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看,但想换个老板 第134章

为了在皇帝暗卫的监视下行动,光渡今日出门只穿了一身百姓的粗布衣,端坐其位的模样,却透露出常人所不能拥有的气度。

如此一来,太极宫中细玉皇后的耳目,就无法探得任何消息,更怕引起白兆丰的警觉,只得安安分分地待在原地。

他看了看面前这过分漂亮的小儿子,重重拍了拍光渡的肩膀,“如今我这一把老骨头,除了你之外,是再没有别的指望了,今日之事,我自会探明,之后,必不会亏待你。”

光渡拱手,“这个自然,我适才所言,关系甚大,细玉尚书还请仔细考量裁定。只是我正好在宋国医者间有些门路,省了细玉尚书调查的功夫,晚一些,我会着人将一些证据送至细玉府。”

而光渡不怕他去查,还劝慰道:“细玉尚书,此事切记低调,毕竟现在大人还需要与陛下一条心。”

光渡劝道:“你既然知道他是个聪明人,那你这些伎俩,在他眼里便是无所遁形……更何况我看得出来,你从来都没有用心去藏。雨霖,现在走还来得及,往宋国跑,之后中兴府的局势会脱离掌控,你待在这里太危险,就连我都不一定保得住你,我也不需要你这样帮我。”

……

细玉尚书脸上的褶子都开始颤抖,“你……你都知道了什么?我儿……果然是皇帝下的手?”

光渡……光渡还能说什么?

他看着自己主意捅破天的妹妹,只能深深叹了口气。

他是真不愿宋雨霖置身危局,可他却也知道,妹妹的这一招杀伤力无人能敌。

在细玉一族眼里根本无可撼动的白家兄弟,如今竟然被宋雨霖撬动一角,而且……白兆丰掌管这两处中兴府最要命的所在,他若反,光渡收获的助力,再无旁人能比。

看到光渡脸色难看,宋雨霖还反过来安慰他,“我没事,哥哥,白兆丰算是良配了,我也挺满意他的。你别劝我离开了,咱们兄妹的命总是连在一起的,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去做吧,我这边随时配合。”

第111章

西夏进入四月的时候,迎来了第一个汛期。

黄沙之上的冬冰消融,合着新春第一场雨,已有恶化成水灾的势头,这一切都和光渡年前的预测相合。

各地发往治汛的折子,被光渡按在工部,不曾上疏。

一些地方官员不满光渡的隐瞒,于是直接越级奏报皇帝请求防治水患,可这些折子,却也都逃不过一个“留中不发”。

原因无他,朝廷拿不出治水的钱。

不止治水,就连地方官员的俸禄都拖欠了月余,如今的户部从上到下焦头烂额,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两半用。

皇帝如今内忧外困,去岁朝廷收上来的钱粮,在献与蒙古后,本就不多的余钱要应付着宫里的用度,同时还要再凑出来增加军费,以应对前线危机。

是以这种折子,皇帝根本就不会理会。

而这一个月,皇帝竟有度日如年之感。

近来细玉一党的反扑堪称凶悍,皇帝不曾想到细玉尚书会挑在这个节骨眼发难,是以没有任何准备,只能被动仓促地应对,这一个月连续左支右拙,心力憔悴。

皇帝同样对细玉尚书也满怀怨恨。

郭妃肚子里那个孩子,对他至关重要,一个身负祥瑞的皇子,一个证明李元阙并不是受神明眷顾的引子,就这样在宫中不清不楚地没了……他在失去了这个期盼已久的孩子之后,似乎一切好运都开始离他远去了。

皇帝本来念及细玉一族的从龙之功,还有皇后、太子这两条缓和的纽带,只要细玉老贼安分守己,他不介意让其安度晚年。

毕竟细玉一族再没有其他子嗣,老贼一死,后族就没可能夺权,也再成不了气候。

原本他面前需要担忧的墙内之敌,只有一个,那就是李元阙。

也没人在意小宋娘子明明与白兆丰“两情相悦”,如今却被迫断绝音讯,划清界限。

皇帝勉强笑道:“看来他最近倒还挺老实的。”

皇帝柔声关心道:“等下你出了宫,必要费心应酬,想必也没心思吃饭,等一会,陪孤用了膳再去,好歹肚子里垫点东西。”

说做就做,皇帝真的叫人开了私库。

光渡点了点头,容色严肃,“臣谨遵陛下旨意,陛下为臣庆生,臣深感天恩,如今却是臣回报陛下的时刻……容臣告退,为陛下筹谋明日。”

皇帝一直不曾忘记一件要紧事。

他因这细玉老贼憋屈了月余,如今双喜临门,光渡穿得如此好看,本该正是畅快之时,他是真舍不得放光渡离开。

他想把这个孩子认回来了。

“陛下的人一直在前线盯着他,他必然老实,若李元阙有什么异动,都逃不过陛下的眼睛。”

“李元阙?”光渡回答了皇帝的疑虑,瞥了一眼皇帝的神色,“王爷最近在边疆与金兵部曲作战,率骑兵深入金境,我们的人说他那边一切如常,陛下,怎么会突然提到他?”

想要父子一心,需要时间。

数个时辰后,细玉尚书拉着光渡的手,说了这句似曾相识的话。

方才他喝得有些急,便趴在雪白兽毛毯的金丝靠枕上小憩,皇帝解开了他的发冠,摸着他在毛毯上铺开的长发。

而四年后,他是中兴府皇宫的座上宾,用着最精美的食物,欣赏着奢靡的歌舞,还被皇帝带回寝宫再饮。

可细玉尚书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还压着一封信。

太子本性纯善敦厚,尊重母后与祖父,细玉一族足可以再延续辉煌。

开弓就没有回头路,时机更是稍纵即逝。

这不只是光渡对待细玉尚书的态度,还是宋雨霖对待白兆丰的方式。

在这座宫中专门设人日夜值守、层层把控的皇帝私库里,共分设六库,其中一库存金银宝石,一库存奇兽骨牙,一库存名贵器皿,一库缎纱绸绢,一库存茶叶人参等药材。

他膝下孤寂无子,如今身体愈发衰老,正是渴求亲情的时候,可光渡偏又不怎么理他,摆出一副只讲利益、无关情谊的态度。

白兆丰盯着光渡的侧颜看,被光渡抓个正着。

细玉尚书那边尚无回应,但光渡知道,这已是最好的时机。

“西风军精锐已扮作百姓潜入中兴府,已有一千五百人入城,皆归君遣。”

注意到白兆丰的目光,光渡问他:“白大人,你似乎有话对我说?”

光渡怔怔看了许久,抓过墨笔,挥笔写就一封信,叫心腹送了出去。

如今光渡地位今非昔比,只是生辰临近,门槛几乎就被来往恭贺之人踏破。

可此时光渡还要抓紧时间,他需要写几封信。

一踏入宫中,光渡就能看到今日气氛不同以往,自四月来,宫中一直沉闷,皇帝难得有心情叫宫人好好操办一场私宴。

这一天,皇帝竟恍然发现,他已经足足有数日,完全忘记去问一问李元阙的近况。

细玉尚书道:“好孩子,你再忍耐一阵子,为父不愿意看你受委屈,只是如今关头,不得不忍。”

光渡打开盒子,便看到一簇晒干的梅枝,幽淡细雪的清香如轻烟飘散出来,安神凝魂。

快马加鞭,一路向前线而去。

光渡起身告退,“细玉尚书,事既已商定,我先走了。”

“仔细算算,你我君臣竟然有差不多一月,都不曾安安静静地用过一次饭了。”皇帝叹息,看着光渡的眼神中,疲惫里却透着信赖与欣慰,“自从虚陇去后,孤身边得力的人,只有你一个了。”

细玉尚书心里明白,光渡这是还不愿意认父,心中难免落寞。

皇帝一怔,随即畅快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这老贼,怎么样,是死是活?”

余光瞥到宋雨霖派来替他打点生辰贺礼的管事求见,于是将人叫了进来。

思考着如何落笔,他端坐桌前,执笔凝思。

光渡微笑道:“白侍卫,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至少最开始,我只是为了活下来而已,况且以你心性,你在问我之前,难道不是已经有所依证了吗?非如此,宫中夜宴那次,你也不会帮我。”

皇帝本想放过他,现在却不得不将李元阙都放在一边,专心应对来自中兴府墙内的反扑!

皇帝笑意收敛,但依然是满脸得意。

这让皇帝的心都柔软下来。

当夜,中兴府西北塘口周记酒铺的伙计,在城门落关后依然有人秘密出了城。

时间来到四月中旬,已经距离宋雨霖和白兆瑞的五月婚期越来越近了。

适当的距离和冷待,会加重求不得之苦,让人更加铭心刻骨。

光渡:“有何意外?”

如今已是子时,细玉尚书年纪上来后,晚上也熬不动了,这还是为了等光渡过来,才勉力支撑着到这个时辰的,可是满脸都是疲乏。

这婚期越来越近,而白兆丰能选的路,也越来越窄。

这段时日以来,细玉尚书几乎想不起来,三年前他对光渡充满的不屑与憎恶。

光渡体贴地劝道,“明日朝上必不会轻松,陛下请养精蓄锐。等一会,臣就该出宫了,今夜还要宴请西凉府来的两位大人。”

光渡想着远处的百姓在受着汛期水灾,地方无钱修治水患,他想着上次见到李元阙,还在他的袖口处见到被刮坏后缝补的痕迹,那针线活很糙,八成是李元阙自己缝上的。

“望君岁岁无忧,喜乐安平。”

“去吧。”皇帝充满遗憾的喟叹,“你与孤,总是来日方长。”

“禀告陛下,细玉尚书那边……得手了。”

自从白兆丰收起了那些令他格外不悦的棱角后,就变成了一个懂事乖觉的庶弟,用心奉承起来,更是让他身心舒畅。

席间醇酒珍馐,这一场私宴皇帝确实花了心思,花费不止千金之数,皇帝也做了华贵的新衣,上面缝制的东海明珠成色极好,金色的线,绣工美轮美奂。

武将的字风骨自成,力透纸背。

光渡幽幽的笑了,“……是啊,那个位置上,只要换个人,所有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近来朝中多有变故,唯有光渡一直站在他身侧,从来没有变过,这段时日,光渡奔波忙碌,看上去又消瘦了些。

光渡看了他一会,“所以你依然觉得,我与你所在意之人,面目相似?”

如今,细玉尚书却愈发切身体会到光渡的重要,这个孩子这样能干,能渗透皇帝的阵营,提供最关键的信息,还能让自己手下对其这样年轻,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宫中歌舞粉墨登场,丝竹靡靡,光渡端坐次位,看着皇帝脸上终于浮现出许久不见的畅快,席间光渡应答得当,一直维持着皇帝的好兴致,一时宾主尽欢。

西夏财富尽敛于此,数不胜数。

光渡冷眼旁观,白兆丰肉眼可见地憔悴下来。

光渡附和着应了一声。

只是这句话说出来,有一会,光渡都没接茬。

可是他也知道,光渡所说不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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