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任疏郁在车站里,抱着他飞向云层时一般。
从卡斯托小镇机场,飞往北欧F国首都普利特市,大约两个半小时。
等陆岚汀醒过来,看见舷窗外已经落满了透明的小冰晶,一片一片的,晶莹剔透。
他欣喜地揉了揉眼睛,扒在冰凉又湿润的窗玻璃上朝下看,望见飞机已经离开了下雨的小镇,此刻正掠过一望无际的雪野,洁白的雪面上不规律地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黑色线条。
好像在牛奶奶昔上涂了点巧克力酱。
他流了点口水,拿了块商务舱送的小巧克力咬着玩,将眼睛瞪得大一些,看清了黑色线条是一丛又一丛枝丫光秃的森林。
广播里响起通知,飞机要开始降落了。
等下了飞机,他们从室内连廊去取行李。陆岚汀还穿着夏天的衬衫,看见连廊透明玻璃外结冰的地面,打了个寒颤。
任疏郁从随身包里拿了条围巾绕在他露在外面的脖颈上:“没随身带点衣服?”
陆岚汀讪讪地摸了摸头:“反正拿到行李就能换了。”
商务舱的行李会先出来,嘉宾们陆陆续续拿到自己的行李,开始原地转圈奇迹换装。
谢之骄激动:“陆岚汀,快看本少爷这套装扮,本少爷是为了你才再穿一次!”
陆岚汀分了一个眼神给他。
然后哽住:“……”
是那天从国内机场出发时,他为行李超重的谢之骄搭配的那套。
宇宙超级无敌酷炫霸道王子装扮。
谢之骄:“酷不酷炫?”
陆岚汀:“不敢动,不敢动。”
谢之骄:“?但我下一个问题才是问你感不感动。”
陆岚汀:“……”
无语地回过头,陆岚汀继续眼巴巴地守着自己的箱子。
然而,等其他嘉宾都换上厚重的羽绒服和保暖装备,甚至连经济舱的箱子也轮完了一遍。
却依旧没有他的。
从清晨就冒出来的那股不好的预感再次显现。
直到最后一个行李箱也被人拿走。
陆岚汀终于确定。
他的行李箱,路走岔了。
宋言拙拉住摇摇欲坠的纸片陆:
“哎哎哎陆老师,撑住!我们去问一下航班公司,我之前在这边丢过箱子,登记一下等两天可能就会给你寄来的。”
等他们远远朝着SF航空接待处的标志走去,却看见那边排着黑压压的长队。
陆岚汀迷茫地问队尾的人:“这里是在排什么?”
对方:“行李箱丢失登记。”
陆岚汀:“……”
陆岚汀:“我靠,这哪里是丢失啊,这根本就没寄几个吧!”
默默钻进了队尾的尾巴里。
在俞导的帮助下登记了在住址后,对方表示在找到箱子后,会争取在三个自然日内将行李箱寄达。
归队的陆岚汀泫然欲泣:
“我要穿着夏天的衬衫,冻死在北欧零下飘雪的街头了!导演你满意这个素材了吗……”
俞导惭愧地摸了摸头。
刚想说事发突然,他会帮陆岚汀添置衣物。
就听见€€€€
任疏郁柔声伸出手:“我所有衣物都多一份全新未开封的,当初就是以防万一,现在就当是为你准备的了。”
郭浪拍了拍陆岚汀肩膀:“好兄弟,我的就是你的,随便穿。”
宋言拙双手叉腰:“我没多的衣服了,但你可直接把我穿在身上,因为兄弟如衣服!”
陆岚汀:“……大可不必。”
谢之骄仰起头:“你们那些破烂衣服,有本少爷的酷炫?陆岚汀,本少爷价值几十万的衣服,全部免费给你穿!”
萧颜沉默了一下:“但如果你就是想穿破烂衣服,我的也可以供你挑选。”
谢之骄:“你是不是有病,谁会想穿破烂衣服!”
俞导突然心头一亮,“你们不要抢陆老师了,陆老师现在是我的!”
陆岚汀:?
俞导哈哈大笑:“待会儿我们去入住的民宿玩分房游戏,你们谁抢到和陆老师一间房,谁就能获得‘借衣服给陆老师穿’的光荣权利!”
陆岚汀反对:“导演我不是你的玩物!”
俞导:“如果你能得第一,那这个规则就废除!”
陆岚汀:“那你就等着瞧吧!”
宋言拙反对:“导演,还是不公平,你之前说不能重复选室友!”
俞导大赦天下:“今天人人平等!我正式宣布,今天的分房游戏,就叫【陆岚汀争夺战】!”
“……”陆岚汀放弃挣扎,“导演,你老实说,是不是你把我的箱子藏起来了!”
俞导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从机场大厅去大巴上车处,有一段露天的路程。
陆岚汀还是得先借点衣服。
十分钟后。
普利特市初冬的雪花一片一片在空中纷飞。
洋洋洒洒的白日里。
陆岚汀裹着任疏郁的围巾、郭浪的羽绒服、谢之骄的帽子、萧颜的手套以及宋言拙的口头友情关怀。
沉甸甸地,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冻结的路面上。
终于上了大巴车,暖气迎面扑来的那一刻,他脑袋发出了舒适的嗡鸣。
今天真是心累的一天。
从早上起床到现在,好像经历了半辈子……
头晕目眩间,他随意选了个靠边边的位置坐下。
透过玻璃窗,他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脸颊通红通红的。
嚯,早上腮红打多了?
不对啊,他没打腮红。
突然有人递给他了一个圆柱状、冰凉凉的东西:“测一下。”
他看清是任疏郁了他一只电子温度计。
乖巧地塞进了自己的胳膊里,夹紧。
让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是电子温度计发出的警报声。他掏出温度计,被任疏郁立刻接了过去。
任疏郁表情严肃:“你发烧了。”
后排郭浪凑过来:“烧多少度?”
陆岚汀晕晕乎乎地也凑过去看:“38.7℃。”
郭浪:“牛批。”
第34章
霎时间周围人吵嚷起来,有喊医生的、喊导演的。
还有喊老天爷的。
唯独陆岚汀无比安心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内心十分感恩。
发烧好啊!
发烧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躺平了!
就可以有理由找校医院开假条不去上课,有借口向实习公司请假,裹紧小被子在宿舍关灯睡觉了!
就算不努力,也不再会觉得愧疚了。
他的大脑准备美美关机,和全世界告别。
却突然感觉有东西试图撬开自己的牙齿。
耳边有男声咬着他的耳朵小声哄道:“陆岚汀,给医生检查。”
医生好。他于是乖乖张开嘴巴。
木质坚硬的小棍退出去,他嘴唇无力地合上,但很快又有一枚圆柱状物体顺着他的唇缝塞了进来,冰冰凉凉的,很光滑。
他听见身旁男人又轻声指示:“陆岚汀,喝药。”
喝药好。他于是乖乖张开唇瓣,碰到了一个扎人的塑料瓶口,听话地喝了口水,咽下药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终于安静下来。
他歪身躺在一个硬邦邦但又很有弹性的东西上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