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浩发现这些菜品都是偏软，口味重一些，连豆腐汤，都是加了猪骨、鸡骨架和香菇熬的，然后捞出去那些渣儿，剩下汤里下豆腐，撒一大把葱花再出锅，很讲究。
“他们年纪大了，爱吃这种口味重的东西，不过还得清淡一些，这是宫里的做法，也不费什么事儿。”田小宝告诉田浩：“他们自己养活的那点鸡鸭鹅，下蛋的话，也就够打个蛋花汤的，但我就说养的足够吃了。”
“挺好。”田浩点点头，他刚才吃饭之前，四下溜达了一圈。
看到过一个内侍教导那些年轻小伙子如何挺胸抬头的走路，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宫女，在教七八个小闺女如何打络子。
那络子是个蝴蝶形状的，七彩的丝绦，非常漂亮。
有小姑娘还说，学会了就打络子，拿到集市上去，也能换几个钱。
老宫女笑了，嘴巴里缺了两颗牙齿，但笑容很是慈祥，还教小姑娘如何介绍这蝴蝶。
正吃着饭呢，清一公公来了，他也是来送东西的，顺便看看大家伙儿。
见到田小宝不意外，见到田浩就意外了：“长生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我跟着小宝来的。”田浩正给一位老太太盛汤：“您慢点喝，这豆腐嫩得很。”
老人们这才知道，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长生公子，一下子都拘谨了起来，毕竟是宫里待了一辈子的人，规行矩步习惯了。
在自己人跟前儿放开得很，在田浩这个外人面前就不行了。
“我们去外面吃。”田浩看出来老人们的不自在，留下田小宝安抚他们，自己拉着清一公公去了外面的一个小厅里，打了饭菜来一起吃。
“没想到你会在这里。”清一公公感慨了一句。
“我今日无事，就来看看老人们。”田浩将碗筷摆在了清一公公的面前：“您呢？也是出门来看他们的？送了什么来？”
“一些便宜的布料，给他们做个厚被子，冬天的时候，也好铺盖。”清一公公低头吃了几口饭：“咱家也就能办到这些小事了，多亏了小宝帮衬着。”
“宫里的日子，如此艰难了吗？”田浩有些意外。
“何尝艰难到了那步田地？”清一公公愤恨的道：“不过是太后娘娘就这么做的，奴才们有什么办法？吃喝上不把人饿死就行了，想吃点好的是不可能的，倒是养了一票美貌宫娥，每个月用的胭脂水粉，上万两银子。”
“哦？”田浩皱眉：“不能吧？”
“内府有清单。”清一公公意有所指的告诉他：“后宫还有几个太妃、太嫔们，用的都不如那些女子用得好。”
“外人不知道这事儿？”田浩记得没听王破提过，也没听任涯说过。
“宫里的事情，还是宫里人知道的清楚。”清一公公淡然的道：“纵然是命理司，那也不可能看着人家太后吧？”
“说得对，能当上太后的女子，那战斗力都是爆表的！”田浩点点头。
清一公公跟他一起用了一顿午饭就走了，田浩跟田小宝下午也告辞离开，回到了平国公府后，任涯和王破没回来，小哥俩儿晚饭去定国公府蹭的，听老太太她们说，定国公三兄弟和后街上的表舅们，包括云表舅也没回来，说衙门里忙。
“忙什么呢？东都不是派人去料理了么？”老太太很不满意，儿子们侄子们回来大兴城，就忙的都不回来吃晚饭了。
“谁知道呢？明儿长生去打听一下。”田浩给老太太端来一碗燕窝粥：“趁着他们不在家，咱们吃点好吃的，对了，姥姥，重阳节怎么个章程？”
他需要找个事情，给老太太她们忙活。
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可能出门去做什么慈善，但是可以在家坐镇呀！
“这么快就重阳节了啊？”老太太感叹了一句：“叫人预备好重阳糕，对了，菊花酒呢？”
“已经酿造好了。”大舅母擦了擦嘴巴，笑着道：“正要请老太太示下，咱们家得了两盆漂亮的墨菊，十分不错，可要进给宫里？记得太后娘娘也喜欢墨菊来着。”
一个重阳节的事情，就转移了老太太的注意力。
但是晚上，田浩还是没能等到王破回来。
第二天，他也不得闲了，有很多事情要他去做，而田小宝则是直接带着自己的人，去了内府。
一年一查账，好像成了惯例，但是这次没人知道，田小宝打算结账后，清查库房。
不论是什么库房，包括钱库也要重新查一遍，当年三老爷丁起在户部是怎么做的，田小宝就打算怎么做。
田浩再次见到王破，是九月初八的下午，第二天就重阳节了。
他回来了，有些憔悴，但还好，泡了个热水澡，吃了点东西就躺在那里睡觉补眠，田浩回来他才醒。
“怎么累成这样？”田浩很心疼。
“命理司的人这些年事情太多，消息也很杂，我与任涯一起归拢了一番，查出来不少事情，三元公公快回来了，东都的事情解决了。”王破没起来，反倒是将田浩拉上了床榻，俩人依偎在一起：“东王太妃落发出家，她的那些、额，相好的，以及身边的人，全都被命理司押解去了一处秘密之地，挨个审问。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巴！”
田浩知道大家都对郑太后的初衷起了疑心，别说王破任涯这种人了，他也对郑太后的行为，起了疑惑好么。
“若是探子，必定受过训练，你纵然是动刑，得到的结果，也有可能是他们胡编乱造的东西。”田浩想了想，给了他一个建议。
王破听了后，觉得不错：“我这就派人去办！”
“起来后活动一下，一会儿吃晚饭了。”田浩把人拉起来：“我让人做了鱼丸子。”
鱼肉有营养，鱼丸子连鱼刺儿都没有，很柔软很好入口。
“好。”
王破跑出去吩咐了一顿，回来后就跟田浩在后花园散步，看到满院子的盆栽菊花，他才惊觉：“要过重阳节了啊？”
“是呀，我让人买了一些菊花回来放着，好看吧？”田浩指着眼前的一片菊花道：“这是著名的泥金九连环，前头那边是雪青菊，还叫人预备了瑶台玉凤，那个花儿是十月份开的晚菊，到时候，送入皇宫两盆，给郑太后，她不是十月份的寿辰么，还能省两个钱。”
王破抿嘴一乐：“你还差那两个钱啊？”
“差！”田浩很肯定的点头：“我还给姥姥送了不少墨菊，等她挑两盆出来，送入宫中，作为节礼挺好，能省一点是一点。”
“对郑太后这样啊？”王破没想到，田浩是如此的爱恨分明。
他以为这人和稀泥，习惯了呢，看他对东王太妃，都下不去手，无非是体谅东王太妃年纪轻轻守寡，日子不好过，偷个男人玩个情趣什么的，都没指责东王太妃一句不是。
“她跟我玩心眼，糊弄我，我就经济制裁她，不给她银钱，看她拿什么培养势力，拉拢关系。”田浩狠狠的道：“当年真是看走眼了，这还是个太后呢！”
他想说，这还是个相当于慈禧一般的太后，可惜这个时空没有慈禧。
“我也查到了一些苗头，命理司的人也被她给糊弄住了，到底是太后，名正言顺的主子，后宫都是她的地盘，想做点什么，瞒着人也是可以的，只是动作不大，命理司就没在意，反倒是代王那里，命理司的人时时刻刻都关注，还没什么事情。”王破也道：“太后娘娘倒是个能耐人，不愧是深宫里杀出来的高手。”
“罢了罢了，她在宫里，也出不去，这是最好的一点，外面的事情我们慢慢查。”田浩顺手摘了一朵雪青菊，抬起来就戴在了王破的脑袋上：“这个颜色好，配你。”
王破也有趣，摘了一朵泥金九连环，卡在了田浩的发冠上：“这个也好，配你！”
俩人还在花园子里玩了一把小情趣。
第二天乃是重阳佳节，入宫恭贺佳节的人不少，还各有献礼。
定国公府和平国公府都有东西送去，好几车呢！
看着旁人啧啧称奇，但实际上，这些东西真的不值什么钱。
一车的菊花，其实就两盆墨菊，不过菊花长的大，用的盆子也大，一车装满了。
一车的精致糕点，重阳糕啊，橘红糕的，看着多可都是吃的，又不能卖。
一车西北特色兰花布料，这东西也不值钱，只能给宫人们做个衣裳穿。
长生公子进献了一车的化妆品礼盒，每一个礼盒上都贴了签子。
因郑太后摆了重阳宫宴，大家伙儿要入宫赴宴，田浩见到郑太后，笑嘻嘻的道：“这些化妆品是长生特意送给太后娘娘和诸位太妃、太嫔的，可不能分错了，故而在上头贴了签子，烧制的瓶子上也有标示，太后娘娘的这一套乃是金凤逆时光水润套装，这天气入了秋后就干燥的很，除了吃食上要润肺降燥，还得在皮肤上下功夫，让脸上舒坦一些。”
谁人有田浩对化妆品的理解高深？介绍的时候，说的又好又有趣，不少太妃太嫔们都喜笑颜开。
“长生有心了，哀家等人年老色衰的，用这么贵的东西，真是浪费。”郑太后笑容差点维持不住。
她还想着，将节礼全都接下来，然后偷摸的拿出去换银子，反正分不分下去，都是她这个太后说了算。
后宫女人一个个都老了，又没有皇帝在，需要争宠，打扮的那么好看做什么？
那些化妆品价值不菲，她是知道的，而且销路也好的很，还不占地方，且是女眷用的东西，用没了就没了。
一般人想查也查不到什么的，最近命理司的人又在查账了，郑太后正心烦的时候，田浩还来了这么一手。
这么多人的面前说了，还有那些太妃太嫔们都听到了，不分下去是不可能了，再说那盒子和瓶子，都是特别制造的，上头不仅有标记，还有各宫妃嫔的名号，就算是强行截留，卖出去也会被人发现，更没人敢用。
一下子，就让郑太后心疼了。
这可都是银子啊！
就算是自己人用，那也不行的，那些宫娥怎么能僭越，用主子们的东西。
“太后娘娘此言差矣，纵然不为了悦人，悦己亦可呀！”田浩笑容俏皮又阳光：“您说是不是？”
其他太妃太嫔们纷纷点头，也都看向了郑太后。
第755章 挑拨离间有技巧
郑太后心里怒火高涨，这些年没了定国公府的人掣肘，虽然外面还是要依靠旁人，但宫里的事情都是自己说了算，说一不二的，现在这帮人一回来就给她添堵。
却是不能真的发火！
“到底是长生公子，这话说的让哀家心里也舒坦。”郑太后堆起笑脸来：“既如此，那就将东西分发给各宫。”
“给各宫太妃太嫔们的东西，清一公公可别弄错了。”王破突然开口，点名了“各宫太妃太嫔们”，但却没提公主。
如今后宫里还有三位公主在。
只是田浩未婚，对方也是未婚，不可能给她们送化妆品。
这个时代男人给女人送化妆用的胭脂水粉，要么是夫妻，要么是相好的，不然平白无故的送女眷这些东西，是有调戏的嫌疑啦。
“平国公还是这么谨慎。”郑太后其实刚想到这一点，就被王破给戳破了。
“臣乃是先帝赐婚与长生，不得不考虑一二。”王破说话硬邦邦，态度冷冰冰，众人纵然是习惯了他一贯如此，也有些哭笑不得。
哪有人说这种事情，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啊？
脸不红气不喘，一本正经的样子，不晓得的还以为说的什么大事呢。
郑太后听他提起先帝的赐婚圣旨也没辙了：“那是，先帝、先帝也是看好你们的，额呵呵……。”
田浩也朗声道：“太后娘娘，什么时候开席啊？长生饿了，吃过了宫宴还要出城呢！”
“出去做什么？这大过节的。”郑太后嗔怒的问了一句，仿佛是田浩的直系长辈一般的态度，一切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和谐。
“长生想去皇觉寺走走，当年跟先帝也是在重阳佳节，登高望远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长生还喊先帝李大叔呢！”田浩有些怀念的道：“这次回来，想去走走看看，更想去皇陵祭奠一番。”
今日田浩与王破，都提到了先帝。
这让郑太后心里极度不舒服起来。
可她还是不能表现出来，甚至连不满的表情都不能有，反而要忍耐着不舒服，附和他们俩的话：“当年先帝也是将你视为自家子侄一般，爱护有加，你去祭拜一番也好，平国公也去吧，皇陵那里的守卫，还是定国公从西北大营抽调出来的老人儿们呢！”
郑太后说话的时候，心里的怒意更胜。
就因为守陵卫是西北大营出来的老兵，一年四季，逢年过节，但凡是该祭奠的日子，都得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