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塞尔推开身上压着的汽车残骸，小心的将富江从他用身体创造的安全空间里拉了出来。
他的头很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脱束缚。
“素伬老师，你没受伤吧！”富江双眼微红，想要去检查拉塞尔的后背，但是被拉塞尔拦下了。他能感觉到自己后背已经变得血肉模糊，他不想让富江看见这一幕，反正很快就会好。
屠格涅夫看着这一幕没忍住吹了个口哨，他第一次见那个富江这幅样子。
在克格勃的那个，差点把办公楼拆了，难搞傲慢程度可不是能用一两句话说清楚的。
谁能想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对于死亡完全无感的魔鬼会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呢？反正屠格涅夫想象不到浮士德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太吓人了。
听见口哨声，富江恶狠狠地瞪向屠格涅夫，屠格涅夫连忙摆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我没事，别担心。”拉塞尔笑了笑，握住富江的手腕不让他乱摸。
“阿加莎小姐，我想见老师，我有话想问他。”拉塞尔安抚了富江，后背的伤口也愈合的差不多了，他这才起身看向前来抓他的阿加莎和简。
阿加莎表情温柔了下来，带着哄骗小孩一般的温柔虚假，“莎士比亚在等你，在外面玩够了该回家了，不然莎士比亚会生气的，乖孩子，过来。”
拉塞尔摇了摇头，翠绿的眼睛里，伪装的懵懂脆弱不谙世事一扫而空，他冷静沉稳，眼中没有丝毫茫然。
“不，阿加莎小姐，我已经知道你们做了什么，我想要真相，而不是一直被蒙骗。我到底是谁？”
拉塞尔缓慢而坚定的说，翠绿的眼睛犹如上好的宝石，美丽，清列，纯粹。
阿加莎沉默了，她审视着眼前的妖精少年，良久之后，她缓缓的说，“你是拉塞尔，是大不列颠的妖精，是莎士比亚的弟子，是钟塔的异能力者。”
拉塞尔安静的听着，眼中的光逐渐暗淡，依旧是谎言和欺骗。
“您知道的，这不是我想听见的。”拉塞尔失望的说，阿加莎垂眸。
“阿加莎，如果拉塞尔恢复记忆或者不愿意回来，就杀了他，没关系的，只要在这片土地上，妖精就不会真的死亡，你只要将他带回来，不择手段。”
莎士比亚依旧俊美优雅，但是说出的话语却冰冷刺骨。
“一次不行就两次，我不会失败的。”他说到。
阿加莎叹了口气，温暖柔情从她身上抽离，冰冷的笑容绽放，“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拉塞尔。”
【无人生还】
阿加莎突然下杀手谁都没想到，死亡的杀机跨越了空间和距离高悬于拉塞尔和富江头顶。
“高尔基！”屠格涅夫大喊一声，海燕拍打双翼冲向两人，但是来不及了。
无人生还是无视距离的必死异能，在异能发动的那一刻，死亡已经无法规避。
王尔德的画室里，那张被他所珍藏的画作忽然发生了变化。
美丽但是空洞的黑发美少年缓缓咧嘴露出一个诡异又恐怖的笑容，血泪从失去眼瞳的白色眼眶中流出。
血泪滴落在绽放的樱草花上，宛如活物的火焰在这一刻开始扭动燃烧，血色融入了冷白的火焰之中，画作被点燃，化作流淌的黑色淤泥低落在地上。
整个画室开始燃烧起熊熊的大火，火焰之中，画纸上的少年肆意又诡异的大笑起来，刺耳魔性的笑声伴随着火焰充斥在画室之中。
鲜血溅落在少年妖精的脸上，必死的异能并没有落在他的身上，或者说，有人替他承担了。
富江美丽的头颅滚落进红发妖精的怀里，失去头颅遍布可怖伤痕的身躯无力地倒在地上，鲜血肆意的流淌，
那张脸上还带着笑容，灵动美丽的眼睛依旧凝望着拉塞尔，只不过其中的星光已经黯淡。
在死亡的那一刻，少年依旧沉浸在幸福之中，嘴角的笑容依旧那么美丽惑人。
拉塞尔抱着富江的头颅呆呆地跪坐在那里，他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只有这张冠绝世间的精致面容。
“啧。”屠格涅夫抬起手臂，高尔基化身的海燕落在手臂上，两个人注视着这一幕并没有打扰。
作为克格勃的成员，他们知道一些关于富江的情报，其中一项就是富江能够无限制分裂。
死去的少年是富江没错，但是他也仅仅是成千上万个富江中的一个。死了一个，会有无数个富江诞生。
但是这不妨碍他们认为眼前的画面太过残忍。
他们知道真相可不代表那个妖精少年知道真相，亲眼看着自己的恋人被斩首，头颅还落在自己怀里，这种场景他们光是想想就觉得难以承受。
更不用说一个失去记忆，天真懵懂的妖精了。
没有一击得手阿加莎微微蹙眉，按道理来说无人生还是无法规避的必死异能，为什么会作用在其他人身上。
她还想着斩首的痛苦是最小的，想让拉塞尔少受点罪呢。
巨大的轰鸣充斥着拉塞尔的意识，被封锁的记忆终于冲破了枷锁，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那些被遗忘的东西渐渐回归。
“拉塞尔，别怪我，这是必须要承受的。”阿加莎想要再一次出手，这一次屠格涅夫和高尔基已经有了准备，海燕振翅而起，乌云裹挟着暴雨。
简也不甘示弱，【傲慢和偏见】撑起一片绚烂的空间，抵挡住暴雨的同时还能化作无数鹰隼攻击在乌云中驰骋的海燕。
不过这些攻击在暴雨中根本撑不了多久，海燕发出尖锐的鸣叫，犹如一枚子弹直冲阿加莎而去。
【无人生还】即将落下的那一刻，冷白的火焰撕开了狂风暴雨，点燃了乌云，如同咆哮的大海一般，带着惊涛骇浪的气势凶狠的砸在了简支撑起的空间之上。
简闷哼一声，眼中划过一丝不可置信，紧接着就加强了力量的释放，绚烂的光彩更加夺目。
没有来得及避开火焰，被火焰裹挟洗礼了一番的海燕此时一边叫一边挥动着翅膀，七拐八拐的从火焰之中飞了出来。
屠格涅夫站的远，在火焰爆发的第一时间就躲开了。
一把接住七荤八素的海燕，一点都没有同伴爱的笑了起来。
你别说，他第一次见到海燕飞的像只老母鸡。哈哈哈哈哈哈哈，老母鸡！
天空之中响起某种结晶碎裂的声音，屠格涅夫拖着死了一样的海燕抬头看去，一柄近乎透明的虹色达摩克里斯之剑从水晶之中破茧而出。
巨剑悬浮在空中宛如倒立的十字架，这把宛如工艺品般的水晶剑伤，屠格涅夫看见了漆黑的纹路，它们是那么突兀，却和剑融为了一体。
如同蛛网一般将水晶剑紧紧的包裹缠绕。
剑格的位置更是缠绕着漆黑的锁链，不知道为什么，那锁链看的屠格涅夫有些后背发寒，就像是某种不好的东西一样。
“拉塞尔！”简大声呼唤，火焰仿佛源源不断一般席卷而来，哪怕是她也渐渐地开始感到吃力。
蚁多咬死象，更何况这火焰的攻击并不弱。
“拉塞尔？你在叫谁？”
达摩克里斯之剑下方，冷白的火焰龙卷终于散去，其中的妖精少年已经大变摸样。
少年成长为青年。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风衣，火红的弯曲长发之间夹杂着一缕一缕银灰色的发丝，原本清澈的翠绿色眼睛此时变得幽暗深邃，仿佛有漆黑之物盘踞其中。
青年手中托着富江的头颅，那张美丽的面容上是嚣张又肆意的笑容，没有眼瞳的纯白眼睛看着阿加莎和简。
第82章
“拉塞尔？”火焰的浪潮渐渐平息，简看着大变摸样的妖精少年眼神惊讶。
素伬明倒是没生气，他轻轻叹了口气，“也是，你们并不知道我之前叫什么。只需要抹掉我的记忆，在变成自己人就好了，曾经是什么人，你们不在乎。”
深绿色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阿加莎和简，“真是傲慢啊。”
看见这一幕，阿加莎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简，联系威廉。”阿加莎当机立断，高尔基和屠格涅夫已经很难对付了，要是在加上拉塞尔，她们两个人就不够看了。
无人生还虽然是必死异能，但是发动条件苛刻，而且是单体异能，面对高尔基这种大范围的异能是处于劣势的。
傲慢与偏见虽然也是大范围的异能，但是让简一个人对付屠格涅夫和高尔基无疑是痴人说梦。
七荤八素的海燕此时也缓了过来，它站在屠格涅夫手上晃了晃脑袋。
刚刚被火焰席卷的时候，高尔基看见了另外一个世界，看见了曾经在战场上死去的战友。
“伊凡，小心。”高尔基振翅，暴风和乌云再一次席卷而来，他们都知道，仲夏夜之梦要来了。
简手中秘银钥匙落地的那一刻，一扇古朴的大门在地面浮现，伴随着门的打开，花枝瞬间生长蔓延。
世界颠倒，梦幻之地降临人间。
“回来吧，拉塞尔，这里才是你的家。”幻境和真实相交，莎士比亚坐在凉亭之中遥遥与素伬明相望。
两人之间隔着梦境与现实，莎士比亚伸手，似乎想要挽回自己的学生。
花海蔓延着包裹着，想要将素伬明再次拉回仲夏夜之梦。
冷白的火焰收缩，燃烧，在距离素伬明不远的地方缄默的焚烧着萦绕生长的花海。
花瓣飞舞，却无法越雷池半步。
素伬明望着莎士比亚，眼眸深处是无人察觉的挣扎。
属于妖精的天性和素伬明的人格记忆斗争着，对于同族的眷恋，对于这片土地的热爱，这是妖精血脉所带来的天性。
“老师，这是错误的。”素伬明沉声说，妖精的感情让他无法以决然的态度面对莎士比亚。
莎士比亚笑了，已经不知道渡过多少岁月的妖精踏出了梦境，他脚下美丽的花朵绽放着。
“不，素伬，我是正确的，你的能力注定了你需要更大的舞台，更优秀的老师。”莎士比亚张开双臂，仿佛在进行一场盛大的演讲。
“你的国家无法提供这些，但是英国可以，素伬，在远东你何曾见过这些人，他们都是这个时代的最强者，是强大的超越者，和他们战斗学习才是你应该有的生活。”
红发妖精叹息着走向素伬明，他是妖精，他无比了解妖精。
即使素伬明隐藏的再好，莎士比亚也明白，属于妖精的血在干扰着对方。
“来吧，和我站在一起，我能给你的更多。你爱的人，在乎的人，英国都可以给予优待，我保证富江会过得比道格拉斯更好。”
莎士比亚向素伬明伸出手，他站在花海之中，素伬明站在火海之中，两个人仅有一步之遥。
“莎士比亚，你倒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但是在怎么样也改变不了你们强盗的行为。”
屠格涅夫的声音响起，海燕在天空之中盘旋。
“你们大可光明正大的和他谈判，通过正规途径引进人才，这是公平的竞争。”
“但是你们第一反应是直接的掠夺绑架，甚至不惜强行将人变成妖精彻底留在英国。”
“哼，现在不过是看局势无法控制的托词罢了。”
屠格涅夫大开嘲讽，他看这群假绅士的英国佬不顺眼很久了，现在骂起来一点都不带心虚的。
“不过是一群将掠夺刻进骨子里的强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