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被束缚捆绑在椅子上,发丝凌乱落在镜片上,都并不显得狼狈或者慌乱。
但他并没有乔谅想的那么冷静。
他过往数年的阅历,他所学的知识,他兽性原始的预感,都在预警。
他的手在发抖,滚烫。
“之前是我——”
艰涩的话音才刚开头,季疏礼就听到窸窣的响动,裹挟在雷鸣与大雨中。
他下意识抬起头。
他的孩子冷清眼眸染上晦暗。
漂亮的手修长,骨节有力,正拽着浴袍松垮的腰带。
季疏礼瞳孔骤然收缩,脑袋里有根弦麻了一下。
他不可思议到削薄的嘴唇都轻抖了下,艰难低喝道:“乔谅!”
窗外大雨倾盆。
雨天。湿润,潮湿,冰冷,一切都在蜿蜒。
室内没有开灯,只剩下偶尔骇人的雷光倏然亮起,映照他俊美的脸孔。
季疏礼道:“别这样,不会推迟,宴会照常举办,你不需要这——呃!”
他头猛地一下后靠,发出难堪的喘息,连眼睛都从挺直高耸的鼻梁上轻滑了一点下来。
一只冰冷的手帮他把眼镜摘掉。
季疏礼恍惚抬起头,乔谅已经坐在他的腰上。
他喉结滚动眼皮轻颤,无法形容此刻惶恐和狂喜并重的恐怖情绪。
他此生总是运筹帷幄总是温文尔雅,稳重、成熟的脸孔;强硬、温柔的手段。
从未有人让他有过如此陌生的情绪。
乔谅的脸孔在湿淋淋的雨里模糊。
季疏礼匆匆地呼吸,一眼都不敢往乔谅的浴袍里面看。
窘迫感。
还有贴在他腿上的亲密触感。
……都完全超出了季疏礼的认知。他理智的头脑千疮百孔,喉结滚动,鼻息火热。
他平静地咽下一口气,平和道,“别开这样的玩笑。”
但很快,他平和温柔的假面就被打破。
乔谅抬手。
“啪嗒——”
皮带扣被抽开的声音。
季疏礼的腰腹瞬间绷紧,“不行——!我们是——”
乔谅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用力地掐住他的下颚脸颊,把季疏礼的话强硬地挤了回去。
乔谅像是早知道他会这么说。
他们之间又没有血缘关系,对待这种事情,乔谅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但是他考虑到了季疏礼的心情。
“没关系,父亲。”
乔谅伸出手。
修长漂亮的手指间,夹着薄薄一个方正物体。
“隔了一层东西,就不算。”
“轰隆——”
无法形容的撼动。
心脏仿佛在太阳穴跳动。
窗外雷光闪动,从远方的乌黑云层中,将天空炸开无数的裂纹。
季疏礼的额头都是汗水,他胸口剧烈起伏,手腕被粗糙的绳子磨出酸涩的痛感。
他脑海中充斥着一个声音。
不可以。
他喜欢乔谅,但是不可以。
这样做的后果,乔谅是无法承担的。
一定要阻止他,一定……
“父亲,看到那边的相机了吗。”
乔谅问他。
“那是我准备用来威胁你的东西。”
他黑曜石般的眼睛轮廓漂亮凌厉,直直看着季疏礼那张在黑暗中狼狈英俊的脸,儒雅清润感尽失。
“像父亲这样德高望重的教授,在学生之中拥有很好的口碑吧。”乔谅说。
“父亲的承诺已经没办法让我满足了。只有这样的威胁才能让我觉得安心。”
“抱歉,我是坏孩子吗。”
他低低问。
“父亲会讨厌我吗?会对我失望吗?”
不会。
不会不会不会——
没办法说话。
闷滞的呼吸堵在乔谅的手心,季疏礼反复呼吸,竭力呼吸,如同渴水的鱼一般呼吸,都在心底不断不断地回答他的孩子。
不会讨厌你。
不会对你失望。
不会的……
“刺啦——”
包装被撕开的声音。
刺耳到几乎像是飞虫钻进了耳洞,季疏礼感觉到一阵可怕的嗡鸣。
听到心脏狂跳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在恍惚的快感中龟裂,破碎了个彻底。
马上会发生什么,两个人都很清楚。
让季疏礼无法面对的,是乔谅的话。
让他感到割裂、酸涩,以及扭曲、夸张的温暖幸福的,也是乔谅的话。
“父亲不会怪我吧。”乔谅垂着头,发丝落在他的眼皮,“但我只是……太爱你了。”
怎么可能会有人对这种话无动于衷呢。
怎么可能。
哪怕知道不应该发生,哪怕知道是错的,但是……
如果是乔谅的话,如果是乔谅的话。
戴了套,所以没关系。
没错,隔了一层东西,就不算越界。
就当抚慰孩子不安的心,就像上次帮孩子一样,只是……帮助而已。
季疏礼急促呼吸,脸颊升温得厉害。发出粗重的喘息,从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响。
他咬着牙,感觉到喉咙发干。
“乔……”
“而且,明明是父亲先让我失望的。”
乔谅平静地说。
包装随手扔在一边。油润的物体被他干净漂亮的手指拿着,都是一种叫人崩溃的亵渎。
乔谅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乔谅的声音很低。
“反倒是父亲的反应,让我意外。”
带着微弱的悦耳的磁性,从耳边轻轻擦过。
轰隆。
一声巨大的惊雷砸了下来,阴暗的房间里骤然亮起。噼里啪啦的雨声,像是一大把细碎的石子在车窗上砸。
全世界的风呼啸过来,谴责着季疏礼的不堪。
乔谅表情平静,阴暗,在炸开的雷电白光下有着恶鬼一般的惊悚。
长睫、泪痣,让人意乱神迷的一张脸。
却平淡到,仿佛自己在做的,不是什么强迫别人的糟糕事情。
冰冷的手握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