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点 第14章

最后一句应再芒是很小声的嘟囔,再加上正吃着东西,商恪没听清楚,皱眉问:“你说什么?”

应再芒心虚地低下头:“没什么。”

早饭临近结束时言锐打来电话,商恪直接开了外放,应再芒也听见了,听对方跟商恪汇报工作的进度,合作方到达的时间,今天安排的日程,最后还提到已经为应再芒找好了滑雪教练。

时间比较紧张,商恪吃完饭就要出发去和合作方商谈,这也就意味着,应再芒要独自去往滑雪场。

商恪低声交代着:“注意安全,别逞能,不要去危险的场地滑,结束的早我就去找你。”

应再芒看上去闷闷不乐的:“我不想一个人滑雪……”

商恪无奈:“那你跟我走?”

商恪工作时才顾不上他,应再芒不情愿地说:“我不要。”

应再芒突然感觉到他的头被商恪揉了揉,听见商恪说:“别闹脾气。”

“哦,”应再芒躲开,别扭地抚平自己的发顶,“教练在哪?我去滑雪了。”

应再芒首先出门,商恪在后面跟着他,到酒店楼下教练开着车在等候,而商恪需要坐言锐的车出发去另一个地点。

滑雪场距离酒店很近,开车不过几分钟,教练人很热情,也健谈,在路上教了应再芒几个滑雪的小技巧。到了之后应再芒跟随教练进入室内场地选滑雪的装备,商恪已经提前打好招呼,给应再芒选的护具都是最好的。

应再芒是新手,防护的护具就戴的多一些,他也怕摔怕疼。选雪板时应再芒听了教练的建议,选了双板。

还没开始滑,应再芒穿板就花了十几分钟,再加上他捂的很严实,差点给自己气到缺氧。好不容易穿上,应再芒一步都没迈开就晃倒了,因为板太重。开始尝试滑,应再芒把握不好重心,只觉两只板在他的脚上各有各的想法,根本不听他的使唤,明明没怎么滑他就已经气喘吁吁。

应再芒心想这教练作用也不大啊,他说他的,那自己该怎么摔还是怎么摔。

没滑雪之前应再芒被新奇占据,对这项运动抱有诸多幻想和热情,体验过之后仅有的那点新奇也被挫败感和痛感消磨没了。

商恪这边进行的还算顺利,签下合同后本该再一起吃个午饭,但临走前应再芒看起来闷闷不乐的,商恪不放心,安顿好合作方之后没有多留便要回去。

商谈时没怎么看手机,这会出来言锐检查着手机,对商恪说:“教练来消息说二少滑了不到一个小时就不干了,问我这钱怎么算。”

商恪反问:“他这是在故意跟我闹脾气?”

言锐不敢说话。

商恪直接让言锐开车到滑雪场。

滑雪场的外围并没有什么人,因此商恪坐在车上透过车窗一眼就看到了应再芒的身影,滑雪服倒还穿在身上,雪板却不见踪迹。商恪让言锐停车,不动观察了他几分钟,看应再芒脚步拖拖拉拉地从这头走到那头,再走回去,商恪忍无可忍,推门下车。

“怎么不滑了?”

应再芒骤然听到商恪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商恪站在他身后,应再芒转身,见商恪眉眼间带着冷意,又沉默地低下头。

商恪的耐心被一点点消磨完,近乎不客气地质问:“你不依不饶跟我求了几天让我带你过来,就是为了绕着滑雪场步行?”

“我好痛……”应再芒低着头说,声音变得含糊不清。

商恪的怒意不知怎么就消失不见了,向应再芒走近,问:“哪里痛?”

“手,腿,屁股,”应再芒抬起手抹了下眼睛,声音还是闷闷的,“全身都很痛。”

应再芒低着头,商恪只能看到他的发顶和略有些发红的鼻尖。原本商恪想问你来滑雪难道连这点准备都没做好吗?但商恪盯着应再芒沉默了片刻,过后妥协般的叹了口气,说:“走吧。”

“去哪儿?”应再芒问。

“带你滑雪。”

应再芒犹豫着不动,底气不足地说:“可是我没学会。”

商恪没说话,随即应再芒感觉到他的手臂被商恪握住,他被商恪拉进了滑雪场里。

商恪速度很快地换上了滑雪服,头盔和护目镜被应再芒抱着,商恪一手拿着单板,另一只手拉着应再芒,以防他总是磨磨蹭蹭的,被落在身后。

终于站在场地里,因为走了一段时间,应再芒有点喘,他站在一旁看商恪俯身穿板,过后对他招了招手,应再芒走过去,商恪拿走头盔和护目镜戴好,有了一层阻隔,商恪的声音听起来就显得沉闷,他说:“过来。”

“干嘛?”应再芒挪动脚步。

商恪穿着雪板,行动间就有些不方便,催促应再芒离他再近一些。

应再芒站在商恪身前,被商恪握着肩膀调整成侧对他的姿势,应再芒不知道商恪到底要干什么,觉得商恪在耍他,刚要说话,就感觉到他的腰被商恪抱紧,接着腿弯一空,他被商恪抱起来了。

他们就站在滑雪场地里的高坡,一个不小心就会滚下去,应再芒身体悬空,下意识紧紧抱住商恪,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错愕:“哥?你在干嘛?”

应再芒想到一种可能,更为不可置信:“你不会要抱着我滑??”

商恪没说话,应再芒察觉到商恪禁锢在他腰部的力量正缓缓收紧。

应再芒觉得商恪疯了。

滑雪本来就很难,怀里抱着一个人增添了重量不说,还根本无法掌握平衡,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商恪一直很稳重,他现在是在干嘛?他脑子被踢了??

对于商恪疯狂的举动应再芒还没准备好怎么应对,他喉结动了动想劝商恪别逞能赶紧放他下去这样很危险,说话间应再芒向下望了一眼,后知后觉:“等等!这是、高级道啊啊啊啊啊啊啊€€€€!!”

应再芒还没说完,只感觉重心猛地向前冲,商恪抱着他,从高处的山坡上一跃而下。

腾空的一瞬间应再芒脑子都空白了,他的身体没有着落,只有商恪的怀抱,他眼睁睁看着雪地在他眼前加速变换,而他在被动地接受一切。应再芒的意识渐渐回拢,随即他感到四肢发麻,恐惧蔓延在他的身体里。

应再芒放声大叫,崩溃地闭上眼以试图逃避,抓紧商恪犹如生命唯一的依托:“啊啊啊啊!!商恪!商恪!”

“你放我下去!我怕!我怕!哥!哥啊啊啊啊啊!”

群山间回荡着应再芒的尖叫,他被吓的惊慌失措,抱着商恪用死了力气,从高处坠落的眩晕感压迫着应再芒的大脑,他又忘了闭眼,看到大地在一瞬间俯冲,逼近他的眼睛,又猛地抬高,日光撒落在睫毛。

风呼啸着,耳边除了空洞什么都听不清,腾空时应再芒以为自己会摔死在这里,但商恪的手臂牢牢禁锢着他,他在商恪的怀抱里接触到了天空。

又来到山坡的一处高点,应再芒收紧抱着商恪脖颈的手臂,从最高点一冲而下的时候应再芒不自觉尖叫出声,速度很快,他的身体在失衡,但又被商恪抱着稳稳降落。

滑行只度过了短暂的一分多钟,对于应再芒来说足够漫长,他适应了失衡的恐惧,因为有商恪双臂的抵挡,他不再逃避地闭眼,他睁开眼睛,望着快速飞行的世界,天空、群山、白雪,一切美的曼妙。

世界上不会有人像商恪一样,给他如此危险又刻骨铭心的浪漫。

再也不会。

风送来了崩坏的声音。

心跳加速,血液沸腾,情感失衡,世界倾倒。

第27章

商恪掌控着雪板一点点将速度缓下,直至平稳落地,应再芒还没缓过来,双脚乍一接触地面腿一软人就要往下跌,他反应很快地抱住商恪寻求支撑,商恪摘下护目镜和头盔,点了点应再芒的脑袋,说:“没大没小。”

应再芒才意识到,他在滑行间喊了无数次商恪的名字。

商恪脱掉雪板,示意应再芒:“走了,回去吃饭,下午还想滑的话我教你。”

应再芒的反应还是很慢,他呆呆地站了几秒,才挪动着脚步小跑地跟在商恪身后。

应再芒把商恪的头盔取过来自己抱着,仰头问:“哥,你滑雪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告诉我?”

“跟你说你就会滑了吗?”

商恪依然很刻薄,但应再芒因为被商恪抱着滑了一圈,被纵容的雀跃又一次充盈了他的心间,应再芒心情很好,一点都不想跟商恪计较。

两人回到室内场馆换下滑雪服,出来后商恪带应再芒去当地很有名的一家餐厅吃午饭,点好菜等待的间隙商恪问对面的应再芒:“摔的严重吗?让言锐帮你联系医生?”

应再芒支支吾吾的,说严重但其实也不算,说不严重他只是摔了几跤就不想继续滑,这会又显得他很矫情,最后还是说了实话:“不严重。”

怕商恪担心,应再芒撩起毛衣的袖子给商恪看手臂。

因为有护具,现在看上去应再芒的手臂只是显得略微红肿,应再芒确实对滑雪没什么热情了,但他想让商恪教他,怕商恪取消下午的计划,应再芒忙说:“哥,我不疼的,你下午没有行程了对吧?你说了要教我的。”

闻言商恪抬起眼,反问:“是谁一见我就哭着喊疼的?”

应再芒悻悻缩回座位,小声辩驳:“我没哭。”

谈话间菜也陆陆续续送上餐桌,热腾腾的番茄牛肉锅,还有几样当地的特色菜,鲜香浓郁的汤带着微微的酸,开胃又驱寒。吃过饭应再芒和商恪在附近的小镇上逛了逛,回到滑雪场已是当地的下午四点。

出于安全考虑滑雪场在日落之前就会关闭,应再芒下午来的晚,练习滑雪的时间便有些紧张了,但他过来就是为了玩,也没指望能真的学会。

日落前应再芒和商恪走出滑雪场,奚伯山还有雪景缆车,且这个时间还没有关闭,应再芒很想体验一下,商恪又带他去坐了缆车。

从缆车下来时天色已经暗下,这一天的运动量不算小,应再芒觉得累,坐上车和商恪一起回到酒店。应再芒懒得去负一的餐厅,商恪直接叫了晚饭送到房间,吃饭时商恪提起:“订了明天下午两点的机票,我和你一起回去。”

说实话应再芒还没有玩够,他之前只忙着赚钱,觉得出去玩是浪费时间,度假根本不敢想,这是他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体验度假区,原本应再芒想如果商恪留下只送他回去的话那他肯定要赖着不走的,但商恪说了会和他一起回去,应再芒想他好像也没有胡搅蛮缠的必要,没有商恪就算是度假他玩的也不开心。

于是应再芒点点头欣然同意了。

应再芒有些留恋地说:“哥,以后我们还能来吗?我真的很喜欢这里。”

商恪说:“等你放假,随时可以。”

送来的晚餐里还有一瓶红酒,但被搁置在一旁,商恪好像没有喝酒的想法,雪夜、独处、温暖的壁炉,这支红酒有衬托气氛的理由,于是应再芒晃了晃酒杯,指着红酒说:“哥,我想喝。”

现在是出来度假,没有拘束的必要,商恪同意了,打开红酒后一人倒了一杯,应再芒拿起杯子随意地与商恪的杯子碰了一下后仰头抿一口,微涩,有甘醇的回味,应再芒坐在商恪的对面,喝着酒,时不时拿露骨的眼神去看商恪。

商恪也喝了酒,从姿态看他现在应该很放松,白天里的凌厉被卸下了,仰头喝酒时喉结微动,壁炉投出的点点火光映照在他身上,缥缈又暧昧,应再芒支着下巴望着他,思绪放空地想他好像爱上商恪了,但他是一个欺诈者,他骗了商恪,他对商恪有所图谋,在所有的事揭穿之前他要逃走。

可真的只有逃走这一个办法吗?

应再芒怅然若失地踱步,最后在沙发坐下,商恪注视着应再芒,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出声问:“你怎么了?”

“哥,”应再芒说,“我有点晕。”

商恪便起身坐在应再芒的身边,扶着他的肩膀说:“喝醉了?”

应再芒怔怔地抬起头,他们所处的位置灯光并不充盈,昏暗的,朦胧的,商恪勾人的眼眸摄入他的心里,应再芒迅速构织了一个卑劣而宏大的计划。

“哥,”应再芒直视着商恪的眼睛,轻声说,“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应再芒捕捉到商恪幅度很微小地皱眉了,证明他不理解、不认同这件事。

这是理所应当的,因为在商恪看来,他们是亲兄弟,他说出喜欢这句话,跨越了伦理,违背了道德。

但应再芒不在乎。

应再芒仰头,与商恪面部的距离又拉近了些,他能感觉到双颊发烫,呼吸间缠绕的是酒香,夜晚萌生荒谬,所以错误是被允许的,说谎也是被允许的。

“哥,你知道遗传性性吸引吗?”

“是说有亲缘关系的两个人,不在一起长大,但只要见面就会被对方吸引。”

“我好像生病了。”

“哥,这是天生的,不是我要爱上你,是本能要我这么做的。”

商恪并没有后退,他的眼睛落在应再芒明显带着醉意的脸上,打量着,显得意味不明。应再芒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半晌,商恪扯扯嘴角,意味深长地反问:“是吗?”

“嗯,”应再芒看上去昏昏沉沉地点了点头,他又扬起脸向商恪凑近些许,礼貌又痴迷地请求,“哥,我可以吻你吗?”

商恪还是没说话,应再芒一点一点将距离逼近,有酒精的加持,也有他自己催生的急迫,应再芒无力去想如果商恪不愿意为什么没有推开他,在漫长的试探里,他吃力地仰着脖颈,终于够到了商恪的嘴唇。

周围安静,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应再芒的头脑被灼烧的厉害,意识仅存的稀薄,但他吻商恪时便有了本能,应再芒贴着商恪的嘴唇停顿了几秒,过后微微退开,喃喃自语道:“哥,你嘴唇有点凉。”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