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游轮上,谢雨被告知自己亲人的死亡是因为顾凉烨,如今的困境也是因为顾凉烨。
那个人居然还好意思说,顾凉烨爱他。
他套话术成功后,崩溃和顾凉烨对峙,最后跳海。
林时见西装革履,手上摇晃着香槟,凉薄却不失风情。
毕竟现在的谢雨,是顾凉烨时时刻刻带出去的漂亮小情人,连个男朋友的身份都给不起。
他人模狗样的戴了个金丝眼镜。
儒雅冷漠。
皮肤光滑雪白如绸缎,和光着膀子踏浪笑的硬朗的渔村少年毫不相像。
何导之前会选林时见,也是因为林时见的薄肌适合前期的谢雨,形象上贴近后期的谢雨。
何导并不指望林时见能演的让人多么震撼,可那镜头一聚焦到林时见的脸上,他就知道。
对味了。
对味到简直不像演的。
何导啧啧称奇。
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何导小声和旁边的卓晗昱聊天,“林时见演技进步和火箭一样,刚刚那滴眼泪和‘我爱你’,绝对能出现在各个视频里,谁还敢拿这部戏说他演技不好。”
卓晗昱有话直说。
他扶着下巴,品了会林时见那沉的如寒潭水的脸色,“我怎么觉得他演不出来呢?也不像演的呢。”
何导不高兴了,“能代入不能立马脱戏,也是很大的进步。”
卓晗昱一看何导脸色。
立马赔笑脸,“哎呦,我乱说的,江闻前辈是块宝,教谁谁都好。”
“也不全是江闻教的,怎么说的林时见一点功劳没有。”何导不满瞥眼人。
他拍的戏多,刚刚明显是林时见带着江闻入了戏好不好?
卓晗昱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对,道歉声一句接一句。
“我见识太浅薄了,所以跟着前辈们还有何导要多学点东西嘛。”
镜头裁取黑白光影,眼睛和泪花是主体。
江闻接着台词,似乎不可置信。
手指颤抖,漂亮的眼睫被风吹的乱舞,声调找不到落字的轻重,“你、你说什么?”
很激动。
沾着咸味的眼泪划过镜片,黏着出一道不甚清晰的痕迹。
林时见代入谢雨,声调冷漠沾点骄矜:“你干嘛要我再说一遍?你都没对我说过这种话。”
林时见扭过头去,忍着心悸,他就是谢雨。
继续道:“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了一些事情,可是一直没有和你说,我知道你很喜……很爱我,只是为了保护我,一直对我这么坏。”
“我父母也是……”
很微妙的停顿,如鲠在喉,却是极佳的处理。
何导几乎要拍案叫绝。
林时见的浅色瞳孔盈着水珠,牙齿在下嘴唇上轻轻磨了下,淡粉的唇瓣留下一道白痕。
可见力道之大。
“我不会怪你,我们坦诚点才能走的更远啊。”
于是顾凉烨被温柔陷阱诱着坦诚了。
但他迎接的是灭顶之灾,谢雨强撑着听完顾凉烨的罪状。
随后是崩溃的戏码。
撕心裂肺询问着,“你为什么要骗我?还要骗我这么久?玩弄别人的感情很痛快吗?!”
重头戏演完,林时见直冲防护的栏杆奔去,发丝凌乱,带着一往无前的孤勇。
接下来就该换替身上场了。
其实何导想林时见还有江闻本人亲自跳,但是这事交给专业人士更安全。
姜曼云同意江闻这颗摇钱树,不休息拼命演戏,但绝不允许用命演戏。
这是两个概念。
拍摄机位变换,往收尾工作看齐,何导都松了口气,这是他认为的最难拍的一场戏。
没想到结束的轻易。
可是异变丛生!
林时见的脚步未停,他被魇住,也朝无尽深渊走去,不出戏在这样的激动情绪中实在太危险。
死亡不是解脱。
于他而言。
是将生命终止在最痛苦的时刻。
是相较于痛苦,更好的选择。
谢雨是,林时见也是。
他一时无法分辨自己是谁。
一片巨大的浪花溅起。
何导简直了,他吓得站起来,林时见也不用这么入戏啊,不过下面有救援人员在等着,也不用过分担心。
此时顾凉烨应该追上前跳下去,也该用替身。
但一个两个都让何导不省心。
江闻心焦的不作伪,步伐矫劲,也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
一模一样的孤勇。
海风吹的他们像是和对方一起殉情。
“……”
大家看呆了,何导也是。
可是拍摄效果空前的好,不止林时见那滴眼泪。
两人轮船跳海的镜头,肯定也会成为一个进入教科书的经典。
林时见在用感悟演这部戏。
或许何导眼尖,他和谢雨真的有点些相像之处。
游轮尚未靠岸,但林时见被一个锚点锁住,他仍旧是林时见,他不是别人。
他被逐渐唤醒。
林时见四肢冰凉无力,似乎变得不会游泳,救援人员还没有赶到,他就先落入一个湿热的怀抱。
“林时见,我宁愿你和我谈心。”耳垂又冷又烫,还带点哽咽的声音。
很熟悉,是江闻的声音。
林时见眼眶被烫了下,他木着眼珠,天空下起小雨,薄雾被冲散些许,好像是海水和雨水滴入了眼睛。
可那些是冷的,脏的。
好奇怪,那是什么呢?
林时见摸上江闻的脸,热的惊人。
——噢,原来是江闻在哭。
重新回到游轮,甲板上拖出一道长长的水痕。
何导看到两人简直心惊肉跳,他对林时见的状态还挺担心的,想骂句,“什么时候这么敬业了?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知不知道多吓人?”
但看着林时见了无生气的样子,没能说出口。
“江闻,还没这么快到岸边,你今天参观了里面,熟一点,带林时见找个房间洗漱下换个衣服。”何导有些揪心。
江闻苍白着唇看林时见,应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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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时见还沉浸在那种情绪,难以强行挣脱。
于是表情也不佳,鼻梁上还架着那副没度数的金丝眼镜。
显得更疏离。
连带着说话也言简意赅,带着命令的语调。
“林时见,我放好了热水,”江闻伸手试了下水温,很合适,他温着嗓子,怕惊吓到林时见一样,“别站着了,快来洗澡吧,不然该生病了。”
但其实江闻自己也受到了惊吓,脑子浑浑噩噩,有些后怕。
本能驱使着他看住林时见,和照顾林时见。
林时见没什么表情的走进了浴室,他赤着脚,踝关节处伶仃,踩出一个又一个脚印。
惨白的手指如同灰暗的老旧墙漆,眼珠像玻璃纽扣,似无机质看着江闻。
他问:“你不出去吗?”
林时见当着江闻的面把西装外套给脱了。
黑色和白色的对比极其显赫,不仅指衣服也指肤色。
其与衬衫分离之际,黏连出不舍的感觉,水渍脱离皮肉。
狭小的浴室放大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