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他”是谁,实在是不言而喻,这是个让林时见讳莫如深的人。
江闻居然还敢一提再提。
“不要……”继续说了。
林时见不想听下去,败坏心情。
可江闻却打断了林时见的讲话,已经晦涩木然的眼睛此刻居然焕发起神采来,因此黑亮到略显诡异。
“只是他下半辈子只能困在囚房,当一辈子罪人。”
“不是可能,是一定。”
太突兀。
猝不及防到,林时见一下甚至没反应过来,他的大脑此刻没有电波可以翻译出这句话的原意,他锈住了定在那里。
像是没听懂。
江闻却继续盯着林时见的眼睛问。
“你会愿意吗?”
第67章 坦明
不过只停顿了几秒,林时见就重新掌握主动权,脸上又是不动如山的冷淡,叫人难看穿心思。
他端起江闻给他倒的那杯热水喝了一口,精致的脸被雾气隔绝些许,像个漂亮的雪白瓷瓶,养眼之至。
这是很放松的态度。
像突然来了兴致一般,他反问道:“愿意什么?”
被林时见这幅假象欺骗的江闻刚要开口真的作答,林时见就用动作无声地制止。
林时见白皙好看的手缓慢地支在桌子上,手指交叉着状似谈判模样,两人分明坐的位置齐平,但他完全表现得高高在上。
“怎么不给我详细解释一下?我听不太懂,这是在给我选择吗?”林时见似乎真的不解。
他的眼神有点耐人寻味,表情却还是云淡风轻的。
“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厉害,一声令下就能滥用刑法。那我以后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想干嘛干嘛?原来我还是旧时代封建余孽的漏网之鱼呢。”
林时见掀起眼皮。
快准狠的找出江闻避重就轻里的重,要害一下就被刺中。
“……”江闻哽住了。
可不回答,也是一项错误答案。
江闻只好先放软着态度说,“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很显然,林时见这是在明知故问。
哪是要他解释,根本就是完全听懂,在问他林徽到底犯了什么事,话说的算拐弯抹角里的直白型。
同时还在怪他说话太拐弯抹角,所以用相同的方法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呢。
林时见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叫江闻一下拿不定主意。
而且林时见也没真的表明愿不愿意,于是江闻不知道这个话题到底该不该继续。
琥珀色的眼不咸不淡的扫了眼江闻,随后视线在江闻包着纱布都显得血肉模糊的后颈,短暂停留了会。
林时见不发火不怼人,却变得更难对付了。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林时见没好气。
林时见不爱在这事上藏着掖着,他向来有火当面就发,不然磨磨唧唧的,心底不爽快烦死人。
他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昨天一直没回我消息,来的还那么晚,是去找林徽了吧?”
林时见没继续盯着江闻看,反倒又慢条斯理地吃起他的早餐来,好像这是再寻常不过的吃饭闲聊,但是放松的人只有他一个而已。
可这无异于一个重磅炸弹毫无预兆的扔了出来,炸的江闻怔了下。
江闻自觉自己什么都还没说呢,而且林时见反应太平淡了,让他有了对方什么都不知道的错觉。
“你猜到了啊?”江闻突然感觉药片似乎还没完全下咽,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猜是猜到了,不过也就是刚刚的事情,不然他昨天不会那样刺激江闻。
林时见冷脸道,“废话。就你昨天晚上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加上刚刚的问话方式,不知道还以为你刚学演戏。”
江闻的手指无意识的搭上玻璃杯的边,指节青白没血色。
他小声道,“也没这么明显吧。”
谁知道,被林时见抓了个正着,听的一清二楚。
“没镜子外面最近不还下着雨?天时地利人和,你对着地上照一下不就知道了。”
林时见说完还不忘再来一句人身攻击,“还有,我为什么猜不到?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吗?猪吃你脑子前都要考虑一下会不会变蠢。”
“……”林时见的攻击力江闻向来是认可的。
被这样骂了一遭,江闻反倒没那么紧张了,这说明林时见还是愿意和他“心平气和”的好好聊聊。
这也算是在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昨天确实是去找你父亲了。”江闻承认,且准备开始徐徐道来昨天的事情。
江闻才刚起头,林时见就没忍住打断,omega好看的脸都皱了起来,“少恶心人了,那算哪门子父亲。”
江闻对此举手投降,态度良好,“我说错了。”
随后江闻很懂变通的改变称呼。
“昨天林徽给我打了个电话,当时他问别人借了钱没还,在挨打,他说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不接。”
“我怕出什么事,还有……还有想借这个机会和他谈条件,让他以后不要来烦你。”
听着显得他十分卑劣,和落井下石似的。
而且又涉及到给林徽钱的事,江闻边说边小心翼翼的窥着林时见的脸色。
“……”对这件事情林时见居然毫不意外,林徽真是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林时见冷笑了下,漂亮的眼珠透着不近人情,“那是他活该,被打死算了,你跟着过去凑什么热闹。”
江闻应对对方嘲讽的方法是忽略。
他继续,“然后我过去留了个心眼,手机放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录了像,在那边我们发生了点争执和摩擦,林徽的犯罪记录就这么有了。”
江闻对自己腺体受伤的事情只字不提,他并不太想让林时见担心。
“?”
“……”
故事刚听了个头,就虎头蛇尾的没了,而且这是什么破回答,中间不明不白的断了一样。
“这就结束了?”林时见不可置信,犯罪记录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结束了。”江闻认真回答,略显疲惫的俊朗脸上还略显无辜。
“你骗谁啊?你这语言表达能力,语文小学考两根油条一个鸡蛋吧。”
林时见脸上都不是匪夷所思,而是很明显的不满,桌下他用力踹了江闻一脚。
江闻闷哼一声,有点吃痛。
但是他终于略带轻松的笑了下,“我吊你胃口呢,你之后会知道的,我不会一直不告诉你。”
毕竟一直治不好的话,算得上alpha里一等残疾了,瞒也就只能瞒一阵子,也不知道林时见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林时见蹙眉不依不饶,“不接受吊胃口。”江闻不说,话题就没法继续下去。
江闻没辙,只好继续透露实话,“好好好,我和你说,别不高兴。犯罪记录就是——林徽被气氛激的上头故意伤人了,然后还用到了枪。”
语气活像是在哄着个祖宗。
但江闻没说的是,林徽应对的那个对象就是他。
林徽打人打惯了,打沈清止,打他,确实很容易上头。
发生这种事情也不能算太奇怪,体内或许本就存着无法去除的暴力因子。
可是林时见听完却默不作声,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江闻。
江闻还挺大胆,胆敢用交换的名义和林时见谈条件。
他更加放低姿态,垂下头询问,“那你呢?我说了我的事情,你是不是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下意识动作的原因,脖颈一弯折,alpha的后颈处就绷出猩红和暗色的黏稠血花。
看着可怖又可怜。
林时见心里一哽,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真是多管闲事,非要解决。”
林时见别开脸,漂亮的眉毛终于难忍的蹙了起来。
“你是想问,给林徽钱还是坐牢,哪个我更能接受,是这么个意思对吧?”
被说的不太对味,但要这么说也不错。
江闻压力莫名有点大的点点头,他小心翼翼的回答,“对,是这个意思。”
江闻在知道林时见往事的那天,就预想过很多次,他们谈心把旧伤疤挖出来的场景。
但那些情境里,无论如何也不是接下来的样子。
没仪式感,也没有拥抱在怀诉说的温情。
林时见音色虽冷,但居然也很认真的回答了江闻最初的问话。
甚至补充良多。
“如果不是法律不允许,在医院我就会让他死掉。不对,是根本就不会把他送了去医院。”
林时见说着都觉得自己很搞笑,活像个绝世圣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