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愉快,也没必要。
林时见的家庭和江闻想象的很有出入。
什么秘密?
例如:
林时见的omega父亲,是个杀人犯。
他今天去见了那个没能死掉的受害者——他的alpha父亲。
同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施暴者,林时见认为他该下地狱。
感同身受很难。
这点林时见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所以他之后面对江闻的不解风情,显得宽容无比。
像在补偿某个人。
林时见的跆拳道最开始是开培训班的邻居教他的,没收钱。因为他的omega父亲沈清止总是挨打,他也是。
邻居叫他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吵架和揍人的声音很大,哭声也大,叮呤咣啷的哀嚎像是在演电影。
如果真的是电影就好了,那么血液可能是甜蜜的糖浆纺织,可鲜血是真的,痛苦也是真的。
街坊邻居全听得到,大家总用看可怜虫的眼神看他。
他在学校回回考第一。
但没奖励。
大家提到他也不夸是别人家的孩子,只会说他命苦,真惨。
林时见头一次反抗酗酒赌博的alpha父亲林徽时。
他才八岁。
被皮带抽的三天没能下床,牙齿都流血,被褥红了一大片,像大滩蜂蜜洇在上面。
眼睛是松柏滴下的油脂,身体是琥珀里的昆虫,他盯着满地碎玻璃和灰尘的房间,像是被困在囚牢。
沈清止抱着他哭,眼泪是玻璃渣里未消确的酒水,撒了林时见满脸,呜咽声熏人。
听的他很烦。
因为沈清止说着老掉牙的,“他说了他会改的。”
林时见皱眉不理解,问的直白:“你为什么还不和他离婚?图他什么?”
每次到这。
画面就会定格在沈清止僵住的脸上,漂亮的五官青白,已经爬上岁月的细纹。
对方嗫嚅着唇,透着怯懦和不舍。
“我不图他什么。”
“我很爱他,他昨天也说爱我。”
不图钱,不图色。
图了个最没用,最傻逼的,图爱。
“……”
林时见成熟的太早。
明明一个小孩儿。
气的口不择言,一点不给人留情面。
“他的酒瓶和皮带爱你还差不多。哪天被他打死了,你就带着对他的爱进棺材板吧!”
说完。
小小的林时见就卷起被子背过身,继续生气且不理人。
沈清止沉默一会,随后抹抹眼泪,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轻声哄他。
“时见,爸爸给你上药,爸爸还买了糖葫芦,等下吃点消炎的药再吃好不好?很甜的。”
“明明就是酸的!你肯定又买人家收摊子不要了,三块钱两串的。”
小小的林时见很难过,童言无忌,心底的话说出来比现在容易多了。
“你总是这样,一有钱就拿给他喝酒赌钱,我要本新的漫画书就和我说没钱。他说还完钱就改,只有你这种傻瓜才会信!”
“没……”沈清止红着眼睛,但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不离婚,我就算身上不发炎,心里还是会发炎!”
林时见声音蒙在被子里,又闷又重。
“发烧死掉算了!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天天挨打挨骂?我考第一开家长会,你们一个都不来。”
“沈清止!你和林徽一个样,你们一点也不爱我,都不是我爸爸,我讨厌你们!”
隔着厚重棉絮,这句讨厌都撕心裂肺。
最后林时见耳边的哭泣声更重,被子拨开,湿气和热气打在伤口上。
脊背被纱布包的时候火辣辣的疼,沈清止控制棉签的手指也发抖。
林时见也很讨厌自己的名字。
据沈清止所说,这个名字是林徽取的,是对沈清止饱含爱意的象征。
“我想时时见你。”
“……”林时见冷漠锐评,“他是时时想见你的钱。”
他那时已经上初中了,个头窜的极快,和林徽打架能够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这多亏了那些喜欢他,给他练手的小菜A。
因为林时见起初还没躲洪水猛兽一样避着那些alpha。
他当时宣称,“哪个alpha可以打赢我,我就和对方在一起。”
整的和比武招亲一样。
还蛮威风。
邵逸当时刚和林时见一块玩,他最开始觉得林时见很装,无语且心直口快的问林时见。
“你是在招驸马吗?还有打赢了你真的和对方在一起?”
“什么驸马?我起码得是个O帝。”林时见皱眉不满。
“还有,怎么可能?”林时见说,“打得过我的,以后在一起打我怎么办?”
“……”邵逸回答,“那你这是虚假宣传啊。”
“那又怎样?”林时见不屑,“omega都打不赢的A,肯定菜的要死。非要打赢omega的A,才不是好A。”
不知道这段话如何彻底折服了邵逸,也或许是林时见神气的表情蛊惑人。
“好棒!好强盗的逻辑!”邵逸连连称赞,下课还请林时见吃了根烤肠。
两人日渐成为最好的狐朋狗友。
林时见高三毕业后生活逐渐朝好的方向发展。
有好朋友,谈了个男朋友,家里也管不到他。
他自己能赚钱了。
可好景不长。
他和江闻谈恋爱的第四年,沈清止身体一直都不好,开始长时间的在医院住下。
花很多钱。
林徽在外面欠一屁股债,有钱养活自己都不错了。
也不知道怎么过的,人到中年,存款负好多个零。
林时见临时去天桥下讨饭,存款都比林徽多。
沈清止这个恋爱脑就更加一绝。
他居然把林时见这三年给他汇款的银行卡给了林徽!自己反倒天天吃糠咽菜。
林时见当时知道的时候要气炸了。
林徽是这么说的:“林时见,我认识个老板喜欢你,你答应和他结婚,他就给你沈爸最好的治疗,还能给我们家一大笔钱。”
钱。
钱。
钱……
沈清止的身体赚钱累坏了,他开始时时想见林时见的钱了。
他的老天爷。
看了眼照片,林时见晚上差点没做噩梦。
图片一甩过来,那人头发还没他手指多!右眼快长到左边眉毛处了,咧着嘴笑,随便剥俩玉米扔地上都比那牙齿齐。
林时见冷笑了声回敬:“自己想卖别带上我,你把你床头辟邪的照片发来了吧。打印一张,你晚上多亲亲照片,祈祷人家感动,愿意要你这个酒鬼赌鬼吧。”
当时林时见打好多份工,写小说的积蓄为了给沈清止治病,花的很快。
林徽一年给他发的消息比之前十几年的都多,老是带些噩耗,说什么沈清止更加病重。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林时见心力交瘁。
林时见和江闻在同一个城市,不过没在一个学校念大学。
江闻总是好忙。
林时见想依赖时找不到人,坏心情挤压在一块,很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