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见微仰起些头,脖颈弯折出堪称完美的弧线,诱人视线下移。
分明是位低的仰视,却似平视,甚至俯视。
他也没直接就转身离开,反倒笑了下,可惜质冷不易讨好,“这扇门请人开了光,风水好到可以一分钟赚一亿?这是准备在我房门口开展新业务,做吃播?”
视线轻轻在盒饭上扫了眼,很显而易见的暗嘲:“你胃口还挺好,这么吃下去,腹肌得由八归一吧。”
这于江闻而言是司空见惯的话,他自动的忽略。
甚至接受良好,反倒开玩笑邀请:“那等下给你看看我还没消失的腹肌?兴许还能上手感受最后一次。不收费。”
还想收费呢?
感情腹肌不是八块,是上了八层保险吧。
林时见:“……”
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
好无语啊。
而且。
没劲极了。
他怎么觉得江闻言语逐渐趋向于网络上的言论了?
没脸没皮的,哪天没脑子的把自己小号爆出去就好笑了。
江闻又上前了一步,明明温和却透露出点压迫,林时见被整个包裹在暗影里,再贴近点,几乎要变成一个拥抱。
恰巧,也是个很适合接吻的姿势。
进一步就太暧昧。
江闻:“一起吃晚饭?”
这距离太冒犯。
江闻却不像刚重新见面时那样克制守礼。
冒进主动的态度,在以前都少有。
不知道什么毛病。
铁了心要进这扇门似的。
林时见面色不显,心里却骤然被讨好。
这么说也许有些变态,林时见喜欢在意的人,整天如同阴湿男鬼一样缠着他,巴不得对方二十四小时给他打电话骚扰他。
最好时不时查岗,把他手机翻个遍,质问他去了哪见了什么人,然后不厌其烦的从他嘴里讨要一句喜欢和爱。
畸形扭曲的在意,更能叫他感受到爱意。
好巧不巧,江闻是个与此截然相反的人。
天生自带礼貌疏离,他最擅长给别人私人空间,那是林时见不需要的。
林时见需要怎样恶劣言语,都强硬不离开他身边的人。
江闻却不愿吵架难看,他会退后最先冷静,用十足理性的态度面对林时见。
可太过理性最容易让人感受不到爱。
林时见没搭理江闻,冷哼都没有,他转身走的缓,背影却活像是在逃离那方寸之地,只是脊背挺直强撑罢了。
门却没关。
按照林时见的性子。
这当然就算同意了。
偏偏江闻得了便宜还卖乖,起点逗弄的心思,故意站在门口,活像个门神,还是个高大威猛能拆家的那种。
看不懂暗示一样,十足十的欠扁,“林时见,所以我可以进来吗?”
乐思元他们也都住这旁边,乐思元此时恰好回来撞见这番场景。
乐思元:“……”
他简直是对江闻叹为观止,江闻在他那的滤镜碎的连玻璃沫都算不上了。
他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低下头去,欲盖弥彰的傻逼程度堪比卓晗昱。
可林时见哪是个能一而再再而三逗弄的主。
他往回快走了几步,把江闻往外推,表情很不悦,但实际力道却不重,“我看你不是想吃饭,是想吃闭门羹!”
是要把江闻关在外面的态度,驱逐意味太重,但下手的轻缓却暴露了他的小心思。
江闻见好就收,身子大半都往里钻,这下是赶不走了。
门一关,乐思元才又重新抬起头往自己房间走。
进来和林时见拉开点距离,他才发现林时见的关节处都贴了膏药,大块的布在皮肤上,十分醒目,叫人不注意都难。
原来刚才的刺激中药味,是这散发出来的。
江闻往桌子旁走,盒饭打开,饭香四溢,叫人食指大动。
知道林时见不爱别人多管他闲事,江闻犹豫了下还是问:“你怎么贴膏药了?是受伤了吗?”
林时见遮掩似的拿手盖着旁边的书本,却叫那书更加显眼了,他眼睫垂着,面色冷清的附霜覆雪。
姿态强硬,攻击性十足。
像是惊弓之鸟,随时都绷着寻找,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话术和态度。
林时见回复着:“噢,关节不太好,下雨天不舒服。”
江闻把饭菜朝林时见推去,筷子也拆好,表情归于正常,不再撵着玩笑意,叫人难以分辨他的情绪。
他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林时见倒也坦然,毕竟他不可能让江闻知道,他千里万里去见的那个人是江闻本人。
林时见:“那次追线下回来就这样了,天气潮湿点就会有点痛。”
语气很轻巧,很无所谓似的,像是这些伤痛压根就不值一提。
那潮湿腐朽的疼痛发作时的隐忍难言,他却闭口不提。
林时见不太擅长在别人面前示弱,这种把弱点暴露出来让别人可怜的感觉,他太不喜欢。
他语气挺不高兴:“你查我户口?”
于是江闻似乎避开了这个话题,可聊别的话题也没能让林时见高兴起来。
他不知道江闻怎么能那么厉害,简直就是聊天鬼才,完美在他的雷区蹦跶。
江闻一早就看到了那本画的红红绿绿的《演员的自我修养》,他笑:“那东西没用,当时是有人给了我很大一笔广告费。”
可笑意疏浅,和最开始进门时不一样,像是什么东西或者语句,将他高涨的情绪压下去。
眸色灰沉的,有心事。
这种表情说话,是赤裸裸拆穿的味道,不给林时见留情面。
这太不符合他和林时见相处的规则,理所应当该是林时见费尽心思挡了,他则假装没看到,以此维护林时见的遮掩。
还真被邵逸说中了,林时见冷脸皱眉,站在道德制高点言语指责:“你吃烂饭!”
江闻笑而不语,似乎在问:“你知道那是我推荐的?”
丝毫不给人台阶下,情商似乎在此刻跌到负数。
林时见飞快找了个理由,“那是邵逸塞给我的。”
邵逸:“?”
这难道不是你非要买的吗?
江闻环视了房间一周,他神色极淡,那点温柔笑意敛去,叫他五官显得更凌厉,渗着寒凉的锋芒。
直白的像把活生生将人劈开,掏出肺腑的剑。
上次来的太匆匆,也太暗。
今天才发现,房间几乎随处可见他代言的东西。
这种林时见吐槽一次上一次热搜的东西,他倒是都知道,总而言之,林时见用不惯任何一样江闻代言的东西。
这是全网周知的事情。
江闻猜测,这些大抵也是邵逸给林时见的,林时见和邵逸关系好,邵逸给的,林时见自然都会接纳。
他已经心有猜测且笃定。
可江闻偏偏还要问:“我记得你都用着不好?”
非要把算不上多愉快的事情扯到台面上来说,一定和林时见作对一样。
再迟钝的人也该察觉出点不对劲来,何况林时见其实是个有些敏感的人。
这是朝他宣战?
终于开始找他算天天说江闻代言这不好那不好的帐了?
感情对他不满意,在这给他挑事情呢?
进来就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给人感觉就是故意的。
林时见的表情却越镇定,他清泠泠的盯着江闻的眼睛,活像是要和江闻比赛,非得决一胜负不可。
谁先把那不崩于泰山的姿态震的破裂,谁就先输了一般。
可和感情相关的事情,如何分得出胜负?
它哪来确切的输家和赢家?
稍不留神,行差踏错,大家都是满盘皆输。
林时见把饭推回去,语气冷冽:“你故意的。”
江闻默然。
这是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