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刚刚真的使了那么大的劲吗?前几个怎么掰都不动,为什么这个一碰就两截了?
都啰耶现在动身前往脱离地点,时间才差不多够用,若是因为路上着急暴露行踪,引来巡逻侍卫,那就更不好收场了。
——光渡没有骗他!真有东西在这里,他也真的找到了!
都啰耶立刻从亭顶跳了下来,扑向了石桌中央。
可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平静无声的枣林外,猛然窜出了许多人。
他们已经不知在这里埋伏了许久,他们静静看着都啰耶跳进来,静静看着他打开这座机关,然后才亮出刀刃,齐齐向那凹陷的石桌围去。
第53章
今夜有些事,是明暗交锋。
“白将军。”
白兆丰叫住了一同值夜的嫡兄白兆睿。
这两位兄弟并非一母同胞,感情并不如何亲密,但算得上是礼貌恭敬,表面上一直挑不出任何毛病。
白兆睿一点头,“白侍卫,可有问题?”
“没有问题。”白兆丰单刀直入,“有一件私事,想拜托兄长。”
“如今孝期已过,家中已无在世的长辈,长兄如父,我有一位心仪的姑娘,还请兄长为我提亲。”
白兆睿的眼中多了些兴趣,“哦,你看中了哪家闺秀?”
白兆丰紧紧盯着兄长的脸,“正是小宋娘子。”
“门不当,户不对。”白兆瑞嘴角虽然牵起弧度,语气也温和,可是那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实在不像什么真心实意的样子,“区区一介商贾之女,怎配为妻?”
“你虽是庶子,但白家这一支只有你我两人,你能力不错,又深得皇帝信重,前途无量,在娶亲之事上,兄长也一直为你打算着,你长嫂前些日子进宫见过皇后,皇后已经为你挑好了人选,说是这之前陛下御口吩咐的,是名门之女,对你入朝会颇多助力。”
白兆丰的眼神带着不明显的审视,“那今夜在酒楼,兄长与小宋娘子关门说了什么?”
白兆睿玩味道:“……呵,白侍卫,闲聊时间够久了,御前当值,还是不要懈怠为好。”
白兆睿心想,这个小宋娘子虽然比不上光渡那般绝品容貌,却也足够漂亮,又以孤女之身经营商行,若是纳进来当个美妾,那是财色皆得,再富贵不过。
不过……
孙老被刺激了一晚上,虽然疲惫,但重获自由还是令他精神尚可,“也好,那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正好和宋师侄研究一下……光渡那孩子身上的东西该怎么处理,那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咱得让他没病没灾地活下来。”
“宋小哥,叶小哥,请替我转告光渡大人。”药乜绗露出了有些奇怪的笑容,“光渡大人要我做的事,我已尽数办妥。接下来,我会按照计划假装返回西凉府递上请折,再之后,便静候佳音了。”
而他今年才十八岁。
宋珧看着他叫光渡的名字时的那个神情,就本能地感到不喜。
宋珧连忙扶住了自己的师叔。
乌图的袖子压下来时,卓全的身体剧烈弹动,奋起挣扎。
连皇后都怀疑起来,光渡那日难道就是心血来潮参观了一下她的宫殿?
“师父,你身体这么硬朗,在这个位置,你怕是还能再坐十年、甚至二十年吧?”乌图贴着他的耳朵道,“可是徒儿等不及了,徒儿想要你的位置,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已经不能再等了——你放心,徒儿会好好安葬你的,逢年过节也都会给你烧纸钱的,你且安心去吧。”
如同一只危险的野兽,不声不响的藏起爪子,却藏不好那凶恶的眼神,没有声音却无比危险。
而药乜绗,是唯一藏在这座着火宫殿中的活人。
如果说从那个时候起,母后身边就换了一批脸生的新人,那他确实都没怎么见过,他认不出来,好像也是有可能的。
司天监少监的符牌已经收了回去,他现在拿着的符牌,写着工部尚书——光渡禄同。
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确实来过人,只是在试图叫醒皇帝时,被皇帝暴躁地打了下去。
两个月前,光渡诓着太子进了她这座地坤宫。
蒙面的好汉手持涂黑的刀,刀上的血还在一滴滴的往地上淌。
这会已经烧秃了好几个宫人,根本没有人敢靠近她。
宋珧面容肃漠,“我们没有一个月的时间,除去我去黑山在路上要用的时间,我们只有不到半个月了……师叔,请你全力助我。”
太子大怒,“居然敢擅闯母后宫殿?快上,把这些黑衣人给我拿下!”
乌图吼着:“还愣着干什么?快找个干净的地方,带我进去!”
“来人!快来人!”
只是宋珧始终记着这是为光渡做事,一切正事要紧,只追问道:“杭公子,你们最后,到底怎样处理的卓全?”
……
有的人,在坐而观局。
“师父……师父?”乌图将卓全从火海中亲自背了出来,“快来人!这是我师父卓大总管,快叫人来救他!”
“将他扔进起火的宫殿里,一起烧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光渡对皇帝的影响力太大了,如今更是直接从司天监数级连跳,直升到了工部尚书。
都啰耶眼疾手快,从石桌中的凹陷处抽出东西,护在怀里,就地一滚,同时抽出了自己的佩刀,挡住了身后的冷剑。
但皇帝在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前,他应该会看到自己留下的信。
这是一个极其有价值的人。
但他在心中默默道,感谢你,陌生人,你真的很好。
被打了好一会,其中一黑衣人才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大喊道:“太子殿下,我们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抓闯宫之人的!我们已经在这埋伏了两个月了!冤枉啊!”
这个庶弟,倒是有点麻烦。
皇后目光深邃,“但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看住那天光渡来我宫中去过的那两个地方。小心声东击西,别让咱们的人被转移了注意力。”
宋珧顾念着孙老的年纪,开口道:“师叔,你折腾一夜了,先休息一会,接下来这个月,师叔你都要藏在城中,等事情平息一些后,你再跟着妹妹的商队一同返回宋国。”
是谁来解了他的围?都啰耶不认识。
那个“太医”被推进去前,还有一只医药箱仓皇的落在外面地上,见过孙医正的人,都认出这正是他随身携带的那只漆木药箱。
听到那个声音,药乜纺眼睛一亮,立刻甩开众人,自己冲到一处宫殿前,尖叫了一声,往里面跑去。
如果说从一开始,光渡只是个男宠,他若是只被皇帝锁在后宫里,那也不值得皇后多看他一眼。
太医立刻推门上前,探看片刻后,黯然道:“乌公公,卓公公伤势过重,已然去了……请节哀。”
趁着月色,越往有的声音的地方走,太子越能确定,这里就是当时和光渡待过的枣树林附近。
……
时机是重要的。
宋珧……是光渡的人。
皇宫外,中兴府在月色下安静沉睡。
女官:“是,娘娘,我们的人已经在枣树林看守了整整两个月,从无一日懈怠。”
他转过头,对旁边守着的宫人发火,“你在这里杵着做什么!蠢货,快去找太医!拿清水,拿纱布来!我师父等会都要用,你们快去!”
他看了眼白兆丰冷着脸离去的模样。
很快,房间里的人都出去了,而乌图拉住了卓全的手。
太子:“胡说!你们若是我母后的人,我怎能从来没见过?”
“快!快去传孙医正,只有孙医正能给娘娘看病!”
乌图满眼含泪,在旁边蹲着,小声唤道:“师父,师父?”
但宋珧还是坚强着主持大局:“快快快,把这个太监送到那边着火的地方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藏好,假装是他在火中烧死的,这次别让人看到!”
……
皇后嗤笑了一声,“这有什么厉害的,说到底,不过威逼利诱罢了,古往今来多少人都玩过了?”
抓住他,感化他,利用他,他很有用。
乌图跪在床前,已经哭到浑身抽搐,显然是悲伤已极,“师父——师父你醒醒!太医,你救救我师父——”
听了这句话,宋珧吓得变了脸色,他也与卓全见过一面,记得这个颇有权势的太监。
皇后想不出他要做什么,但这并不妨碍皇后对他留一手。
在光渡离开中兴府时,火药厂全权交给了光渡的心腹格隆去运作,一切都已经交接好。
身后的高墙,截断了都啰耶的退路。他想跳出去,必须先爬树。
等太医急忙忙赶到的时候,隔着门,就听到了一声凄厉至极的哭嚎,“师父——!”
“若这个光渡,真能为我细玉氏、为太子所用,我们就必须知道他需要什么,害怕什么,先让他陷入绝望,甚至动手先将他推入绝望,然后在最好的时机出现,对他施以恩惠。”
太子发现今夜宫中起火,直接带人来了皇后宫中。
皇帝这一夜好眠,睡得异常踏实。
没有人拦得住她,更没有敢真正伤害她。
昨夜的行动虽出现了差错,但一切结果都是对的。
“药乜氏今夜放火烧宫,已经烧了两座宫殿,伤了十数位宫人,还请皇后示下,该如何处理她?”
宋珧炸毛道:“你们不要瞎砍!我们的目标是不要惊动任何人!”
卓全之死,必然会掀起波澜。
他脱下身上太医的服饰,将一具早就准备好的老者尸体,小心放在刚刚入口处他假装摔倒的位置上。
为什么这里会有动静?
光渡狼子野心,竟藏得滴水不漏,这个人太可怕了,陛下必须知道,陛下不能再被他蒙骗……
宫人将乌图引到距离最近的一个空房间中,乌图找了个干净的床,将背上半成焦炭的人,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
孙医正虽说过这个疯病是治不好的,但他有办法,只要几针下去,总能让药乜纺消停上一时半会。
药乜眼也不眨道:“既然你叫人给我送过来,那便一起都烧了干净。”
这句话说完,太子就突然想起——皇后惯用的人手,在两个月前一次行动中,尽数死在中兴府城里,至今没能揪出是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