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这几年里国内最强的选手和锋芒毕露的小将,众人对他们结果的期待也会越来越高。
季明煦可以卫冕吗?而盛恕第一次登上奥运舞台,他又能走到哪里?
他之前放话要把当场破了季明煦的世界纪录,难道真的可以做到?
毕竟集训期间,他们就听说国家队里有人在七十二支箭的比赛中得到了很高的环数,甚至连箭联都有人向他们道喜。
只是目前大众都还不知道,时隔一年,他们两个到底拥有了怎样的水平。
甚至在射箭论坛上,又有一个帖子高高挂起,就讨论得是盛恕和季明煦的实力。
随着奥运将近,各项运动的热度都在逐步提高,那个帖子也几乎被置顶在了论坛,谁见到都要过去说上两句。
神秘兮兮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奥运前几个星期,国家射箭队终于放出了宣传的短片。
视频不长,都是些日常训练的场景,偶尔穿插几句对选手的采访。
国家射箭队的这几位都是大家的熟面孔了,经历大半年的时间,变化其实不大,只是气质和原来有些不同。
更果决、更锋利。就像是打磨好的剑,正要期待着出鞘饮血。
训练太多太长,他们都想要一场漂亮的胜利来告慰自己。
不止是团体的,也有个人的。
奥运的日程安排早就出来了,先比的自然是个人赛,接着就是混双、男子团体和男子个人赛。
而这意味着,在站在同一条起射线上之前,他们要先在个人赛中,分出一个高下。
夜训结束,盛恕和季明煦并肩往回走。
奥运的日期已经越来越近了,每一个日程过去后,倒计时都要再翻一页。
他们再过两天就要出发,而下次再回来的时候,一切就该尘埃落定了。
路两侧的木棉枝叶繁茂,月光葱天空上洒落下来,被分成零散碎裂的波光。
盛恕抬手,拈起肩头落下的一片小小绿叶。
“师兄在紧张吗?”季明煦走在他身边问,“奥运上麦克莱恩和卡洛斯€€兰斯都会出席,S国之前那些非常有名的老将也还在。他们都不是好对付的敌人。”
“紧张?”盛恕笑着摇摇头,手里握着树叶,无意识地在指尖转了两圈,“有点儿,不过也称不上。得算是激动吧。”
“都是奥运会了,强敌怎么会少?但我最强的那个敌人……”盛恕转头看向季明煦,目光灼灼,“希望他可别叫我失望。”
“不会的,”季明煦说,与盛恕眼神相接的那一刻,胜负欲一点也不少。
“两辈子了,师兄,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从前他还太小,后来是盛恕已经不在场上。但现在,他们能够并肩。
并肩的队友、并肩的敌人。
“可别给自己乱立flag,季明煦!”盛恕伸了个懒腰,双手向后张开。
正有一阵晚风吹过来,撩动他的黑发和衣角,好像一只振翅欲飞的黑色的大鸟。
盛恕松开手,方才那片静止的树叶便随风飞了出去,在风里盘旋。
风自红棉市吹到了燕京,从燕京又吹向遥远的海外。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他们脚踩坚实的土地,将国家队的队服穿在身上。
盛大的开幕式已经结束,华国代表团的那抹鲜艳的红色在各个场地分散开来。
而这之中,射箭比赛开始的时间相对较早,没有给他们太多感叹的时间。
射箭的第一场个人赛没有转播,但是期待已久的观众早已于观众席上坐好。
一路看着盛恕走过来的那些人一个不差都在看台之上,目光凝视着正在备赛的黑发运动员。
盛恕穿着队服,手里拿着支箭,正游刃有余地在指尖转动着,看不出什么紧张的情绪。
那支早不是他穿越过来后用的那一批了,只不过箭羽依旧是醒目的红,而箭杆的尾部刻有他的名字。
在赛场上,这就是他的标记。
和他上辈子专用的箭支也是一样的。
盛恕的目光在自己名字的部分停留了一小下,随后就抬起了头,坚定地看向前方。
奥运,上辈子他失之交臂的那个赛场。
现在,他终于站上来了。
陆争坐在看台上,拿望远镜看了一会儿,放下了手,转头同老板低语道:“老板,你知道现在盛恕给我什么感觉吗?”
老板示意他说下去。
陆争抿了抿嘴道:“我觉得他无所不能。”
奥运的第一场,终于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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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的数据实时更新,场内场外的人都关注着选手的状况。
那几位在国际上已经很有名气的选手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关注,而像卡洛斯€€兰斯和盛恕这样在前期比赛中表现非常惊艳,但出场次数还不多的选手,同样也一直处于众人的讨论范围之内。
在此之前,盛恕还经常会被质疑是不是没有大赛经验,临场发挥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但在越来越多的比赛出现之后,就观众对他的了解而言,这已经是个不需要考虑的情况了。
无论是他第一次登上全国比赛、登上世界级的比赛都是一副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的淡定状态,那么奥运自然也是一样。
就盛恕这个心态,即使天塌下来了,他应该也只会射完手里这支箭再去看吧!
然而对于盛恕来说,其它那些比赛他都早有登台,唯有奥运的舞台,是他两辈子第一次登场。
或许是该想点什么,说点什么的。
在正式比赛开始前,盛恕一直隐隐有这样的想法。
但当他第一次站到这个已经不再陌生的赛场上时,盛恕很快意识到,他不用再说什么了,因为一切的一切已经都过去了。
他是十九岁的盛恕,他的路就是这条,他的舞台就在这里!
没有遗憾、没有伤心,没有那些难平往事。
他顺着荆棘小径一路狂奔至此,终于得见璀璨星空。
而现在他要做的事情有且只有一件。
€€€€射箭。
第68章 蓬勃
盛恕从十一岁开始练习射箭。
最一开始, 其实兴趣的成分更多一些。
弓毕竟是很好看的,各大影视作品里,也总喜欢塑造帅气的射手形象。
半大小子平常闲不下来, 但是对于叫自己看起来帅一点这种事怎么说也无法拒绝。
但握住弓的那一瞬间, 当重量从掌心传来, 沉甸甸的, 却突然叫他定了下来, 心也好像在那一刻平静了。
用盛恕后来的话说, 他觉得那一刻自己就好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有了弓箭和靶子, 那些颜色各异的圆环重迭在一起,就能叫他感到富足。
于是后来他顺理成章地进了市队、省队、进入国家队,乃至于全世界都记得他的名字。
其它所有的奖项拿了个遍, 到了最后,距离大满贯唯有一项空缺€€€€奥运。
一个大满贯的成绩,这个世界的得主格里芬€€麦克莱恩花了十几年, 季明煦辗转两辈子, 总的时间加起来算算,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而盛恕,他在这些与最后一项奥运冠军失之交臂、遥遥无期的时日中经历种种, 几乎曾经停留在原地,看着四野被黑暗笼罩,不想再动。
直到有无数人向他伸出手,他们破开黑暗,拉着他,在他耳畔喊。
“盛恕!站起来!”
“向前, 继续向前走啊!我们都在你的身后!”
光芒撕破黑暗的一刻, 也刺痛了他的眼睛。
可是当人重拾希望站起来后, 那些过去带来的灰心、绝望、不甘、愤怒都已经随着时间过去,成为被抚平的一道疤。
它们最终没能打倒他,没有叫他绝望。
盛恕从不感谢苦难这种东西,他有时候觉得人和植物是很像的。
苦难是奈何不了他们的。
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从疾病肆虐过后的瓦砾里生根发芽,转而塑造出一个更坚韧、更强大的他。
但周遭的土壤和雨水,才是叫生命能重新抽枝的真正原因。
苦难不值得感谢,真的需要被感恩的,是那些与他相伴、温暖如春雨,宽厚如大地的人。
黑发的青年运动员携着两辈子的记忆,两辈子的骄傲站在赛场上,他稳稳地射出一箭。
奥运赛场上,来自于他的第一箭。
而那是一发十环。
周围只有弓弦弹动的声音,其它都被隔绝在外。
盛恕在射箭的时候习惯于放空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只看着靶子,只握着弓。
那些动作在他脑海内模拟了有十年之久,切实训练加起来的时间也已超过十年。
身体早就能替他做出最好的反应,告诉他站姿改是怎么样的、持弓手要如何拜访、靠位应该在哪里……
一切都水到渠成,他的分数也是如此。
在看着奥运记分的观众们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
盛恕现在的分也太高了吧!
几乎和他在世青赛上破纪录那会、不,甚至比他那时的表现还要好!
而上一次,他七十二支箭最终的成绩是六百九十五环,距离成年组的世界纪录七百零三环之间,还差八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