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这秘书非当不可吗 第101章

今天的太阳明媚到有些灼人,景繁带着她来到了一处没什么人的树荫下休息。

费云坐在轮椅上,盯着不远处一对带着孩子来看病的父母,乌黑的眼眸缓慢地眨了眨,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我和我哥差了18岁,”她突然说道,“小时候他们都说,我爸妈其实是给我哥生了个女儿。”

她追忆着往事,站在一边的两人都没有打断。

“我爸妈刚结婚时还算恩爱,我哥说他渡过了一个不错的童年。”费云眼角的泪水已经干涸,声音也变得平静了许多。

她淡淡地叙说着从别人那了解到的过往:“但是后来听说我爸做生意被卷走了所有钱,从此便一蹶不振,开始了吃喝嫖/赌的腐烂人生。”

“他只要心情不顺就会对妻儿动手,好几次把人打进了医院,连邻居都看不下去帮忙报警,但是没什么用。”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6年,直到被施暴者动了摆脱这场噩梦的念头,但是意外出现了。”费云说到这顿了一下,仰头看向景繁,通红的眼底泛着恨意:“我妈又怀孕了。”

景繁看着她的眼睛,猜到了真相——

费云的父亲意识到妻儿想要脱离自己掌控,所以让妻子再次怀上了两人的孩子。

“明明知道这是他故意的,但是懦弱惯了的两人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期盼着新成员的诞生能使男人迷途知返。”费云说这句话时,语气凉薄,甚至带有对天真的母亲和哥哥的嘲弄。

景繁知道,一个已经彻底丧失人性的人不可能轻易悔改。

显然事实也是如此。

那年的费里18岁,成年的他终于有了反抗这场压迫的资格。

为了摆脱父亲的魔爪,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攒了六千零八十元,期待着带着母亲逃离的那一刻。

但一切幻想都被母亲的意外怀孕打破。

一直生活在父权下的费母对男人有着天然的依赖和幻想,加上她怀孕后,男人收敛了不少,也不再对他们母子俩动辄打骂。

她尝着对方施予的一点点甜头,动摇了离开的心。

看着母亲的哀求,费里只能咬牙妥协,最终那六千块钱被用在了养胎上。

盼了十个月,新的小生命终于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家里诞生了。

经过初步的分化方向检测,确定了妹妹将来大概率会分化成为Alpha。

身为长子的费里是个Beta,这一直是费里父亲心里的刺,如今也算圆了他的一个执念。

原本他们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没想到的是,费母还在哺乳期间,男人的本性就再次暴露。

那天费里带着模考的好成绩返回家中时,就见家里一片狼藉,母亲鼻青脸肿地晕倒在了卫生间的角落里,还没满百日的妹妹则在襁褓中哭得撕心裂肺。

从那一刻开始,费里就知道,他们的噩梦从来没有结束。

那一年,费里没有参与高考,而是跟着村子里的人打起了危险但钱多的黑工。

因为他父亲欠了一屁股债,母亲生了病,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妹妹。

不过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只维持了一年,一年后他父亲因为盗窃入了狱,娘仨终于不用再为了挨打的事而整日提心吊胆。

母亲的身体在疗养中渐渐恢复,妹妹也是乖巧聪明地长大了,时隔多年费里终于又重新返回了学校。

妹妹的名字是费里起的,费云,他希望小姑娘以后可以做云朵一样自由的人,不必被谁裹挟着。

费云六岁那年,用捡来的油画笔在废报纸上画了一副画,画的是她在别的小朋友头上看到的小动物发夹。

费里看到后就偷偷给她买了一个小兔子发夹,并且许诺,以后每年都会给她买一个夹子,让她攒齐一个动物园。

当时两人还幼稚地拉了勾。

然而这份还算安稳的生活也没能持续多久,变故又发生了。

费里的父亲因为狱中表现良好而得到提前释放,而且不远千里再次找到了蜗居在出租屋的三人。

彼时费里刚拿到心仪大学的入学通知书。

费里尝试了报警、带家人逃跑、用武力恐吓,但男人是个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怕的无赖,所以这些手段均以失败告终。

最终费里的父亲开口要了一笔不小的费用,才答应和妻子离婚,但还有个前提条件是,必须有个孩子跟他。

为了彻底摆脱他,费里同意了。

当庭将费云判给父亲时,他的心里除了对妹妹的担忧和愧疚,更多的是他不愿承认的庆幸。

他怕极了,他在那个男人的拳头下生活了十几年,早已深埋在骨子里的恐惧让他根本无法真正反抗。

他想摆脱对方无时无刻的威胁,想去学校学东西,想靠自己的努力向上爬,想带着家人逃离这个深渊。

如今他做到了。

但却是以妹妹为垫脚石。

费云被带走那天,他甚至没有勇气回头看,只给了她一个狠心决绝的背影。

那时小姑娘歇斯底里的哭声,成了他日后每个深夜里的梦魇。

“兜兜转转,我爸妈终于离了婚,我被判给了费家安,他本来打算把我带回去卖了,但是我每次都能跑回来,他被买家当成骗子揍了好几顿,于是就没有再给我找过下家。”

费云的眼神放空,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回忆中回过神。

她说得随意,但景繁却知道她在费父的手里,将会渡过怎样暗无天日的几年。

包括后来他父亲为了钱,再次将她卖给了实验室。

这次她没能成功跑出来。

摩挲着手里的小猫发夹,费云的眼睫颤了颤,突然嗤笑出声:“这个发夹幼稚死了,他的审美这么多年都没变过,我早就不喜欢这种可爱的东西了。”

景繁闻言扫了一眼她手里的小玩意儿,他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夹子寄托着这么沉重的情感,是兄妹俩跨越时间的约定。

“其实这是第三个,我11岁那年,他还偷偷给我寄了手帐本和信,还有一个小狗发夹,只是那个夹子后来不小心弄丢了,”费云抓着夹子的手又紧了紧,“我猜他当时是想来求我原谅的。”

只不过她后来并没有按照那封信上所说给他回信。

“你为什么不去找他?”景繁觉得奇怪,她都可以从多个买家手里逃跑,为什么还要继续回到她父亲身边。

“如果费家安知道我回去了,一定会再次去找他们的麻烦,我不能当那个导火线。”费云的嘴角咧了咧,但声音有些颤抖。

“我只是个累赘,他应该毫无挂念地往上爬,永远摆脱这个烂泥沼。”

所以,她没有回应11岁那年的那封“求和信”。

这番话令景繁震惊,他没想到这会是一个十多岁孩子的想法。

景繁看着她的侧脸,突然又想到了那晚便利店费里告知的信息。

他当时说的是:“她跟着我妈离开了,她一直觉得我窝囊,也一直恨我。”

和费云说的是反的。

是因为他后悔将妹妹交给了父亲,他宁愿最后是妹妹跟着母亲离开了,而“窝囊”是他对自己的评价,所以觉得妹妹“恨”他才是应该的。

他背负着自己界定的罪名,在每个难眠的夜晚折磨着自己。

“但是你哥哥并没有把你当成累赘,他一直在等你的原谅。”

或许到死,费里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妹妹的原谅,也不知道她的考量和付出。

听到景繁的话,费云下垂的眼睫颤得更加剧烈,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良久的沉默后,泪水最终还是沿着紧闭的眼角满溢而出:“可是我害得他没了命。”

不知想到了什么,压抑许久的负面情绪终于决堤,她崩溃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坐在轮椅上哭得涕泗横流。

此刻景繁才真正体会到,面前的这个女孩只有14岁。

“所以我一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出生,改变不了一个畜生的恶行,毁了两个人的人生。”她再次开口时,语气带着无尽的凄凉和恨意。

她抬起头,看着景繁的眼睛质问:“如果每个人生下来时命运早就注定了,那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原本秀丽的脸上露出了格外痛苦狰狞的表情,景繁盯着她的脸一愣,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费云却像是疯魔了一般,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眼里的红血丝看起来十分可怖。

“为什么我们要遭受这些,凭什么我们要遭受这些,我们明明这么努力了,却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难道这都是一开始注定好的吗?我们就活该像个蝼蚁一样活着吗?”

景繁被她扯得身形不稳,好在一边的解渐沉及时伸手拉了一把,才不至于让他直接撞到轮椅上。

费云的质问还在耳边,景繁看着她充满不甘和痛恨的眼神,心底慌乱了一瞬,他不自然地别开眼睛。

半垂着的眼睫轻颤,眸光闪烁不定。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有系统和任务的存在,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每个人的命运可能都是一早就注定好的。

但他从未考虑过,如果每个人的命运是被安排好的,那么对那些人来说,是一件多么绝望和不公平的事。

一瞬间,景繁像是推开了横亘在他与这个世界之间的一道朦胧的屏障,连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解渐沉意识到了身边人状态的异常,他皱着眉头,将费云的手从他身上推开。

费云的手失了着力点,直接摔在了轮椅的扶手上,手里的夹子在惯性的作用下将掌心划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顷刻间便涌了出来。

解渐沉揽住了面前人的腰往后带了一点,景繁回握着他的胳膊,轻喘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轮椅上的血。

“你……我,我去叫医生来。”他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急需找个机会独处一下。

景繁走后,树荫下只剩下费云和解渐沉两人。

解渐沉站在一边,审视着眼前这张稚嫩的面庞,眸光不由得沉了下来。

他语气不善地警告:“你最好别想着利用他的同情。”

话音刚落,刚才还歇斯底里的女孩伸手擦掉了眼下的泪珠,她抬头毫不回避地与面前极具威胁和压迫的Alpha对视。

半晌她率先移开了视线,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我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他。”

解渐沉眼眸微眯。

他就知道,这个在被卖进实验室前还能冷静传递求救信息,并且能靠一己之力从那个实验基地逃出来的人,不会是什么简单之辈。

见他一言不发,费云咬了咬打颤的后槽牙,开门见山:“我要给我哥哥报仇。”

“凭什么,靠你博同情的演技?”解渐沉轻嗤一声。

费云垂下了眼皮,刚才并不是演技,只是她知道没有必要向对方说明。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是很厉害的人,我会向你证明我的价值。”

醒来后就从警方那得知了哥哥死亡的消息,她甚至没有时间痛哭一场,便立马开始了搜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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