越是觉得,这崔氏父子的长相,越奇怪。
还有那言谈举止上,总觉得有些假,有些刻意为之。
“长生公子说笑了,驸马是个读书人。”临海长公主见田浩看的是崔敏驸马,不由得松了口气:“平素连刀剑都不曾拿过,而且最是讨厌打打杀杀的事情,家中仆役下人都要识礼数,怎么可能?”
“臣多谢殿下信任。”崔敏驸马拱了拱手,苦笑了一下:“诸位,老夫听了这些事情,心神乱的很,也不知道该怎么自辩,幸好殿下与老夫多年夫妻,是知道老夫脾气秉性的,这俩个作死的奴才,也不知道是按了什么心思,要扰乱我崔府,甚至还下手杀了老夫与公主的嫡次子,又嫁祸给嫡长子,这……。”
他提了嫡出的两个儿子,跟捅了临海长公主的软肋似的,临海长公主听了这话就再也忍不了了:“来人,将他们乱棍打死!家里人都发卖出去。”
“慢着。”任涯怎么可能让临海长公主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把人杀了?
死无对证他们怎么往下查?
“本宫处置两个不守规矩的家奴,用不着谁准许。”临海长公主一个颜色过去,挨着俩人极近的崔府护院就抽刀子了。
可惜的是,他们再快,也没有命理司的人快,何况这里还有禁卫、禁军校尉甚至是火枪营的人。
这么一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场面瞬时就乱了起来。
不过很快就结束了这种混乱,因为独眼狼他们鸣枪示警:“谁敢乱动就打死谁!”
有人就敢乱动,崔平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一把匕首,直接就**了那二管家的胸口:“你杀了我二弟,我杀了你!”
随后又抽了匕首出来,捅了管事的心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的动作太快,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加上他的身份毕竟不同嘛,竟然没人来得及拦住他,这就将二管家和管事的给杀了。
杀了之后他还丢下了手里的匕首,躺在地上哭喊着:“二弟,哥哥给你报仇了!”
“我的儿啊!”临海长公主没想到,崔平这个大儿子会这么做,顿时哀嚎一声,跑过去就抱着大儿子的头,哭的稀里哗啦:“你这是何苦啊,你这是何苦啊!”
崔敏驸马已经气急败坏的指着家里的下人们:“还不快点把那俩该死的东西拖下去,放在这里干什么!”
这会儿老好人的形象全无。
田浩皱眉:“这是个什么神转折啊?怎么能动手呢?”
要是换个别人,大家有好几十种办法拦着,甚至能一枪击杀他。
但崔平不行啊,他是临海长公主的嫡长子,崔府的嫡出大爷,将来崔府的主人,他娶的甚至是一个宗室女。
“杀人灭口。”王破只给了四个字。
“崔平大爷够狠的啊?”田小宝这会儿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反倒是跃跃欲试:“线索断了我们该怎么办?继续查么?”
“继续!”其他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临海长公主可不干了:“继续什么继续?此事到此为止,本宫一个儿子死了,另外一个儿子为了报仇手刃真凶,就这么简单。”
不论是二儿子的那些丑事被人当众翻来覆去的提及,还是家里的家生子被人怀疑是死士,甚至是嫡长子悍然发动,杀人灭口,这些事情每一件都挑战着临海长公主的神经。
所以临海长公主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就此打住,她不好奇的,相比于真相,她更希望崔府平平安安,保住全家老小的性命,以及崔府仅剩的那点子名声,更有她这位长公主的薄面。
“殿下,此事不可能就此打住。”任涯才不怕她呢好么,他站起来看着崔府众人:“本侯说过,要查个水落石出,如今还没露出石头的全貌呢。”
“滚!”临海长公主爆发了,她惊声尖叫:“来人!将他们都给本宫赶出府去,谁都不许留下来,本宫的儿子死了,难道还要本宫的另一个儿子疯了吗?”
崔平这位大爷二十几岁了,抱着临海长公主的衣裙一角,哭的犹如一个受到了惊吓的孩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
“几位,几位!”崔敏驸马恢复了一下神情,走了过来拱了拱手:“你们也看到了,公主情绪不佳,我那大儿子也……今天先这样吧,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说,行么?”
他神情哀伤,又有些隐忍的样子,虽然这个时候了,但说话办事还是一派读书人的架势,并没有口出恶言之类的,甚至还记得拱手行礼。
“都给本宫滚出去!”临海长公主明显是有些疯狂了,她拉着崔平的手,将人扶了起来:“走,跟母亲走,母亲是临海长公主,你的外祖母乃是皇太后,你的外祖父乃是先帝,谁敢对你如何?本宫倒要看看,谁敢!”
她说完就有一堆婆子女官的围上来,护着娘俩儿就走,因都是女眷,还真没人敢伸手拦着,尤其是临海长公主那满脸的怒气。
毕竟是公主,当了这许多年,气势还是有的,加上看崔平那样子,仿佛多一点刺激,人就会崩溃似的,谁也不敢在这个档口,顶风冒险。
“几位,请暂且回去休息吧。”崔敏驸马一个劲儿的催促:“千万别逗留了,一会儿公主知道了,万一……。”
刚说到这里,崔府的大管家过来了:“驸马爷,殿下请您过去,说、说不必相送。”
这是连送都不要送的意思啊。
“啊?”崔敏驸马有些犹豫。
“殿下那边等着您呢!”大管家没办法,只好上前拉了拉崔敏驸马的胳膊:“您先过去?小的替您送客?”
他们家能拿得出手的人就那么两三个,如今死的死,傻的傻,崔敏驸马到底是担心临海长公主,惭愧的朝他们拱了拱手:“几位,请、请便吧!”
说完不等他们开口说话就转身疾步走了。
田浩都无语了:“这是掩耳盗铃啊?”
“缩头乌龟更合适一些。”任涯咬了咬牙。
田小宝伸手拉了一下任涯的袖子:“我们回去吗?”
天色已经很晚了,田小宝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回去。”任涯能怎么办?人家都下了不止一次的逐客令。
“回哪儿去呀?”田小宝不由得问出了声。
“金城侯府吧,离这里近一些。”任涯想了一下,这里的确是金城侯府最近,其次才是定军坊那边。
“回家。”田小宝高兴了。
他将金城侯府说成“家”。
也从心里将那里当成了家。
“对,回家。”任涯主动拉着田小宝往外走,但是他一边走一边大声的吩咐下去:“崔府继续守着,其他事情继续查,本大司命要知道崔府的所有鸡毛蒜皮的事情。”
“是!”命理司的人应声。
田浩跟王破俩,跟在任涯和田小宝的身后,田浩歪头问王破:“任涯还有什么疑惑要查证的?”
“估计是没有了,但这个崔府,有些古怪,他要搞个清楚。”王破道:“高门华府里哪有清白的?一些事情只不过是被掩盖了真相,一旦挖掘出来,可了不得。”
“他……。”田浩刚要说什么,猛然看到几个侍女走过,就闭上了眼睛。
这些侍女胆子也大一些,见到这么多人也没慌乱,而是低头行礼,等他们走了才继续做事情。
一共有三队侍女、一队仆役跟他们打了照面。
一直到最后,田浩抬头看到了挂在这府邸里的灯笼,朦朦胧胧的照着前头的路。
田浩脑袋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瞬间灵光乍现。
顿时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侍女们不经意间的低头弯腰,以及她们一些头型上的小习惯,总是有辫子在,而不是散着头发的那种。
还有这府里一些人的长相,大饼子脸,细长的眼睛,有些厚的嘴唇子……以及他们家那有些复古的装饰风格。
还有那极为鲜艳的红蓝色,以及白色……这特么不是高丽风格么?
“怎么了?”王破关心的看着他:“吓着了?”
从出了这崔府的大门,田浩就有些恍惚。
上马的时候,还是王破扶着他上去的,走路也是王破牵着他的马匹,还要时刻注意,别让人滚下马去。
“没有。”田浩缓缓的摇头。
他们已经离开崔府大门,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周围虽然店铺林立,却没有营业的,宵禁了,没人敢犯禁。
街道上宽阔的很,只有他们这一行人在走。
“那你这是?”任涯跟田小宝也很关心的看着田浩。
“派人去给我详细的追查崔家的族谱,一般这种流传千年的世家大族,族谱都很多,但只有嫡子那一系才会严谨,其他的旁支就未必了。”田浩一抹脸,声音都有些阴测测:“还有那姓朴的和姓金的,都查,看他们是不是跟东北那边有关系。”
“你怀疑是镇东侯?”王破顿时就有些抑制不住杀意:“是他?”
“不不不,不是镇东侯。”田浩摆了摆手,他不怕王破的杀意,反正也不是对着自己来的,他相信王破不会伤害自己:“这三个姓氏,乃是高丽那边,两班贵族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