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撂下刀叉,喝光了最后一口果汁,慢吞吞擦了擦嘴,才抬起眼皮:“唔,怎么了,你们要来吗?问谢呈冰要请帖好啦。”
谢呈冰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瞬间差点也想追问一句:真的?
他呼吸和语速不觉变快了:“对,就在明天,地点是海岛上的圣殿大教堂,你们想来见证,我和谢清欢迎。”
他是真的筹备了婚礼的计划,只要谢清肯,随时都可以。
秦屿脸色瞬间涨红,显然被激怒了:“宝宝,是他逼你的对不对?你根本没必要答应他!”
秦霄也说:“不管怎么样,你是有选择的,有什么苦衷说出来,别被他左右。”
宋岩站在一旁,手指紧紧攥着拳头。角落里,连忆心也是表情阴鸷地盯着这边,咬紧牙关。
“都别吵了,”谢清说,分别看向秦屿和秦霄,“他没逼我,明天,你们爱来就来吧。我吃好啦,要走啦。”
他起身,谢呈冰顺势拉起他的手。
其余所有人站在原地,气氛在沉默中凝滞。
回酒店房间的时候,谢清的卡还没贴上去门就开了,谢呈冰一把将他拉进屋里紧紧搂住:“明天不如真的办一场婚礼吧?”
他在谢清耳边低声蛊惑:“能把他们都劝退,麻烦少一点,不是很好吗?”
“好啊。”谢清说。
谢呈冰浑身一震,还没问出“真的吗”,谢清就说:“就想参观一下大教堂,不算结婚哦。”
“……”谢呈冰闭了闭眼睛,“嗯。”
“我还要继续看你表现的。”谢清强调。
谢呈冰抱着他的力度加重了一些,然后松开了。
“嗯。”
“不许再弄丢我的衣服,不许像看犯人一样看着我。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躲来躲去两年了,已经很累了,但你如何还要限制我自由,我还是会走。”
谢呈冰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到头来也没多说其他的,只答:“好。”
一个小时后,造型师被谢呈冰安排上门。
房间内,日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毯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高级香水的味道。
造型师带着一排精美的礼服站在谢清面前,一件件给他展示着各类的名贵布料和独特剪裁。
谢清靠在沙发上,神色淡淡,手指无聊地滑动着手机屏幕,根本不配合造型师的提问。
“这件适合明天的婚礼,剪裁精致,衬得人身形提拔,你长相秀美又不失英气,是为数不多能撑起这个设计的人。”造型师赔着笑展示着一件白色西装礼服,语气里充满了专业热情。
然而谢清只是抬眼瞥了一下:“随便。”
谢呈冰站在一旁,目光在谢清和礼服之间来回扫视,即便谢清表现的如此不在乎,他也没有发怒,甚至心情看上去相当不错。
他慢慢走到礼服跟前,眼神犀利地打量了一下,指着这件白西装:“就这件。”
造型师会意,连连点头:“好的,先生,我会安排好的。”
谢清对谢呈冰自作主张的决定完全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头都没抬,依旧专注于手机屏幕。
就在造型师收拾礼服时,谢清已经悄悄在手机上订下了一个景点门票,那是和圣殿大教堂南辕北辙的一处景点,可以乘坐热气球纵览全城。
想到明天所有人都会在婚礼大教堂苦等,而自己已经美美在城市上空看他们的热闹,他的嘴角不禁扬起了一丝得逞笑意。
“在笑什么?”谢呈冰走了过来用指背刮了刮他的脸蛋。
谢清心跳微微一滞,迅速扣下手机,依旧是漫不经心地:“没什么,只是在想明天会是什么样子。”
谢呈冰没有追问,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明天就知道了。”
谢清的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宋岩发来的短信。
【你真的要和他结婚?】
谢清眸光微微一闪,手指在键盘上犹豫了会儿,随后发回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明天看吧。”
晚上谢清不肯和谢呈冰睡一起,把他推进了套房里面。
谢呈冰原本不肯,但提到明天的婚礼,想了想妥协了。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房间内一片寂静。谢清反复确认手机上的时间,他轻轻掀开被子,赤脚踩在柔软冰凉的地毯上,动作小心翼翼,蹑手蹑脚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拉开窗帘。
“唰拉——”
夜晚冰凉的空气透过微微敞开的窗缝钻进房间,吹拂过他的脸颊,让他有些清醒。
下一刻,套房的里间房门忽然被推开,谢呈冰一下从里面冲出来,动作迅速,一把拉住了谢清,害得谢清手里杯子一晃,水都溅了出来。
谢清吓了一跳:“你干嘛。”
谢呈冰穿着居家服,声音压得很低:“我以为你又要走。”
“我睡不着,起来看看夜景而已。”谢清抽了抽手臂,但谢呈冰仍然紧紧攥着不放。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睡着了。”谢呈冰低头看了看,“不要总光着脚,会着凉。”
说着弯下腰,双手一揽,把谢清抱了起来,毫不费力地将他转移到了沙发上,转身去玄关找了一双拖鞋。
“你什么都要管我。”谢清嘟哝,“你刚才这反应,神经质过头了吧?”
谢呈冰半跪在地上,动作轻柔地给他套上拖鞋。
谢清:“以后日子不是还长吗?想好好过,就别这么一惊一乍好不好。”
谢呈冰抬眼看着谢清,喉结微微滚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没说出来,只是低声答了一句:“以后我会注意。”
谢清摆摆手:“好了,你快回去睡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谢呈冰不动,谢清催促了他几句,终于把他赶回房间。
谢呈冰进屋以后,谢清又静等了一会儿,才开始慢慢地穿好衣服,手指拉在外套拉链时微微有些颤抖。
做好一切准备,他蹑手蹑脚推开房门,走出屋子,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
鬼鬼祟祟出了酒店,深夜的微风吹拂在脸上,带来自由的气息,谢清深吸了一口气,快速穿过空旷的街道,来到了摆渡车站点。
上了车,他轻松地靠在座椅上,心里一阵轻快。目的地是热气球的景点,距离明天那场紧张的婚礼越远越好。
车里驶离市中心,谢清的心也随之渐渐平静,长时间的紧张和逃避让他后知后觉的疲惫,眼皮不由自主沉了下去。
车子大概行驶了一两个小时,抵达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发亮。
谢清揉了揉眼睛,看到工作人员正在为巨大的气球打气、点火,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淡淡的燃烧气味。
热气球在晨风中膨胀,轻微摇曳,像一个庞大的彩色巨兽。
谢清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壮观的景象,对一会儿的行程非常期待。
早上有些冷,他稍稍裹紧了外套,转头看向四周。除了忙碌的工作人员,这里竟然没有别的游客。
他记得热气球通常会坐好几个人,现在天都亮了,应该会有更多乘客出现才对。
带着一丝疑惑,谢清随口问了导游:“怎么只有我一个啊?其他人迟到了吗?”
导游笑着耸耸肩,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您再稍等一下,可能很快就会有其他人到了。”
谢清挑了下眉梢,虽然疑惑,但也没再追问。
正当他准备继续关上热气球的升空准备时,远处传来了车轮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另一辆摆渡车缓缓驶停,随着车门一开,谢清的心猛地一跳。
从车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谢呈冰!
谢呈冰小臂上撘了一张薄毯,走下车的姿态依旧从容镇定,目光直勾勾落在谢清身上。
谢清的心情顿时非常复杂,他原以为自己的策划天衣无缝。
“你不是应该在……”随着谢呈冰走近,谢清声音越来越小,他朝后张望了几下。
“没有其他人,只有我。”谢呈冰将手中的薄毯展开,轻轻披在谢清肩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小动物,“他们都去大教堂了。”
不过,等发现谢清不在那里以后,就又没个清净了。
但是无所谓,谢呈冰已经做好了长期争下去的准备。
谢清嘀咕:“那、那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坐热气球?”
谢呈冰捋了捋他的头发:“我就是知道。”
谢清被薄毯包裹住,上面还带着谢呈冰特有的体温和气息。他想发脾气的,可谢呈冰没提要抓他回去的事,看样子真的比以前有觉悟了。
他轻轻哼了一声,忽然模仿起谢怀章的严肃语气:“多大的人了,还一天到晚黏着弟弟,不嫌丢人。”
谢呈冰微微一笑:“不丢人。”
导游冲他们招手:“可以了,上来吧——我们要出发啦!”
登上热气球,谢清心情又好了不少。
气球缓缓升起,脚下的世界渐渐远去。晨曦的云雾散去,他们追逐着日出,热气球在沙漠投下影子,像一只可爱的感叹号。
天地交织,如同一幅唯美画卷。谢清站在热气球边缘张开手臂,心旷神怡。
谢呈冰从身后缓缓抱住了他,手臂环绕着他的腰,紧贴的身体传递出一种执着。
谢清本来想推开他,却因为谢呈冰将下巴轻轻搁在他肩头的一个动作,停住了。
小的时候,哥哥的怀抱就是一处避风港,令人难以抗拒,长大不知怎么,就变了意味。
谢呈冰竟也默契地提起过去:“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刚被爸爸领回来,才这么矮,是个小布丁。”
他用手轻轻比划了一下。
谢清哼道:“你高,你最高行了吧。”
谢呈冰:“你被领回家后,我们第一次一起去郊外的小溪玩,那时候你多会撒娇。”
那个时候,小小的谢清蹦蹦跳跳踩在鹅卵石上,手里拿着从谢呈冰那儿要来的小网兜,试图捞起水中的小鱼。
溪流浅可见底,阳光洒在水面上闪闪发光,谢呈冰就在岸上静静看着新来的弟弟。
他还不习惯称对方弟弟。
“哥哥,帮我抓鱼!”小谢清努力了半天什么也没捞着,急忙求助谢呈冰。
谢呈冰应了一声,走过去站在他身旁,动作熟练地捞起了几条巴掌大点的小鱼,放进了谢清的小桶里。
“哇!哥哥好厉害!哥哥最棒!”小谢清兴奋地拍手,眼镜亮晶晶的,仿佛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就是这几条鱼。
很快小溪另一端的大石头吸引住谢清的主意,他立即放下网兜,跑到大石头旁,想爬上去看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