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看,但想换个老板 第54章

“沛泽,无论你在何处,都请注视着我,佑我百战长捷。”

刀风再起,刃热如火,席卷四方。

令他胆寒心惊。

可断了半只脚掌的虚陇,却身如鬼魅般地离开了原本所在的位置。

都啰耶手中持着一把从血泊中捡起的飞刀,正艰难的从火中靠近。他一条腿拖在地上,无法行走,却仍然握着飞刀爬到了近处。

被李元阙盯上的感觉,如手无寸铁的旅人落单在荒郊野外,被一只野狼穷追不舍。

挥空。

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已经掌握了如何用半只脚掌着力和发力,他的身法,甚至恢复了往常七八分的敏捷。

白兆睿咬牙停马,“诸君听令,随我——殊死一搏!”

光渡脸色骤变。

都啰耶茫然转头,“……你说什么?”

“杀了他!就在此处,为你兄长都啰燮报仇,快动手!动——”

虚陇的话戛然而止。

都啰耶将刀深深扎入,“我不信你,我信他。”

第35章

这一刀正中要害。

虚陇眼中光未灭,气力却已消竭。

光渡用刀背压断他的脖颈。

这一位与他纠缠三年的死敌,至此终于以生死作为结局,分出高下。

光渡最后看了一眼虚陇的首级。

……今夜,没有人赢。

光渡背对都啰耶蹲在了地上,“都啰耶,还使得上力吗?”

都啰耶看了他的后背片刻,却没有动。

“都啰耶?”光渡背对着催促。

这个地方确实不能再呆了。

火焰肆虐,烟尘弥漫,将胸膛中的空气都一并烧尽。

都啰耶的全身都在颤抖。

但最终,他还是将自己的身体,移动到光渡后背上。

光渡用右手将都啰耶推到后背上,然后从虚陇身上拆下了染血的腰带,将都啰耶绑在了自己后腰。

他的左臂已经失去知觉,就只能用右手将刀插-在地面,以此施力,背着都啰耶站了起来。

——退。

耳边雨声喧嚣、雷声惊魄,都啰耶只听得到他急促沉重的喘-息。

忠心耿耿的铁鹞子,将自军主帅护在中心,挡住了旁边的兵。

“我不骗你,宋珧就在前面等着,他医术极精……”

光渡躲在不被火光波及的黑暗中,确认李元阙不可能看到自己。

等到了远离交战区的地方,光渡才驻首回望,深深看向李元阙的方位。

不授之以把柄,不留下任何隐患。

光渡身上的寝衣早已不能看了,大雨淋下,洗净一切痕迹,也冲洗着他们身上的血。

“那个老太监……是先帝宫人,我出事前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他可能知道先帝的遗诏藏在哪里,咱们老大才应该当皇帝,你一定要找出那道遗诏……”

“你说。”

“世事无常,我落到皇帝手里……三年,我熬了三年,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我若是跟元哥走了,我这里经营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你别睡,都啰耶。”

雨水顺着光渡的头发往下滴落,他沉默着赶路,步伐越来越沉重。

“我们面前的敌人,早已经不是金军,若贺兰山西侧那位领军出征,除元哥外,我夏国还有几人敢挂印为帅?”

“是。”

他把他背得那样稳。

大雨也浇不灭的火,照亮那一隅的夜色。

“是我。”

挨到这一刻,一直撑着都啰耶的那股劲,在慢慢的散去。

“如今虚陇已死,朝局不稳,再给我几个月,我就坐到为他调度粮草,筹备军资的位子,如若皇帝对他下手,我也能第一时间里应外合。”

好在李元阙不过片刻就已经重整,在同袍的护持下,持刀上马。

都啰耶想在这里休息一下了。

光渡语气平淡,却听得出骄傲,也听得出沉重。

这是西风军的二老大。

天之法如此,人间道亦随。

他看到李元阙已经冲到在那焚毁的祭台前,跳下马来,就想火里冲,却被身边的铁鹞子死死拉住。

都啰耶没再说话。

都啰耶骂过他,诅咒过他,可时过境迁,如今却趴在他的肩膀上,感到无比安心。

都啰耶虚弱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二老大,你真的没有和老大……商量过今夜的行动吗?”

泽中有雷,雷震而泽随,吐故纳新,刚柔既济。(1)

他怎么可能不累?

终于,冷冽的空气冲进肺腑,洗刷灼烫的尘灰。

但预想中直接交战的情况,也没有出现。

天边的雷光闪烁,而光渡已经遁入森林。

光渡忍住咳嗽,因为他们正前方,就是一支足有五百人的枪-兵队,他不想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注意。

是袍泽,是同胞,是生死相托的兄弟。

他们在黑暗中对视。

“不曾。”光渡气息短促,“我只知道,军中主将既意已决,副将就不能退缩,必誓死追随——无论身在何处。”

“二老大,你告诉他吧。”都啰耶喃喃道,“他找了你好多年,他想你都快疯了。”

“你是我们的二老大,你应该回到西风军去……”

“原本还担心老大,现在知道了,有你这么厉害的人帮他,我就放心了……”

这一瞬间,李元阙仿佛心有所感,突然在黑夜中回头,望向了光渡的方向。

这座祭台的顶端,随着大火燃烧破碎坠落。

而光渡已经背着都啰耶,从劈出的豁口跳出去。

光渡声音有些颤抖,“况且,我已经回不去了。”

风灌入祭台,火烧得更为剧烈,整面墙壁倾斜,离祭台的彻底坍塌,只有一步之遥。

光渡的长发有一大片在今夜决斗中被砍断了,还有一部分被火烧焦了,闪电亮起的时候,都啰耶看清了。

“若真让他知道了,只怕他今夜就会闯进我家里,把我扛起来,直接扛回西风军去吧……”

因为枪-兵列阵,此刻正方寸大乱。

李元阙的眼睛,余下一片深沉的灼红。

“不行。”光渡急促打断道,“不许睡!我为你找了最好的大夫,再坚持一下。”

他从没见过相貌这样好的男人。

仪态端方,不语风流。

他的下巴在光渡的脖子上,他听得见光渡在说什么。

失控的马匹乱入枪-兵阵,将阵冲出缺口,场面非常失控且混乱。

奇怪,他却更喜欢光渡现在的样子。

“……是我。”

可这一瞬间,他的心还是颤了颤。

这是一片树林,干干净净的,也安安静静的。

“不能说,不能告诉他。”光渡声音很轻,“他不能知道,我不想看他对现在的我……失望透顶。”

雷光照亮原地前,他已带着都啰耶离开。

光渡背着都啰耶从祭台侧面逃走,迅速遁入火焰不曾照覆的无光暗处,不曾引起注意。

“哪怕今夜并不是我暴露的最好时机,事起仓促,筹谋也不过一日而已……但,随他上了。”

六十四名铁鹞子追随于李元阙身后,虽有受伤,但无一人亡,全数生还。

光渡喘-息声愈发重了,他的体力消耗太大了。

至此,雨幕又成了一层掩护,遮蔽着光渡带着都啰耶撤离。

光渡声音平缓而笃定,“他必须能,若这点小事都能难倒他,他不配做六军统帅了。”

“元哥身边,从不缺冲锋陷阵的猛将,也不缺临阵指挥的军师——你看他被白兆睿埋伏正着,还能用六十四骑突围,并一路把战局逆转至此,他不需要军师,他是天生的统帅。”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帮光渡把头发整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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