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不高兴了。
大新正月的都没给旁人一个笑容。
一整个正月里都没入宫给太后娘娘恭贺新春。
郑太后就知道老太太生气了,但她没什么举动,可是刚过了二月二,吃了猪头肉,郑太后就亲派了身边的兰女官来,请老太太入宫一叙。
老太太本以为,郑太后服软了,本来就是她的不对。
而老太太也不想计较太多,实在是也没那个闲情逸致计较,只过个太平日子即可。
如今丁溪就是留在大兴城常驻了,他在这里娶了福山郡主,其实等于变相的成为了定国公府与皇室的纽带。
虽然这纽带长了点儿。
郑太后就是嫌弃长了。
结果老太太入宫,郑太后倒是一如既往,只是拉着老太太的手,偷偷地问老太太:“太夫人,您跟哀家说实话,柳瑶琴生的,真的是个公主吗?”
“什么?”老太太被这偷偷摸摸的举动,神秘兮兮的郑太后,问的稀里糊涂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太后就说了自己的猜测。
她打算偷偷地联姻,其实也是想给那小公主一个好的归宿,谁家有丁家靠得住呢?
可是此事未成,一点波澜都没兴起来。
听说那小公主长得好,出落得玉雪可爱。
丁家不会瞧不上,因丁家是知道这孩子的身份,配得上丁汀那小男孩儿。
除非,丁家另有理由。
丁汀还小,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更没到少年慕少艾的年纪。
什么理由让柳瑶琴连“恢复女儿公主身份”这样诱人的条件都不肯点头的呢?
只有一个,柳瑶琴生的是个儿子,不是女儿。
丁汀是康盛帝与柳瑶琴的遗腹子,小公主不是小公主,是丁家女!
因怕长大了,模样跟生母像,故而入不得丁家的大门,怕人看出来。
有外甥像舅的,有侄子像叔父的,但是没有儿媳妇长得像婆母的事情。
“胡说八道!”老太太顿时就大声的反驳了回去:“我丁家的孩子,就是我丁家的血脉,怎么可能混淆?再说了,女孩子在我丁家是宝贝,掌上明珠,怎么可能送人?”
“太夫人,若是真的偷龙转凤,只当丁家忠心耿耿,替先帝留下一支血脉。”郑太后擦了擦嘴角,继续表示自己很大度:“好歹那孩子现在姓李。”
李姓即是皇室的姓氏,民间也有不少。
“您怎么会这么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老太太都有些哭笑不得了:“不管是不是皇子,那位李夫人都跟宫里没关系,仅此而已。再说了,丁汀比李家女,晚出生啊!”
当初把事情做得很绝,痕迹都抹干净了。
再说这是事实,老太太都有些佩服郑太后的异想天开了。
“柳瑶琴连女儿恢复公主身份都不理睬,还是在西北的田家堡那里,产业是长生公子送的,又立了女户,要找个上门女婿……丁家女不外嫁的,你们家的女孩子,找的上门女婿,来头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能耐。”郑太后一甩手里的帕子:“圣人的后裔都能招赘的也就你们家了,那个鲁海本以为是个木匠,结果呢?一个人就捣鼓的东都水军大营换将,水大将军府全家死绝,只留下一个出了家的女子。”
郑太后说起来,口气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这样的男人,若是成了公主的驸马,岂能不帮衬着代王?
可惜了那么有本事的男人。
“您又不是不知道,李家女出生的时候,丁汀那孩子还在他母亲的肚子里。”老太太脸色微沉:“且有宫里出去的人也见到了。”
“孩子小的时候见过几个人?大了之后认识孩子的又有几个?”郑太后钻了牛角尖儿:“那么点子大,长大了谁认的出来啊?除非是亲生母亲。”
气的老太太直翻白眼儿:“您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遂拎起脚来就走,连行礼告退都给忘到了脑后去。
此事本来是郑太后的一个臆想,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大兴城里就有了风言风语,说西北丁家是在蛰伏,暗中养了先帝遗腹子,还偷龙转凤。
被任涯在第一时间知道了,他知道了就代表田小宝也知道了,田小宝马上回去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一听就觉得不对了,福山郡主也说,这几日赏画儿的,请戏酒的太太奶奶们都跟她明里暗里打听此事。
老太太被吓着了,竟然亲自写了信件来,足以说明此事的重要性。
田浩听了瞠目结舌:“这什么人呐?脑洞开的比我还大,黑的都能扭成白的了,我家好好地汀汀儿,怎么就成了先帝的遗腹子?”
“所以你三舅父要提刀子去大兴城砍人。”三舅母眼睛都肿了:“我这几日夜不能寐,眼睛都哭肿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她好好的儿子,怎么就跟先帝扯上了关系?
还“偷龙转凤”?
尽管康盛帝没了这么多年,可余威还有一些的,这种事情是要掉脑袋的好么。
“毅然,你说说,你那边什么情况?”定国公丁超看向了王破:“此事任涯不会不管。”
“他管了,不仅管了还查的很仔细。”王破坐下来喝茶,润了润喉咙:“查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哦?”
大家都知道,命理司的本事。
“郑太后太抠门了,公主们的嫁妆都拿不出来,何况是给旁人的?故而皇室宗亲最开始就没了供给,如今这么多年过去,那帮人家底都快花光了,没办法,只好绞尽脑汁的王郑太后身边钻营,到底是皇室宗亲,在宫里还有点人脉,终于是钻到了郑太后身边,拉了点人手,给郑太后吹起了耳旁风。”王破道:“赐婚是想在长生这里捞一笔聘礼,嫁妆什么的都没考虑过,赏赐女人是想在我们身边安插耳目,也不想一想,我是做什么出身的!”
“是皇室宗亲,不是哪位大人的意思?”田浩怀疑的问王破:“朝臣们就没有心动的?”
“有啊,但是他们没兵权,上头还压着徐大学士和孔师,有这两位大人在,谁敢冒头?不过他们私下里纵容那些皇室宗亲们,背地里给他们出谋划策,都是不甘寂寞的人。”
“郑太后若是没有那个心,旁人说什么都没用。”田浩抹了把脸:“她这几年年纪大了,开始行事偏激了,又耳根子软了,想得多,还有本事,还、还真是让人……。”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
以前的郑太后看着还可以,大义灭亲。
现在呢?想的都是些什么啊?
“其实他们早就怀疑西北了,也一直不曾全心的信任过丁家,相信定国公府,只是形势如此,他们不得不选择相信,索性西北一直稳的很,丁家也一直没有反的意思。”王破给田浩拿了个榛子酥塞进嘴巴里:“但是啊,长生还是让他们害怕了。”
“不关长生的事情,早在他还没出生前,朝廷就防着定国公府了,不然他母亲也不会嫁给他父亲那么一个寒门出身的进士。”丁超叹了口气:“再怎么掏心掏肺的也没用,忠心耿耿几代人,还不是……。”
“忍无可忍就别忍了。”田浩拍案而起。
王破支持他的决定:“好,那就不忍了。”
“翅膀硬了,就飞去吧。”定国公丁超,只说了这句话。
当天俩人就返回了田家堡,俩人过了个热情的夜晚,第二天写了一天的各色信件。
然后就派人送了出去,天下风云就此搅动起来。
清明节还没到,信件寄出去没多久,就有了消息。
王破将个明显是信鸽传递来的小纸条,递给了田浩:“咱们晚了人一步。”
“啊?”田浩拿了那个小纸条,看了一眼就惊讶了:“镇东侯可以啊!”
“当然可以了,他都打了三年了。”王破道:“估计天下都要震惊了。”
“是得震惊,镇东侯带兵打下了高丽,将其统一后,改名为东夷国。”田浩问王破:“他立国了?”
“是啊,第一个立国的大将,不是定国公,也不是西北这块,而是东北那嘎达!”王破嘴角的嘲讽意味十足十:“详细情况,命理司的人会送来卷宗,再看吧!”
“希望那些人,能经得住这些消息的打击。”田浩撇嘴。
果然啊,过了两日,又有消息传来。
镇东侯立了东夷国,而海氏一族则是在南洋打下了十几个小国,联合起来成立了南洋国!
除此之外,西南大将军府,多年筹谋,终于依靠火器的犀利,收复了西南十万大山里,那些村村寨寨,将那些异族收服。
其中就有阿水女土司的部族,不过没有赶尽杀绝,只是从以前的对峙,改成了统一而已。
西南大将军府没有闹什么国,但是却成了一方气候。
田浩看到这些消息,就跟王破道:“这些人啊,终于都动了起来。”
“三王对你的举动,让他们不想忍气吞声了,你都不忍了他们更忍不了啦。”王破道:“这么一来,大家都是听调不听宣的主儿了。”
“这么算起来,东夷国、南洋国、西南和西北,加上东都西京大兴城,七分天下了。”田浩看着外面北归来的燕子:“我曾经三国鼎立,现在么,郑太后自己促成了这样的格局,不知道她可满意?”
“她应该是不满意的。”王破抿嘴一乐。
郑太后肯定不满意啊!
“你们都说要对定国公府多加小心,要防范西北大营!”郑太后接到了消息,整个人都要不好了:“结果呢?镇东侯先吞并了高丽,成了东夷国,让人笑掉大牙啊!啊?”
老太太气的对着几个身边一直给她出谋划策的人一顿喷,骂的狗血淋头。
“太后娘娘,不、不知道,镇东侯表现得很好啊!”几个皇室宗亲里,钻到郑太后身边的几个人,都不容易,不过他们也知道,这老太太可不太容易讨好,但好歹居住深宫多年,对外头的情况不了解,他们多少能糊弄一下。
结果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
“是啊,太后娘娘,镇东侯连续送了三年的东西给宫里,这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做。”
镇东侯每年都会送给太后娘娘两份厚礼,一份年礼,一份寿礼。
真金白银的东西,让郑太后对镇东侯很是信任,哪怕有人说,镇东侯一直在攻打高丽,她也没当一回事儿,谁让高丽探子骗了她,要是没有高丽探子,她也不至于大义灭亲。
谁知道这一次,镇东侯竟然真的打下了高丽,改成了东夷国,国主倒不是镇东侯,但却是镇东侯的嫡长子。
镇东侯是爵位不假,但是镇东侯不是世袭罔替。
是降级袭爵,等到了他儿子那一代,就是镇东伯了,除非孩子有重大军功,朝廷奖赏,延续镇东侯这个侯爵的爵位。
而且镇东侯这一手玩得溜啊。
他是镇东侯,还掌控着辽东大营。
儿子在东夷国做国王,媳妇儿女儿都过去,一个当王太后,一个做长公主,挺好。
他还是东夷国的太上王呢,这可比当国主还自由。
而且如今三国鼎立,辽东大营又被把控在镇东侯手里,就算是要派人去接手辽东大营,派谁去?
去了就是送死!
辽东大营上下都被镇东侯养肥了,忠心耿耿。
第707章 天下风云出我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