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拿出的筹码,已经让光渡开始认真考虑。
刚刚皇帝那样匆匆从光渡卧房走出,谁知道现在里面的人是什么模样?
李元阙相信了光渡的话。
“我有十足诚意。”李元阙深深望着他,“合作吧,我不想要你来做我的敌人,同样,你也不需要再多一个对手。”
外面发声的侍卫,正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按照正常做法,他应该已经进去查看了。
那侍卫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是。”
光渡冷漠反问:“让我满意?你做得到么?”
西夏王族多着皮毛绣锦,衣着华丽,这样的粗布麻衣,是穷苦平民百姓才穿的衣服。
而李元阙也发现了光渡的目光。
他之前被折腾一通,一直被按在床上,现在从床上撑起身体,却也能看出异样。
与那夜生死相搏的气氛又不同,这一日的相见虽然仍是充满意外和紧迫,却因为双方掌握了更多关于彼此的信息,多了全新的可能选择。
门小幅度开着,透过床帏,光渡和李元阙,就能看到门外的人影在徘徊。
光渡默然不过片刻,那张光华夺目的脸上,就浮现出一种让李元阙很不舒服的冰冷无情。
李元阙的母妃有回鹘血统,面容很有异域特色,到了李元阙这里,眉眼轮廓更是格外英丽,那双黑色的瞳子纯净清澈,下巴虽然擦破了皮,但丝毫无损他有着非常好看的容颜。
这个话题再追究下去,两人势必谈崩。
李元阙并未受光渡所激,却也没有贸然说出他的底牌。
嚣张与真诚竟然能出现在同一张脸上,看着光渡冷若冰霜的模样,李元阙心中气闷未生,却已开始无奈,简直让他不知如何反应。
屋内没有立刻回答。
李元阙立竿见影地拉开了身体距离,语速飞快解释道:“我对你没有那种心思,我不是……咳,我和皇兄不一样。”
所以,李元阙只听到了光渡的挖苦,“……无所谓,你是不是断袖,都不需要告诉我。”
长发散了几缕下来,腰带也是胡乱系着的,他表情虽然是冷的,但只要往下一看,就能轻易从他身上看出来……他刚刚经历过的一场匆忙慌乱。
有人敲响了光渡的房门。
李元阙表情冷了下来,他深深呼吸,才道:“世人皆道不可为之事,我却偏偏有兴趣试他一试。光渡大人,具体执行之事,不牢你费心。”
但光渡这样说,李元阙确实会想想,他就是这个意思,并且有把握坚守到底。
于是光渡点点头,“不过分,但你别想了,因为,我都不会告诉你。”
“光渡大人,若是你想要工部尚书之位,我会给你最关键的助力——你虽有能力,但资历不够,只有工部真正到无人可用时,你才可能力排众议。”
他慌忙滚开,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们敢随便进光渡大人的卧室,估计很快就要像张四一样挨上一顿板子了。
光渡初入司天监之时,确实借了皇帝的势,但光渡升到少监,让司天监内大半同僚对他心悦诚服,是靠他自己易筮与天文推演上的本事。
李元阙微微一愣……但倒也可以理解,毕竟春华殿那夜,他们都不曾好好看清过彼此的模样。
只是在众侍卫包围下强行突破,即使是他,也不可能做到毫无代价。
他既然知道自己伤在后腰,那么,他一定亲眼看到自己因何而受伤。
光渡能推测出李元阙亲身上阵的理由。
李元阙,艺高人胆大,真是需要一些严厉的教训。
李元阙在街上看到他后,竟然直接跟着他过来了。
“而我想藏起来的……你永远都找不到。”
门外响起了一个迟疑的声音,“光渡大人,你房间里……呃,刚刚是有什么声音吗?”
光渡没有错过李元阙的动作。
而李元阙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和时间。
因为如今,他确实有一件更紧急的事。
李元阙本能就不喜欢这个样子的光渡,他慢慢皱起眉头。
“李元阙,你若是想死在这里,我只需要对着外面喊一声。”光渡神色不悦,“如果想活,拿出诚意。”
李元阙从他的稍纵即逝的笑意中回过神来。
李元阙生涩的反应,同样将短板暴露得明显,光渡在心中瞬间生成了几个可以用来干扰李元阙的方案雏形。
此时是乱中偷来的平静,李元阙知道,这绝对不是最好的商议时机。
李元阙没想到光渡拒绝得这样干脆,而且态度又是如此倨傲。
这些疑虑李元阙只得压在心底,暂且按下,日后再谋。
光渡在他的身下,安静地注视着他。
皇帝看了他许久,坐在他的床边。
但不知为何,靠近的瞬间,皇帝就发现光渡的身体,比之前的每一次接触都要紧绷。
就连神色都是僵硬的。
皇帝默然片刻,叹道:“光渡,你总要习惯孤的。”
第22章
光渡并不习惯皇帝的亲近。
这件事情,他们心知肚明。
但这还是第一次,皇帝挑到上明面来说。
皇帝在等待光渡的回应。
如果可以,光渡真的什么都不想说。
毕竟这房间里……有第三个人。
他该怎样,才能心无旁骛地应对皇帝?
光渡顿了一下,低头一声轻叹:“陛下,你是知道我的。”
皇帝坐在床边,定定看了他片刻,伸出手,捋开了光渡垂在脸侧的发,“孤知你心,你却不知道孤的心意。”
不知为何,今日的光渡,看上去有些奇怪。
隔着被子,甚至他们彼此的身体,坐得还有一点距离,皇帝就能感受到光渡那边传来的热度。
往日里光渡的身体都是偏温凉的,人也是冷冷淡淡的,但今日没有缘由的,他的体温都比往常要高上许多。
连气色都比往日红润。
皇帝轻轻抚过他的额头,光滑的皮肤上,有一层暧昧的潮气。
床上的被子看上去是凌乱的,另一侧被掀了起来,又厚厚的堆在光渡身侧,蓬蓬而疏松。
被子下面,藏着一份不能移动的重量,那是一个不能揭开的秘密。
皇帝离开后,光渡确认过周围已经安全,才终于掀开被子。
正好,光渡也不用多费口舌,皇帝亲口所言,李元阙亲耳所闻,这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光渡抬眼,神色微怨,“陛下,放过臣吧,真的疼,别碰了。”
皇帝将手放在光渡后腰的时候,再次确认了光渡的异样,不由得有点惊讶地看着光渡。
光渡目光追随过去,“什么?”
正如李元阙所说的那样,在朝上左右为敌时,光渡同样不希望再多一个棘手的敌人。
或许是因为凌乱,光渡今日风采与往常迥然相异。
春华殿房梁烧着火砸下来,在他的后背留下了伤,那一夜滚烫的瓦砾四处翻飞,呼进的每一口空气都是滚烫的,一路烧入心肺。
被子下的李元阙也足够配合。
那是光渡腰腹之上。
因欲而过密,因情而相亲。
“前事既往不咎,我用你,就不疑你。”李元阙风清月朗,字字清正,“离开朝廷,入我西风军,一展你之才华,我定待你如兄弟手足。”
而此时,就连光渡也很难想象。
但如果,此时,他们被皇帝发现……
但对于光渡来说……不一样,这次什么都不一样。
皇帝觉得,这个样子的光渡很有些可爱。
而当他陷进柔软的、层叠起伏的被子里时,身上难得一见的慵懒,连轮廓都变得柔和。
双方没有商量。
但他却也清楚,此事如若发生,绝无收场可能。
就连李元阙的手臂都微微一抽,随即又如投石入水那般消弭,一切动作归于无声。
如果……如果就这样把一切暴露在皇帝面前,皇帝会有怎样的反应?
不止这辈子了,就连下辈子,光渡也别想洗清嫌疑了。
光渡双眼有些微的失焦。
但如果忽略了光渡猛然咬紧嘴唇的动作,他就像是因为伤口疼痛,导致身体会有的正常反应了。
是他感觉错了吗?
皇帝:“……光渡?”
虚陇查他,皇帝怀疑他,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
李元阙神色郑重道:“等都啰救出来之后,光渡,你可愿随我去军中?”
而此时被面之下另一个人的热度,还在源源不绝的穿透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