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恪沉吟片刻,说道:“这是我的家事,各位关心过度了。”
底下的记者似是终于找到缺口,紧接着问:“商总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是否真的另有隐情?”
商恪一笑:“如果这不算家事,不算隐私,我是否也可以向你询问你的母亲是否安在?她有没有病情?什么时候去世的?”
商恪突然展露的攻击性令记者哑口无言,商恪说完,又表示歉意:“抱歉,我这个人素质一向不太高。”
商恪这一行为也将一众记者激怒。
“商总,请问您对于假冒您弟弟的应先生谋杀您母亲这件事知情吗?”
应再芒气的要跺脚,谁问的这个问题,你缺了大德!
商恪脸上还是淡然的笑意,他说:“他就在我家,我们感情很好,谢谢关心。”
应再芒坐在底下莫名脸红,他都不知道商恪嘴皮子这么厉害,看来以前吵架商恪还是让着他了。
应再芒心想,这哪是什么发布会,这分明是吵架大会,商恪一个人舌战群儒。
中间又几个尖锐的问题,商恪全都干脆利落地反击回去,应再芒简直想拍手叫好。
发布会进行到37分钟,不少人已经开始疲惫,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反而受了一肚子气,言锐在那边提醒:“现场记者朋友们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本次发布会也将顺利结束了。”
空白了几秒后,有一道声音:“请问您现在和应先生是什么关系呢?”
几个记者啼笑皆非,问不出来有用的,就拿这种无聊的问题来凑数。
商恪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引得一众记者疑惑,这种问题还需要考虑吗?
就在宽阔明亮的大厅,众目睽睽之下,摄像机的指示灯亮着,代表着它在正常运行,音响在大厅内分布,一点点声音都清晰传递,毫无遮掩的可能,应再芒听到了来自商恪坚定的回答。
“我在追求他。”
应再芒哑然,不可置信地望向他,商恪怎么敢说这个?他疯了?
大厅内瞬间疯狂起来,哗然,喧闹,震惊,无数人将摄像机和话筒对准商恪,询问他是不是真的,场面几近失控。
商恪泰然自若地站在那里,微微颔首。
“发布会结束,各位再见。”
作者有话说:
争取下一章完结
第74章 完结
商恪离开已有十几分钟,应再芒坐在角落,看着场内的哄闹与混乱居高不下,其实到现在他也没能很好地消化这件事,这一点都不像商恪,太鲁莽了,且不说他公开自己喜欢男人这件事带来的负面影响,这甚至会成为他一辈子的烙印,商恪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时应再芒的手机响起,是商恪来了消息,说他在46楼的办公室等他。
应再芒收起手机,压了压帽子,趁乱溜了出去,他很气愤地打算去质问商恪。
乘上电梯,应再芒按了楼层,等待的这段空隙里应再芒在预想他待会要质问的问题,可他又不自觉地开始回想灯光下商恪清隽的面容,低缓的嗓音毫不畏惧地承认一个叫应再芒的人在他心中的地位,虽然鲁莽,虽然失智,但应再芒没办法否认,那一刻他望着商恪,脑中空白,意识消弭,唯余心跳在剧烈震颤,移不开的视线,鲜明地刻下记忆,他无可救药,暗自着迷。
他心动着。
之前在雪山下,他被商恪抱着于白雪中漫行,那时他暗暗许诺过,世界上不会再有人像商恪那样给他刻骨铭心的记忆。
现在又被打破。
依然是商恪。
这种做法或许会被很多人质疑、嗤笑、诟病,但商恪磊落、干脆地承认他爱的人,想要的人,就是最为应再芒触动的。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应再芒迈步走出去,距离办公室那扇门有不到二十米,他跑了起来,呼吸急促,血液好似在沸腾,那无数个空隙里应再芒想了很多,他本想问商恪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或者有没有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可等到推开门,看见商恪的那一刻,应再芒的意识又崩坏,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爱欲在作祟,他冲向商恪。
商恪注意到应再芒起伏的胸膛和凌乱的呼吸,不算严厉地斥责他:“跑什么€€€€”
还没说完,就被奔跑而来的应再芒抱住了,他被撞的后退一步,商恪莫名想笑,右手刚搭上应再芒的后颈,应再芒急匆匆的,犹如小兽一般的吻就迎了上来。
商恪的动作一顿,没有制止,没有推开,抚摸着应再芒的后颈似是安抚,然后以眼神示意一旁已经目瞪口呆的言锐先离开。
言锐同手同脚地走出去,小心翼翼地关好门,但他在外面没有办法替他的老板锁门,又怕他离开后,他老板的好事被别人打扰,便只能直挺挺地站在门前,像誓死保卫爱情的骑士。
门内,商恪揽着应再芒的腰,低下头,迁就着他的吻,应再芒抱的很紧,吻的很急,不断舔舐商恪的嘴唇,商恪听着他呼呼的喘气声,有些想笑,但气氛上不太合适,只能配合应再芒把这个吻的期限拉长。
终于应再芒累了,红着嘴巴喘了好久,调整过呼吸,才想起来要教训商恪,他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捶了商恪一下,埋怨的语气:“你是疯了吗?你做事之前能不能考虑一下后果?以后别人该怎么说你?因为这件事你要被人一辈子戳脊梁骨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商恪说,“我考虑过,那又怎么样?我不想看到你被人诋毁,我更在意你。”
应再芒愣了愣。
商恪说的是网上那些言论,说他恬不知耻,勾引商恪等等很难听的话。
怔愣过后,应再芒又慢慢红了脸,心想商恪现在的段数真是不得了,三言两语就开始撩人,还一撩一个准。
可是……
应再芒蛮不好意思道:“有的也确实没说错啊……我一开始就是要勾引你来着……”
“没关系。”商恪安慰他,“除我之外没有人会知道。”
应再芒以为商恪在公众面前承认是为了澄清他的身份,把之前的错误纠正,没想到商恪是在为他抱不平,那些话确实很难听,应再芒在最开始看到时也难受过,他无端被人揣测,谩骂,没有人会平静地接受这一切,可慢慢的应再芒也没有那么在意了,毕竟他和商恪都不纯良,他们都有私心,都有过欺骗,既然做错了,就没什么不敢承担的。
应再芒无奈、不算严厉地教训商恪:“以后不可以这么冲动了。”
商恪很顺从地答应。
应再芒坐在办公桌上,勾着商恪的脖子看他好久,突然一笑:“你完了,以后要是你跟我分手,我一定会闹到全网,联合很多人骂你的。”
应再芒只是开玩笑,商恪却当真了,很认真地纠正他:“不会分手。”
“笨蛋。”
商恪亲手投下的爆炸性新闻很快就产生了效应,一时间瓒臣集团、商恪、同性恋、丑闻等等各类的词语文章和评论在网上席卷,热度空前,商恪已经准备好了预案,如果尽他所能到最后的结果仍然是恶化的,他会自愿卸任。
这件事在网上酝酿了几天,有人说商恪和应再芒这种人就是典型的道德败坏,有钱人做起坏事来更是什么都不怕,有人也说再怎么样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们再怎么极端,又没有损害到其他人的利益,而且商恪的母亲如果真是他杀,当警察是摆设吗还轮到一堆键盘侠在这里审判。
总之就是众说纷纭,发布会之后商恪照常工作,而应再芒就在家里抱着手机吃瓜。
公司那边发现新的缓解舆论的方法是在发布会后的第四天,争吵的热度稍稍退减一些后,另一个群体得以被发现,如果仔细分辨,就会发现这和商恪与应再芒的cp粉是同一拨人,外面吵的昏天黑地,他们就相当于是在蜜里打滚,早在商恪宣布他的弟弟时cp粉们就初见端倪,现在商恪光明正大地承认他的觊觎,cp粉更是肆无忌惮开始产粮。有些网友吵着吵着突然被塞一口粮,打不过就顺手加入。
一来二去,cp粉逐渐壮大。
公关团队的方案就是抓住这个机会,让商恪在社交平台注册一个账号,平时就发点和应再芒的合照,两人相处间发生的故事,偶尔分享一下相识的开始,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去澄清舆论。
而且营业撒糖这件事就目前来看在网上很有发展趋势,网友们无非就是想看两个长得好看的男人谈恋爱,现在商恪和应再芒就是现成的素材,不用白不用。
商恪拒绝了。
他不想应再芒被束手束脚,也不想利用应再芒去达到某项目的。
没有人能更改老板的决定,既然这个方案被否决,那只能回到最开始的计划,等待时间慢慢消磨。
形势稳定后,应再芒也恢复了工作,忙里偷闲和商恪一起去选了新的家具,前几天已经送到公寓,应再芒尤其喜欢主卧的大床。趁周末天气好,应再芒便和商恪一起收拾东西,打算搬过去。
虽然宋于慧有些不舍,但也觉得商恪应该换一个环境,而且公寓那边离她的家更近,商恪和应再芒又不需要她时时照顾,她也有了更多回家陪家人的时间。
说是收拾,其实也就是整理一些衣服,别院这里依然是家,有许多珍贵的回忆,只是现在需要把那些回忆暂时封存起来,在以后的某天开启会变得更有意义。
应再芒收拾着自己的衣服,公寓那边他也没住多久,还需要带过去很多零零碎碎的日常用品,应再芒望着房间的四周,又怔然地看向窗外,昔日里青葱的绿植和花团锦簇的景象已没了踪影,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冬天了。
应再芒有些恍然,原来他已经和商恪度过了一轮四季。
他觉得很漫长,想来又是短暂。
如果曲曼也在就好了。
应再芒回神,缓过眼眶的酸涩,继续到衣柜拿衣服,这时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动作从衣柜中掉了出来,应再芒把衣服放在床上,俯身捡起,拿在手中端凝片刻。
是一个信封。
应再芒有些好奇,信封是密封着的,没有被拆开过,既然放在他的衣柜里,那也应该与他有关。
应再芒拆开了信封。
薄薄一张纸,上面是娟秀的,手写的字体,应再芒直接看底端,落款是曲曼。
宝宝:
因为没有听过你的名字,很抱歉只能这么称呼你。原谅我终于任性了一次,我知道像我这样自私的妈妈,商恪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但能让我安心的是,有你陪着他。
最开始见到你时我病的有些严重,清醒后其实不剩多少记忆,我隐约记得商恪说宁宁回来了,病中的我动用主观去相信,但心里又有一个声音,说不是的。我也曾经期望过你就是我的孩子,但还是骗不过自己,其实我早就知道,宁宁不会回来了。
我觉得我们真正认识,了解的契机是在医院,疼痛让我从病中清醒过来,然后我看到了你,那时我觉得有点陌生,但不妨碍我喜欢你,看你悉心陪着我,照顾我,逗我开心,你叫我妈妈,我却以另一个名字呼唤你。
现在想来,我替你委屈。
我觉得我是幸运的,虽然失去宁宁,但我得到了你,不是弥补,是新的赐予,宝贝,谢谢你。
这么多年以来,我对商恪始终是愧疚的,我没有照顾好他,陪伴他的成长,让他过早地成熟,负担本不该他负担的一切,我应该坚强,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生了病之后的我总是做出违背我本心的动作。
我是失败的,我的两个孩子,我一个都照顾不好,还要连累商恪,那时我在想,不如死了吧。
可是每当我在边缘游离之际,我总是会想到商恪,如果我死了,他就没有亲人了,谁还能陪着他?尽管我是个累赘,我死了,商恪真的会觉得解脱吗?
每一次,我都会害怕,可等到平静下来,我又会想,我是不是拖累了他?
知道商恪对你的感情那一刻,我有些意外,又觉得情理之中,每一个靠近你的人都能感受到你的温暖,我的儿子最渴望什么我知道,他逃离不了你的吸引,我知道。那时我也哭笑不得,没有哪个母亲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孩子喜欢同性,可我亏欠了他太多,我没有资格替他决定,如果他想要,我就会为我的孩子争取,那时也是他跑到疗养院,求我帮他,带你回去,对不起宝宝,我也欺骗过你。
我看着商恪的改变,他性格不冷不热,但我知道他会好好爱一个人。
现在回想起自从有你后的那段时光,对我来说就好像是重生,我有了体验新的人生的机会,商恪有了喜欢他陪伴他的人,可我的另一个孩子还什么都没有。从美满幸福中醒来后,我做梦时常会梦见宁宁,他说妈妈我好孤单,我很冷,也想有人能保护我。
宝贝,是时候了。
谢谢你的到来,请帮我跟商恪说一声对不起,无论他原谅与否,直到死去的那一刻,我仍然爱他。
应再芒跌坐在地板上,抱着信纸失声痛哭,眼泪滴落在纸上,晕出一个个思念的痕迹。
商恪听到声音赶来应再芒的房间,就看到应再芒坐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商恪以为出了什么事,直到应再芒向他递出那封信。
商恪看完后,沉默了很久很久。
“我不原谅她。”他说,“她直到最后都没有选择我,我不会原谅她。”
商恪的手拂过面庞,掌心躺着未干涸的泪水。
读完一封信,在一个明媚的晴天,应再芒和商恪搬进了属于他们的新家,忙碌了很久,慢慢适应。
春天,应再芒在新家收获了他养的第一盆盛开的花。
夏天,应再芒升职了,成为策划二组的组长,经常加班,商恪对此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