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却好像没听到邵野的话一样,他看着背心下凸起的两点,手里的狗尾巴草好像有了自我意识一样,在那里蹭来蹭去。
邵野无奈道:“弟弟,回去再玩吧,回去我陪你玩行吗?”
陪他玩?
陪他怎么玩?
少年终于扔下手里的狗尾巴草,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登山镐,对着那几根藤蔓慢吞吞地砸了起来。
月光洒遍邵野的全身,登山镐砸下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地传进邵野的耳朵里,那根狗尾巴草已经被丢进了草丛里,邵野仍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上缓慢地游走着。
冰冷的、潮湿的、滑腻的,说不上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邵野瞪大了眼睛,明明他的眼前什么都没有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难道他也吃菌子了?
少年的身体太过瘦弱,砸了将近有二十分钟才把缠绕在邵野身上的藤蔓全都斩断。
邵野得到自由后,接过他手里的登山镐试了一下,很快得出结论,让他自己来的话,砸断这些藤蔓都用不上两分钟。
加油吧少年!他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穿衣服的时候想起少年刚才拿着根狗尾巴草在他胸口扫来扫去,邵野脸上一热。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那位大祭司是真的不见了,邵野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跑得真快。
他握住少年冰冷的手,对他道:“我们回去吧。”
他看了一眼眼前的雨林,很好,新的问题来了,他根本不记得回去的路。
算了,随便挑一条走吧,反正地球是圆的,就算走错了也会回到起点的。
邵野拉着少年的手直接就往前面的小路走去,少年停在原地,有些疑惑地看了邵野一眼,他这是想要回去吗?看不大出来。
“走啊!”邵野催促他说,“我都有点困了,我们赶紧回去睡觉吧。”
往这边走,他就是走上十年也别想回去。
少年张了张唇,意识到自己这具身体说不了话,最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抬步随着邵野的脚步往前走去,皓月当空,雨林间成千上万的植物隐秘地变幻着方位。沿着这条小路一直往前走,没过多久,邵野居然真的看到他们的营地。
他挺起胸膛,转过头对着少年骄傲道:“我可太厉害了!”
少年:“……”
与此同时,雨林里的陈红药与安锋低头看着手里的指南针一脸迷惑,陈红药问他:“你确定是往这边走的吗?我怎么记得我刚才好像看到这棵树了,我们是不是又走回来了?”
“不应该啊,”安锋同样很费解,他摇了摇手里的指南针,“我们一直是往这个方向走的,不可能走回来的。”
月色温柔,营地间一片寂静,陈红药等人还在雨林里观察这里的树是不是真的长出腿会移动,只剩下董辉一个人缩在帐篷里,却根本不敢出来。
邵野带着少年在湖边洗漱完就回到了帐篷里,他托着下巴坐在垫子上,对自己的未来忽然感到一阵茫然。
在见到大祭司之前,邵野的目标非常明确,拿到祭神日的酒水,然后带着少年离开望月岛,前者也许受客观因素影响完成不了,但后者必须要成功。
可是今天在教堂里见了大祭司,邵野一颗心就好像分成两半,他又突然觉得自己应该留在这座小岛上,追随大祭司,成为祂最虔诚的信徒。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自己实在不该产生这样离奇的想法,跟大祭司留在这座小岛上能有什么前途呢?
远离了那位大祭司,邵野的脑子似乎清醒了一点,在这里就算有再多的金钱,他也花不出去,有再大的权力,他也只能管岛上这几百号人,还不如让他去应聘学生会体育部部长去。
只是那个学生会主席长得一般,他不喜欢。
要是能给换一个嘛……
很快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就占据了邵野原本也不是很大的脑子,那些小小的烦恼更是被挤到犄角旮旯去了,再想不起来。
等邵野思考完自己的人生,抬起头,就看到少年跪坐在对面的垫子上,两只乌黑的眼睛直直看他。
“怎么了弟弟?”邵野问,这看得他还有点心虚,好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他不会是知道他差点投靠大祭司了吧?那不是还没投靠上吗?邵野有些底气不足地想。
可是少年只是看他,也不说话,当然他也没法说话。
邵野对上他的眼睛,莫名想起了高中时学过的一句诗:此处无声胜有声。
问题是他不知道少年是想发出个什么声。
见邵野依旧是满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少年干脆转过身去,看向帐篷外的满地月光,留给邵野一个背影。
邵野更疑惑了,这是生气了吗?为什么啊?
他爬过去,搂过少年的肩膀,他整个人像是一个大火炉,粘到少年的身边。
他小声问他:“弟弟,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跟哥哥说啊。”
少年微侧过头,看了邵野一眼,微抿着唇,神色淡淡。
啊!不好意思,忘记他不能说了,邵野抓住少年的手,在自己的嘴巴上轻轻打了两下。
少年垂下眸,看着自己刚刚贴过邵野嘴唇的掌心,邵野在他耳边道:“别生气了好不好?要不你再打哥哥两下?”
少年摇了摇头,在邵野的胸口处深深看了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去,不理他了。
邵野顺着少年的目光低头看去,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之前在林子里的时候,好像是答应过少年回来陪他玩的。
原来是这个,多大点事!
少年此前一直被囚禁在小镇上,很少见过外人,应该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强壮的胸肌,想要揉一揉捏一捏很正常,毕竟在健身房的时候,也经常有人想要摸他的胸肌。
他们想摸,邵野肯定是不同意的,但是弟弟不一样,说不定还能激发一下他锻炼的欲望。
邵野把帐篷的帘子往下一拉,脱掉上身的背心,躺进睡袋里对少年说:“玩吧玩吧,随便玩,玩完了早点睡觉啊。”
少年回头看去,邵野已经在睡袋里躺好,他的眼睛映着头顶的灯光,看起来格外的明亮,似乎是热情地向他发出邀请。
少年不疾不徐地回到睡袋边上,邵野看着头顶昏黄的小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今天确实有点累了,关键是这么累还什么事都没有做成,有点亏了,打完哈欠后,邵野的眼皮一点点耷拉下去,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少年:“……”
突然不是很想玩了。
白皙的手指戳在邵野的胸口上,那蜜色的胸肌瞬间凹陷下去一块,真的很软。
他戳了没两下,邵野就睡了过去。
少年收回手,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确定他是真的睡着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嘲讽的笑容来。
帐篷里的小灯瞬间熄灭。
邵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是再次被那些藤蔓绑住了手脚,有一些细细的藤蔓顺着他的小腿一点点往上爬,在他的身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他拼命地想要挣扎,却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任由那些藤蔓钻进他的衣服下面。
他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音来,一转头,看到少年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邵野的心好像被扎了一下,他从梦中惊醒,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一声清脆的鸟鸣从帐篷外传来,梦中藤蔓在他身体上游走的冰冷触觉好像仍停留在他的皮肤上。
他搓了搓胳膊,感觉掉了一层的鸡皮疙瘩,环顾左右,却不见少年的踪影,邵野急忙从帐篷里出来,在周围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他。
人到哪里去了?
帐篷里的董辉好像也不见了,不会是他把少年带走的吧。
邵野心里咯噔一下,转身拔腿向着小镇的方向狂奔而去,他跑得很快,像是一阵风,惊起一群飞鸟。
小镇的广场上,少年再次被钉在十字架上,面色平静,他微抬头,不知在看着远方的什么。
随着他脚下的柴火被点燃,围观的岛民发出高昂的欢呼,恶魔就要死去,祭神日即将到来,他们会在祭神日上得到祂的的恩赐了,到时,望月岛上的一切梦魇都将结束。
熊熊燃烧的火焰炙烤着少年惨白的皮肤,滚滚浓烟使他丑陋的面容更加的扭曲,下方人群发出的欢呼声越来越高,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这场狂欢的盛宴里。
邵野来到小镇上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胸腔里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好像在这一瞬间骤停,四周一片喧闹,他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他冲进疯狂的人群里,想要再次救下十字架上正在遭受火刑的少年,可是小广场上聚集了镇上几百的岛民,要拦住一个他是轻而易举的事。
人群中,有人高喊着抓住这个外乡人,将他一起献祭给月神!
他们信奉的到底是个什么神啊,怎么什么都收!
众人一拥而上,将邵野压在了地上,他急得额头冒汗,眼睛发红,除了眼睁睁地看着火势越来越大,要把少年全部吞没,没有一点办法。
邵野仰起头呆呆看着少年,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少年的手,却只能抓住一点炽热的风。
怎么会这样?
他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一切为什么发生得这样快,也想不明白自己心里怎么会疼成这样。
少年的目光穿过眼前黑色的浓烟,越过重重的人群;
高台之上,白发白袍的大祭司同样低下了头;
天空、大地、海洋……
无数的眼睛落在邵野的身上。
只要献祭了恶魔,望月岛上的岛民便会不再惧怕月光,陷入彻底的疯狂当中。
为了迎接祭神日的到来,得到使人永生的酒水,他们会继续向神明献上更加丰厚的祭品,将来到岛上的外乡人当做羔羊,洗清他们身上的罪恶后,再将他们一一宰杀,而当外乡人的数量不足以完成他们的仪式,他们便会向自己的挚爱举起屠刀。
祭神日的酒水不仅能让他们得到永生,还能让他们得到片刻的清醒,岛民在无尽的痛苦里煎熬,直到复活挚爱和得到永生再次成为他们的执念,他们开始准备献祭恶魔,得到祂的恩赐,于是,一切进入新的循环。
数十年来都是这样,祂一直觉得这个游戏很不错。
只是这一次,祂想,或许可以换个玩法了。
霎那间,天空堆满厚厚的乌云,伴随着轰隆的雷鸣声,一场倾盆的雨落下,顷刻浇灭了少年身下燃烧的火堆,火堆上少年的身体如同雨后的青笋迅速拔高,他的手脚抽长,瘦削的骨架上填满新的血肉,他变成了成年的模样。
他站在漫天浩荡的风雨当中,是恶魔,也是神祇。
仿佛有人按下了时间的暂停键,所有的岛民都停在原地,他们一动不动,像是一座座栩栩如生的雕像。
邵野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早上没吃饭就来找弟弟了,拼了命地跑了一路,又与岛民打了半天,累得够呛,现在舌头都快吐出来。
他的眼睛里落了雨水,湿漉漉的,像是要哭出来似的,或许已经哭过了。
青年踏过脚下的灰烬,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邵野既高兴又疑惑地问:“弟弟,你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高了?”
“哥哥不喜欢吗?”青年低下头,对着邵野张开他刚长出舌头的嘴巴,如是说道。
邵野使劲眨了眨眼,他今天是真的没有吃菌子!
没有听到邵野的回答,青年也不介意,他蹲下身,向邵野问道:“哥哥愿意陪我玩一场新的游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