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恕今天的第一箭是在九环,离十环就差一点,成绩不错,”解说的声音响起,“今天风速为一点五米每秒,对箭的飞行有一定影响,他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应该会继续调整。”
徐子睿的第一箭同样果断,落点也在九环。
“仅从现在来看,这两位风格迥异的选手势均力敌,究竟谁会获得最终的胜利还是个未知数。”
第二支箭,盛恕波澜不惊地再次开弓,用来瞄准的时间很短,毫不迟疑,这一次直接命中十环。
“漂亮!”解说欢呼,“盛恕选手这一次所用的时间很短,果决利落,而这样的表现,也能给对手带来很大的压力。
徐子睿并非初次上阵,心理素质极佳,并没有太受到这种压力的影响。更何况他有过登上全国级别的比赛,经验远要胜于第一次面对决赛的盛恕。
只是他的优势在盛恕凌厉的攻势之下被逐渐瓦解。
除了盛恕在新的环境之下没有完全放开,二人只是平分以外,剩下的三轮,盛恕箭箭干脆利落,没有留一点余地,早早锁定了胜利。
“盛恕今天的表现依旧令我们惊叹,”解说激动地说,“昨天个人赛时,盛恕选手的最后一箭发挥有不算上佳,状态似乎也低落了一段时间。但现在看来,昨天的成绩对他并没有造成影响。”
“他今天的箭风依然犀利,甚至比昨天还要更有冲劲儿。”
解说深吸一口气道:“让我们再次把掌声送给这位表现优秀的燕京市小将!四分之一决赛的第二场,将是来自燕京市队的关京华和淮林省的队员。”
这场比赛,将直接决定盛恕在半决赛时的对手。
盛恕接过毛巾,站在场外观赛。
“关京华今天的状态比以往都要好,”教练对盛恕感叹,“他之前过于稳重了,这一次更果敢了,这是心态上的变化。”
究竟是什么引起了这种心态变化,教练没有多说。
他很清楚,市队目前最优秀的两位选手正期待着一场属于彼此的比赛。
这种专注和激动让他们暂时忽略了很多其他因素,有种比原来更加可怕的专注。
他们之间,迟早需要一场胜负。
场上的对决并不轻松,但关京华最后还是拿下了比赛。
众人都不得不承认,如果他保持状态,再假以时日,将会是能代表国家队参赛的选手。
但现在,他还不是。
而在此次奥项锦标赛中,确实有一位出自国家队的选手€€€€沈雁回。
他代表华国参加过各种各样的大赛,射箭至今,已有近三十年。
只是后来因伤病而回到淮林省,没能参与这次的亚运会选拔。
因为腰部和膝盖的伤势,个人排名赛的一百四十四支箭对他而言并不轻松,他的发挥也不算太好,但这并不意味着沈雁回实力普通。
在个人淘汰赛的最后一轮上,他凭借稳定的高水平发挥顺利晋级,与津海队现任一哥霍问赛场上相见。
霍问这一场的发挥不可谓不好,但在沈雁回毫无纰漏的几箭里,还是败下阵来。
比赛结果在预测范围之内,但是很令人惋惜。
霍问对此反应倒不是很大。
“我尽力了,今天各方面都很在线,但还是输了,”他攥紧拳头,“这就是技术的不足,但是没有关系。”
“输掉比赛很难受,但是并不可怕,我会一直记住这次输的感觉,直到来年再战,一定要一雪前耻!”
与此同时,施杨成功战胜对手晋级。
至此,四强的最终席位定了下来,分别是来自燕京的盛恕与关京华,和来自淮林省的施杨、沈雁回。
也正是因此,半决赛看起来反而倒像是两支队伍之间的内讧了。
但无论如何,金牌和银牌都必定在这两支队伍之间诞生。
众人想到这里,看向郑君的目光又变了变。
他们本以为这一届奥项锦标赛,失去了季明煦的燕京市队会变得平庸、不再耀眼。
没人想得到,强势队员们都进入国家队后,他们不仅没有衰退,潜力选手反而越来越多。
经此一役,没有人会再说燕京是靠着季明煦、赵衡两个撑门面的队伍了。
他们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强悍。
半决赛开始,盛恕与关京华站在裁判左右两侧,对着场下同时鞠躬。
他们以对手的身份站在两条相对的赛道上,朝彼此示意。
这场燕京市队的内讧引起很多人的关注,奥项锦标赛直播的观看人数也上升了一些。
个人赛排名为第一的盛恕先手射箭。
比起四分之一决赛,此时的风向略有改变,也更大了些,但对盛恕影响不大。他发挥得漂亮,依然是一发稳当的九环。
镜头给到关京华。
他射箭时没有盛恕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小动作,规规矩矩地举弓瞄准,动作朴实无华,乍看平平无奇。
关京华性格安静平和,在场上远没有盛恕引入注目,但射箭时,他也绝不留情。
关京华的第一箭,嵌入内十环中。
一个完美的十环,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个在之前几轮虽然表现也很好,但是并不惹眼的选手,竟然有如此强劲的实力吗?
或许说,比起之前没能发挥出全部水平的他,这才是关京华的真正实力。
毕竟是市队倾心培养的选手,怎么也不可能太弱。
所有人在直播中拭目以待。
第一轮,盛恕的三支箭超常发挥,直取二十九环,而关京华仅仅落后于他一环。
第二轮,轮到刚输一局的关京华先手射箭。但是在对方压力之下,他的心理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连着射出两个十环。
这绝不可能是运气了。
所有冲着盛恕来观看比赛的人,都在第二局记住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关京华€€€€燕京市队的现任一哥。
半决赛中,每轮每位选手射出三支箭。
而在关京华射出第三箭后,不用再看盛恕的成绩,就先行锁定了胜利。
第二轮他的胜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是又在情理之中。
关京华毕竟是燕京市队的高手。
在全盛状态,并且超常发挥的他,甚至都摸到了国家队的门坎。
郑君在场外,露出一抹笑容。
“盛恕确实亮眼,是比赛中的一匹黑马,但是可别忘了,关京华也是从区队到市队,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到现在的。”
或许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但绝对不容小觑。
“京华现在能有这种状态,真的太不容易了。”另一位燕京队的教练感叹着。
运动员都是从小培养的,他们基本也算是看着关京华长大的人。
曾经的少年斗志昂扬,励志要在全国级别的比赛上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可是关京华运道似乎不大好,每每到了比赛前夕,总会家里出事或者自己生病,从没能以最好的状态上过场,即使打进淘汰赛,也会发挥不佳,早早离场。
久而久之,他成了别人口中那个“不知道怎么能来参赛”、“躲在季明煦光辉下偷懒”、“燕京队青黄不接的主力”。
竞技类项目的观众自然不会管运动员在上场前经历了什么,他们只看重场上的表现。
比得好要夸,比得差要骂,其实也无可厚非。
关京华清楚这点,但明白和看开并不相等,这些话语堆积日久,终成心魔。
所以,现在的他能抛却以往的阴影,站在赛场上正常发挥,教练们已经很是欣慰了。
但今日,当关京华正以超常水平进行比赛时,他们抑制不住激动,发自内心地想为这个看着长大的选手€€喊。
他们明白,从这一天以后,关京华就脱离了之前的阴影,那些以外产生的痛苦过往不再有能困住他的威力。
教练们观察到的,场上的盛恕更加感同身受。
站在关京华相邻的靶位,他更清楚对手发挥的实力。
可盛恕并不觉得焦躁,也没有因此而嫉恨关京华的超常发挥。
与之相反的是,他现在兴奋极了。
如同关京华之前所说的,他们两个的状态有一点相似,在不同的诱因之下,同样恐惧着自己没能展现出最佳实力,辜负了最爱的运动。
那是一片笼罩在他们两个头上挥之不去的阴云。
很长时间以来,盛恕只能选择不断逃避,无处可逃时就靠毅力支撑。
他看不到这片苦难的尽头,就像他上辈子穷尽一生也没能等到最后的夏天。
可关京华的成功让盛恕开始觉得,如果他能好起来,自己是不是同样可以?
盛恕深吸一口气,举起弓,拉开弓弦。
“这是盛恕选手在第二轮的最后一支箭,”解说再次出言,“即使这一箭射到十环,胜利依然被关京华锁定了,让我们€€€€”
他话音未落,带着红色尾羽的箭已经飞了出去。
那支箭以无比流畅的弧度,直直射中了靶子的内十环。
“漂……漂亮!”解说顿了一下才喊道,“在绝境之下,盛恕依然保持超高水平的发挥,获得又一发十环。”
“但是由于之前的分差,这一局,最终还是关京华拿到两分。两人现在是各有两分,接下来的两轮也因此极为关键。”
草原的盛夏,即使起了风温度仍然不低。
但在盛恕与关京华之间,还有种更炙热的的东西在燃烧。
长//枪短炮对着半决赛上的两个人一顿狂拍,在休息时,镜头又一次回放着盛恕的最后一箭。
那是优雅而凌厉的。
即使这一局已经无法逆转,但是盛恕的最后一箭仍然带着一种必胜的气势向前飞行。
他本人更是如此。
“盛恕,你的信心究竟从何而来?”
段飞白禁不住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