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浩口若悬河，一顿侃大山，听的内侍公公们眼睛都直了。
加上田小宝在旁敲边鼓，兄弟俩将内侍们忽悠的差点瘸了。
一天时间根本不够，于是相约第二天继续忽悠、不是，继续谈。
第二天还是这些老内侍们，田浩只问了一句：“这么清闲的吗？宫里的差事脱得开身？”
“太后娘娘身边不缺人伺候。”清一公公等内侍脸上的表情淡然的很，说的话也很简单。
但不可细想，一旦细想，可就有的琢磨了。
“那就好，我们继续昨天的话题。”田浩没多纠缠，而是继续讲解外洋的形势，以及各种弊端和好处，总体来说，好处多过弊端。
关键是，田浩言之凿凿，又有犀利的火器傍身，这帮内侍们在大兴城，天下第一繁华的都城里过了半辈子，一些外族商人也是见过的，听西洋来的商人也提起过他们的家乡，是个什么样子，多少能印证一两句长生公子说的话。
“长生公子的意思，咱家想来应该是明白了。”清一公公吃过了简单的午餐后，见这兄弟俩总算是说了差不多，就开了口：“您是给三位王爷留好了后路，不管是谁登基称帝，剩下那两个，直接走人，去外洋，可对？”
“前提是，他们三个里，真的有人能竞争成功，登基称帝。”田浩说了这句话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但屋里却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第749章 挖“皇宫”的墙角
“长生公子这话说的……是何意？”其中一位老内侍不服气了。
“公公啊，你可见过代王？又知道不知道，东王与西王是个什么性格？”田小宝叹了口气，这话他大哥不说，他也要说的：“东王小小年纪就展现了好色的一面，西王纨绔的很，身边的内侍就没有一个不好赌的，代王呢？你们在宫里，多少知道一些，可是个明主的胚子？”
说的老内侍彻底闭嘴了。
“若是长生公子您得了天下，不会斩草除根吗？”清一公公忍不住看向了田浩。
“不会，我的眼光没那么狭窄。”田浩抬头，回答的可顺嘴：“何况世界太大了，别说咱们这一代人，再有三代人都占不完地盘，如今正是世界变革的时间节点上，热武器终将替代冷兵器，成为战争的主旋律，坚船利炮才是国之重器，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纸老虎，就算是铜墙铁壁，我有轰天大炮，几发炮弹过去，也轰开了城门，不是么？”
“当年长生公子就是这么进的大兴城。”清一公公苦笑了一下。
“不错，我就是这么来去自如。”田浩放下手里的茶盏子：“睁开眼睛看看外面吧，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地域之广，包容万象。”
“只是，长生公子，你好像没有子嗣！”清一公公的眼神，带着看透世故的精明，但也有他的迷茫。
长生公子跟平国公，那是如胶似漆，根本不可能找第三个人，还是个女人，生孩子。
“没关系，我可以君主立宪。”田浩乐了：“将来我做了皇帝，就君主立宪，然后淡化皇室，我没有宗亲，也没后妃，不养宫人，我一个人能省下多少银子啊？”
内侍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看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傻瓜。
“说了你们也不懂，只看着吧！”田浩抹了把脸，他知道自己的打算，会跟这里的人格格不入，也没几个人会真心理解他，连王破都不能。
他不适应这个时代，这么多年都没有适应，只是在迁就。
想要改变，就得努力！
如今他的努力初见成效。
清一公公沉默了一下，又道：“可是，其他人能同意么？先帝又不是没儿子。”
“先帝是有儿子，但你发现没有？”田浩善意的提醒他们：“朝廷邸报上，出现的都是太后娘娘的懿旨，从来没有出现过三位王爷的王令。”
晴天霹雳！
真的是晴天霹雳！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老内侍们一个个脸色惨白，眼睛发直了。
田浩看他们有些害怕：“你们没事吧？”
“长生哥哥，他们好像吓着了。”田小宝赶紧叫人进来，给他们换了茶盏子，要的茶是八宝安神茶。
田浩也叫人送来了酸枣仁糕，他就知道熟的酸枣仁可以安神助眠。
几个老内侍半天才缓过来，清一公公这回是真的有些怕了：“我们都是内宫刑余之人，与外面毫无办法，如今才知道，是不是晚了点？”
“晚不晚的都没什么差别。”田浩道：“纵然你们注意到了，又有什么办法？”
“难道就没忠臣了吗？”
“忠臣有什么用？”田浩一排桌子：“郑鑫跟他媳妇儿倒是忠心耿耿，可你看看郑太后做了什么事情？人家夫妻愤然离开大兴城，回了西南大将军府！武将里有忠臣吗？文臣忠心，徐朗大学士和孔师，都是忠臣，可他们两个老头子有什么用？是能一人当千军万马，还是一人能横扫天下？就算是武将又如何？英勇如同我大舅父定国公丁超，武艺高超又如何？手上没有火器，也是白费！任他军阵如何厉害，一个炮弹下去，到下一大片，我这边一人不死，一人不伤，他那边血肉横飞，我的高射火炮甚至能隔山打牛。”
反正这帮内侍也不甚了解火炮，田浩是怎么厉害怎么说啊！
“那长生公子不能……不能拥护代王吗？”还有内侍异想天开。
“您觉得，我能拥戴吗？”田浩乐了：“长生公子我呀，不想给人跪地磕头，也不想赌，赌主上的良心。”
“做人主的哪儿有那玩意儿。”田小宝吐槽：“从来都是狡兔死走狗烹，能力挽狂澜的人，最后一定会被上位者忌惮，连郭子仪都不能免俗。”
田浩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历史上但凡是能力挽狂澜的大臣，最后都下场凄惨。
内侍们也是读过书的，尤其是史书，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可就是知道是真的，才会让他们心如死灰。
“代王并非明主，历史上英明如同秦皇汉武，不也杀了功臣么？”田浩一摊手：“我不敢将自己的命运，交给旁人的良心。”
“所以要自己当皇帝嘛。”田小宝说的可顺嘴儿了。
“还是我兄弟了解我。”田浩伸出手，跟田小宝来了个击掌。
“啪”的一声脆响，兄弟俩相视而笑，眼神都是那么的透亮又清澈。
“兹事体大，我们回去商量一下。”清一公公不敢自专，几个老内侍都是这个意思。
“好，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忙的一定帮。”田浩送他们走，临别的时候，他轻声道：“若我登基称帝，会废除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内侍，我一直觉得这是一个很残忍的制度。”
老内侍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送走了他们，田小宝闹着要去吃火锅：“听说是蜀中风味，是孟非大人，留给蜀中的遗宝，还有麻辣烫，大兴城里的人，夏天卖棒冰，冬天卖麻辣烫，都成了一景了。”
“你没帮着那些老兵们？”田浩揉了揉田小宝的头，尽管长大成人了，可田小宝跟他一样，个头不高，也就一米七五那样，没办法，小时候大概都有些，营养不良吧。
“有哒，我提供了麻辣烫底料。”田小宝呲牙：“每年辛辛苦苦的赚那么点银钱，养家糊口的都不容易，所以咱们在市井，也有不少眼线。”
市井消息虽然杂乱无章，却最不起眼。
“好小子，这都学会了？”田浩带他上了马车，俩人就在附近找了一家火锅店，名字也十分直白，就叫“川蜀火锅店”，因为带的人多，他们特意要了个小院子，门口有站岗的，里头摆了七八桌子，牛羊肉就在院子里现切，端进屋里来就能下锅煮了吃。
因为秋天了，各色秋菜上市，萝卜土豆白菜上来不少，还有菌菇豆腐豆制品。
俩人坐在正堂里，守着个香辣火锅吃的美滋滋。
“怎么想起点这个了？”香辣火锅，浓香扑鼻，田浩跟田小宝都是南方人，吃这个有些重口。
“在家里任涯不太让我吃这个，我想吃。”田小宝大方的往锅里头放牛羊肉：“偷偷摸摸的吃都不行，现在可以跟哥哥你一起吃，就好啦！”
田浩闻言，顿时尴尬了，小声跟他嘀咕：“王破也不太让我多吃香辣的。”
在自己兄弟面前，不用遮遮掩掩，这是事实。
俩人对视一眼，同命相怜之感油然而生，不由得异口同声的喊人来：“再加两盘大刀牛肉片儿！”
他们兄弟俩在吃火锅的时候，清一公公她们一群内侍也在开小会。
皇宫里有一个专门的偏僻之处，便是公公们开会的地方，一般人都不知道，因皇宫极大，很多边边角角都不为人知。
郑太后就更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了。
田浩今日的话，说给他们听，他们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如今坐在一起，还有些心里打摆子，提起来都觉得长生公子真的是，太奇思妙想、太天马行空了。
“长生公子那话说的，他真的那么打算的吗？”有老内侍还恍惚犹如梦中。
“应该是真的，这些年，他一向是言出必行。”清一公公道：“当年他拿了那么多纨绔子弟，高门华府谁家的脸面都不给，愣是逼着他们烧水泥，修水泥大道，理由的确是接定国公太夫人去西北老家祭奠祖宗，如今他的话应验了。”
当年的事情，他们没亲眼所见，却也听说了不少，为此还在先帝葬礼过后，又走了一批人家。
“只是，太后娘娘那里也有一定的实力吧？”有人还是放心不下：“毕竟她是主子，代王也是她养着的。”
一群老内侍沉默了。
“她不成的，她穷，且抠。”三元公公也在的，他与田浩相熟，是下一代公公们的头领，闻言开口说的简单直白：“长生公子说的很对，穷则买不起最好的火器，火器的好坏在射程，在杀伤力。骁勇善战原来是很厉害很有用，如今用处已小得多，任凭你猛如张飞关云长，尚未跑到敌人跟前便已被火器打死炸死，个人再骁勇也是白搭，火器才是胜负的关键，几位看看，咱们这不论是禁军大营还是御林军，火器都是谁提供的？那娘子军就更别提了。”
“娘子军自打阿水女土司离开后，就成了个笑话。”清一公公吐槽：“上次咱家过去，好么，训练的人没有，搔首弄姿的可不少，那哪儿是娘子军啊？都快成秦楼楚馆了。”
“所以啊，义父，别指望太后娘娘了，儿子去过西北，好几次，甚至还在田家堡住了许久。”三元公公叹了口气：“西北，从一个贫苦的边塞，民风彪悍之地，已经成了一个人间天堂，长生公子做的很多，很多！开启民智且不说，那里的气氛更是好的不得了，还有三多，学校多，工厂多，兵将多！儿子在那里逛了很久，没见过一次仗势欺人的，没见过欺压良善的，倒是有两家人打架，为的也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还有街坊邻居出来说和，还有一家吵了起来，是因为两家乃是兄弟，都想奉养自己的老母亲，可母亲只有一个，兄弟俩争抢不休的结果，就是最后买了两家人中间那个宅院给老太太住，并且兄弟俩住在这宅院的东西两侧，还在内里打通了月亮门，方便时时刻刻都能回去看望老太太，那老太太根本没什么钱财家资，丈夫也早就逝去，两个儿子只因为读书识字后做了买卖，各自发达了，便竞相孝顺老母亲，儿媳妇也是如此教育她们的儿子们，那个说的什么世界大同，不过如此！”
西北的好处太多了，三元公公以前憋着没说，如今却打开了话匣子。
从方便民生的各色公交马车，水泥大道，驿站邮局，快递点等等，一直到巡逻的护卫，特种营，及至西北大营，尤其是那退休养老、意外保险等等。
样样都让这帮老内侍们震惊不已。
三元公公说的口干舌燥，茶水都喝了一壶进去：“西北如此，若是天下都归了长生公子，应该也是如此的，何况，长生公子胸怀天下，若非感念先帝，他要起兵造反，必能成事，只是他不想内讧，这些年，他给那些戍边大将们提供火器，支持他们去外头捞好处，占地盘，但却约法三章，不能打自己人，就是如此。”
“当年他就有本事，要了这天下去。”这话说的斩钉截铁！
一群老内侍齐齐打了个哆嗦：“当年先帝还在位！”
其实并不是，田浩当年可没那个本事要天下，他最多可以自保。
但这事儿，谁知道？三元公公在西北都成了他脑残粉了。
“所以当年他本是想给先帝进献火器，然后去外头占地盘的嘛！”脑残粉的三元公公一摊手，耸了耸肩膀子，这姿势和动作，跟田浩一模一样：“可是先帝龙御归天了，他就只好自己来，且为了保证先帝的血脉不断绝，只好让三位王爷三国鼎立，想着以后长大了，继承先帝的香火和天下，结果你们看看，如今三位王爷什么样儿？”
内侍公公们又想起来，田浩说过的话，这些年来，委实不曾在邸报上，见过任何一位王爷的王令。
三元公公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了，于是幽幽的来了一句：“不知道天下间，还有人记得三位亲王吗？”
说的老公公们汗如雨下！
他们也从一些特别的渠道，知道一些另外两位王爷的事情，毕竟内侍们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总有一些旁人不知道的消息渠道。
就是因为知道，听了这么直白的分析，才会吓着了。
“三元啊，你是看好长生公子吗？”清一公公半晌，才轻声的问三元：“支持他？”
第750章 东都，出事了！
“我的爹爹哎！”三元公公叹了口气：“儿子支持他，不支持他，与他来说，有什么用？”
清一公公一愣：“没用？”
“没什么用啊！”三元公公并不介意实话实说：“我一个内侍，连出大兴城十里地，没有上头的命令都不行，我能帮他什么？”
按照宫里宦官的规矩，他们没有命令，的确是不能离开大兴城十里地范围之内，否则以逃逸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