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六零之小村医 第66章

王大的话实在落不住脚,褚归懒得搭理他的谎言,叫田勇去通知公社,请他们来进行调查。

“我没骗你们,老鼠药是他自己买的!”王大听见褚归要惊动公社,心咯噔跳了一下,“我们队上好多人看见的。”

住王二隔壁的汉子点头替王大作证:“是有这么一回事,昨天上午我看见王二大清早锁了门,顺嘴问了句他干啥去,王二讲家里耗子太多,要买点耗子药来闹。”

王大咧嘴笑了:“我说吧,褚医生你大城市来的,不清楚我们小老百姓,纯

善得很,哪有杀人的胆子。”

不管王大的阻拦,田勇麻溜跑了,他刚刚被王大绕蒙了,险些信了那些鬼话。既然王大口口声声说王二是自杀,那他干嘛怕公社的人调查,明显是做贼心虚。

“派出所的同志来了也没用,老鼠药是他自己买的,谁能强迫他不成。”事已至此,王大只能做出一副清清白白的样子。

本就不愿被拖累的他更想王二赶紧死了,有个词咋说的来着,对了,死无对证,王二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青山公社多年来穷是穷了点,但整体还算安稳,派出所的人通常逮逮小偷、解决一些民众纠纷,听田勇说卫生所发生了一起人命关天的大事,坐着喝茶的老同志哐地失手掉了茶杯。

警察同志的到来将事态推向了高峰,复诊的人那叫一个抓耳挠腮,卫生所里到底是啥情形啊?

好好的复诊日搅得一团糟,卫生所的人开了小差,议论声嗡嗡嗡的,曾所长用力咳嗽,警告的视线扫过,吓得他们脖子一缩,连忙拾起手里的正事。

作为王二的主治医生,褚归少不了接受警察的问话,他将事情的经过如实相告,在记录上签了字,便把此事抛到了脑后。

复诊的患者多是从别的公社来的,拿完药得赶着回去。褚归得抓紧看病,再耽搁下去今晚不知何时能结束。

嫌疑人王大跟当事人周二的邻居,以及前进大队的队长被带去了派出所,卫生所恢复了原来的节奏。

中午十二点,褚归洗了手上食堂吃饭,他药箱里放着贺岱岳煮的鸡蛋,是早上出门太早,贺岱岳担心他中途饿了,为他准备的加餐,上午一直没空吃,这会儿肚子发瘪,蛋黄噎住喉咙,他喝了口汤顺下去。

习惯细嚼慢咽的他不自觉加快了咀嚼的速度,若此刻贺岱岳在场,旁人定会觉得两人吃饭的频率和动作像同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张川按褚归叮嘱的每隔半小时确认一次王二的脉搏,待会儿田勇来替他。前几次的脉搏变化不大,看样子是救回来了,张川稍稍放松,分神惦记了一下午饭。

眼角余光染了一抹异色,张川的心顿时蹦到了嗓子眼€€€€周二的鼻腔和嘴角又流血了!

“快叫褚医生过来!”张川大喊道,他探向王二的脉搏,蹦到嗓子眼的心重重一沉。

完了,他探不到王二的脉了。

“褚医生不好了!”传话的恰是刘成,他闪电一般冲进食堂,精准地寻到了褚归的方位,“那个病人要不行了!”

褚归倏地丢下了吃到一半的午饭,他将嘴里包裹的饭菜胡乱嚼了两下哽入食道,快步跑到了安置王二的病房。

从张川喊人到褚归进来全程不过两分钟,而病床上的王二已失去了生命体征。没有脉搏、没有呼吸,连胸腔内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褚医生。”张川哑了嗓子,人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没的,即使责

任不在他,张川依旧忍不住懊悔,要是他有褚归的医术,王二是不是就能活下来。

褚归火速施针,试图挽救王二的一线生机,一秒、两秒、三秒……沉寂的心脏毫无复苏的迹象,死一般的安静在笼罩了病房。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褚归收针宣告了王二的死亡,他安慰自责的张川:“不怪你,老鼠药的毒性太强,是我心存侥幸。田医生,你看看前进大队的人还在不在派出所,在的话让他们把人领走吧。”

曾所长指了指卫生所大门,田勇懂他的意思。卫生所建了许多年,病人救治无效身亡虽然不是首例,但也足够对卫生所的员工们造成打击,自己人尚且如此,不清楚个中复杂的病人们知晓了定然会多想。

田勇拍了拍张川的肩膀:“你做得很好了,换了我估计早六神无主了。”

张川想笑笑表示自己没事,努力牵扯嘴角的肌肉,以失败告终,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你忙你的去,下班再说。”

多年的同事兼好友,他们的默契无需多提。

派出所内仅有一个前进大队的人,那便是嫌疑人王大,队长和送王二来的两个汉子随警察回大队协助调查了。

老警察一眼识破王大在撒谎,他好歹是个从业多年的专业人士,王二的中毒绝对跟他脱不了干系。断案要讲证据,他要查一个证据确凿,让王大无法狡辩。

田勇回了卫生所,曾所长另派了个人上前进大队,四个小学徒报到第一天就碰到这种事,他得跟他们好好谈谈,免得给小孩留下啥心理阴影。

褚归没接着吃被打断的午饭,他洗了把脸,若无其事地回到了问诊室,展开下半场坐诊。他伪装得非常成功,所有人都觉得他经验丰富,内心强大,于是对褚归的敬仰更甚一层楼。

“褚医生,你是不是有点冷啊?”看病的患者缩了缩手,腕上被褚归碰到的地方跟挨了冰凉的铁块似的。

褚归掩饰性地蜷缩手指:“我不冷,你把裤腿挽一下,我看看你的水肿消了多少。”

“消了一大圈了!”患者忘了褚归手冷不冷的问题,喜滋滋地拉高裤腿,露出浮肿的下肢。

桌上的搪瓷杯装着热水,褚归借杯壁的温度暖热了手指,轻轻按压患者的小腿,长期肿胀的腿部皮肤泛着暗淡的红,按压后留下一个浅浅的小坑,回弹极为缓慢,几乎肉眼不可见。

“我给你换个方子,连续吃两个月,期间不能停药,我叫你停的你才停。”褚归见了太多自以为好了而擅自停药的人,七天的药喝了三天,感觉舒坦了立马不喝了,过了几天难受了,又煮来喝,本来七天能治好的病,硬是拖成半个月。

他要求喝七天自然是因为病情的程度需要七天,而不是为了赚钱。一副药能值几个钱,如今药材紧缺,能少用点药他求之不得,岂会故意往多了开。

送走患者,褚归灌了半杯热水,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此刻手脚有多冰凉,一条人命他怎能无动于衷。

王二的死勾起了一段褚归深埋心底的回忆,上辈子在困山村,曾有一条鲜活的生命从他手中消亡。褚归呼吸粗重,使劲闭了闭眼,不愿面对那段痛苦的记忆。

他用忙碌占据思绪,直到前进大队的人来领王二的遗体。

田勇替王二做了简单的清洁,他是在昏迷中去世的,闭着眼,看着甚至有些许安详。他苦了一辈子,希望下辈子投个好胎,有妻有子,生活美满而富足。

大队长无奈叹气,一是为王二惋惜,二是头疼,队上出了事,他当队长的难逃其咎。他见过点世面,隐约察觉了王二老鼠药的毒中得蹊跷。

除了褚归推测的两点,把药拌进白米饭本身就不合常理,至少他想寻死的话绝不会这样做。若是想死前吃顿饱饭,他头天晚上吃,舒舒服服地睡一觉,第二天早上吞老鼠药,怎地不比老鼠药拌饭强。

今年的各项评选怕是指望不上了,搞不好他得到公社挨批评,真是倒了大霉,早知如此,当初王大欺负王二时,他高低出面敲打敲打王大,让他做人莫太过分。

千金难买早知道,等王大一家给王二办后事显然是不可能了,大队长寻思着替王二找个风水好的地方下葬,以减轻点心里的负罪感。

王二的死必将在队里引起巨大的轰动,大队长苦笑着向褚归等人道歉:“对不住,今天的事给你们添乱了。”

曾所长和大队长客套了几句,哪有什么对不对得住的,卫生所是为治病救人而存在,未能保住王二的命,他们深表遗憾。

医药费同样不了了之,曾所长没法找死人要钱,权当添了笔坏账。

褚归对着遗体默默鞠了个躬,田勇在王二脸上搭了块白布,提前叫大伙儿回避,胆子小的远远躲了,胆子大的在角落探个脑袋,目送着担架从后门抬走。

王二的亲大哥尚在派出所,前进大队的人没有在卫生所闹事,毕竟他们从未听过有谁吃了老鼠药还能活命的。

本来早上要死的人,褚归续到了中午,硬让他多活了半天。这概念好比褚归跟阎王爷打了一架,虽然打输了,但这是重点吗?不是。

重点是打架的对象与时长,一次打输,多打几次说不定赢了呢?

王二来时搞得人仰马翻,走时悄无声息,张川打起精神到褚归身边帮忙,见他似乎调节好了,褚归给了他一叠病例:“区分一下来复诊的和没来的,弄完了把你们接诊的拿来我看看。”

复诊的病例褚归单独整理成册,候诊的队伍仅剩了一个小尾巴,约莫六七个人,低于了褚归的预期。!

第91章

褚归记得每一位需要他复诊的病人,记得他们自述的从何时开始患病,看了多少次医生,吃了多少药,生病的日子有多难过。他们痛苦的根源并不是疾病对身体的折磨,而是他的病给家里带来的拖累。

随着行医生涯的增长,部分医生治病逐渐变得流程化,听得麻木的他们无法对病人感同身受,犹如机器般冷漠地把脉、检查、写药方,叫下一位。

张川看着认真倾听病人唠叨并适时给出回应的褚归,由衷觉得患者们夸褚归是位好医生的“好”字,不仅仅是对他医术的认可,更是对他品行的赞扬。

又一位病人感激地笑着离开,张川回过神,递上他与田勇近期接诊的病例,他和田勇一左一右的站着,像是两个等待老师现场批改作业的学生。

“我带回去看,外面没病人了吗?”褚归简单翻了翻病例,将其放入药箱,偏头望了眼门口。

“没了,劳烦你累了一天,剩下的让他们来吧。”曾所长迈过门槛,身后跟着位派出所的年轻同志,老警察查明了王二案件的真相,派徒弟来给他们交代一声。

王二的死是场阴差阳错的意外,无人与王大串通,因此查起来相对简单。

老警察先是在王二毒发的地方转了圈,接着开了大门的锁,王二的房子十分简陋,泥土墙瓦片顶,左边一间门睡觉的屋子,正中是堂屋,挨着堂屋的墙搭了间门厨房,墙体是竹块编的,茅草顶,陈设一览无余。

一个灶台、一个水缸,木头拼的案板,案板贴墙,放了几个碗,墙上挂着个筷盅,一把缺了口的菜刀,处处显示着房屋主人的贫瘠。

卧房和大堂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老警察仔细搜寻着厨房,据邻居汉子所说,王二一个人吃饭经常是直接在厨房解决,大堂桌子上放的杂物佐证了他的说法。

老警察的视线停留在了锅里,不知是习惯使然抑或其他原因,王二今早用过的碗筷仍在锅里泡着。老警察留意到案板上的碗是乡下常见的土碗,陶胚表面粗糙,有制作马虎的小孔洞,碗型是大敞口,漏斗状。而锅里的一只碗做工相对小巧,巴掌大的饭碗,不太符合王二独自居住的调性。

庄稼人吃饭没那么多讲究,王二一个人,大碗把饭菜一装,吃着方便洗碗省事,小饭碗稍显多余。

老警察把饭碗从锅里捞了起来,凑到鼻子下一闻,眉头紧皱,扭头询问大队长:“你闻过老鼠药是啥气味吗?”

“闻过。”大队长愣了下,点点头,老警察将碗送到他鼻子边,大队长一嗅,登时睁大了双眼,“这碗咋一股老鼠药味?”

在王二厨房的找到了装老鼠药拌饭的碗,配上锅里的筷子,王二的死因进一步偏向与自杀。

“不是自杀。”老警察否定了徒弟的猜想,他引导徒弟发散思维,“你没感觉差点啥吗?”

差啥?徒弟一脸茫然,他绞尽脑汁想了许久,终于灵光一闪,猛地拍了下头,嘭地一声听得人脑瓜子嗡嗡的。

“装老鼠

药的包装纸!”徒弟喊出答案,

老鼠药剧毒,

一份老鼠药外面会用黄纸厚厚地裹上两层,展开来的大小绝对不至于叫人忽视。

老警察给了徒弟一个肯定的眼神,接着看向大队长:“王大家住哪?”

“在上头,我带你们过去。”大队长转身带路,王二的房子离王家老屋不远,几十米的路程,很快便到了。

王大王二两兄弟相差近十岁,分家时王二将将成年,老屋是间门大瓦房,住两家人绰绰有余,哪至于容不下一个王二。

他们进院子时王大媳妇正抱着孙子喂饭,大中午的,他们饭做完好一会儿,王大去公社迟迟未归,大人等得小孩等不了,哭着喊着要吃饭。

看来王大家的人缘在大队着实不咋地,一家子的冷血动物,否则但凡他们有个人关心一下王二,也不会不知道大队长他们回来了。

王大媳妇骂王二是痨病鬼,竟惹些麻烦事,幸好王大身上一分钱没有,甭想他给王二掏医药费。

吃饭的小孩看见了外人,王大媳妇抬起头,顿时顾不上喂饭了:“队长,我家王大呢?”

“他在卫生所呢。”大队长打了个哈哈,故作随意的把手里的饭碗向前一递,“这是你家的碗吗?”

大家的碗基本是在一个地儿买的,谁分得清你的我的,同样的碗他们前进大队至少有上百个。王大媳妇疑惑着凑近,她啥时候把碗借出去过吗?

“是我家的!”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说着王大媳妇伸手拿碗,却扑了个空。

大队长缩回手,语气严肃:“你看仔细了,真确定是你家的吗?”

王大媳妇放下孙子,起身一把抢过碗:“说了是我家的,你€€€€”

碗底熟悉的裂缝让王大媳妇骤然失声,她不敢置信地看了两遍,忙不迭松手:“要死啊,哪个杀千刀的连我拌老鼠药的碗都偷,饿死鬼投胎吗?不想活了自己去跳崖嘛!”

王大媳妇气得跳脚,藏在院外的老警察和徒弟现了身,得知王二是吃了她弄的老鼠药拌饭中了毒,王二媳妇吓得面无人色,两眼一翻,晕了。

在她身后的堂屋里,有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反应更大,他眼神躲闪,不敢跟人对视,老警察迈了一步,他闷头就逃。

徒弟伸手敏捷的将他按在了地上,他嘴里喊着“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已然不打自招了。

被捉住的是王大的儿子,大队长说成年了要过继给王二的那个。老鼠药的包装纸让王大媳妇烧了,但已经不重要了,王小扛不住事,老警察审了没两句,他就一股脑招了。

家里天天晚上闹耗子,王大媳妇前天翻柜子,发现柜子底下竟然被老鼠咬了一个洞,棉被臭气熏天,全是老鼠屎,王大媳妇心痛得滴血,发誓要把家里的老鼠狠狠收拾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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