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 不是押十天半个月那种?”
闻砚书摇头。
沈郁澜把头转向一边,露出一个小人得志的笑容, “嘻嘻,这等好事, 怎么就拉我头上了呢,我可得好好表现, 千万不能惹闻阿姨不开心, 她要是不高兴,把这肥差给了别人,我非得气疯了不可, 哼, 到时候再闹出来人命……”
“你嘀咕什么呢?”
沈郁澜大笑, “吉古,哈哈哈, 闻阿姨, 你还会说嘀咕呢。”
“会, 怎么了,你笑什么?”
“没, 没笑。”
“我口音不标准吗?”
以后闻砚书就是她老板了,老板放个屁都是香的,沈郁澜赶紧阿谀奉承起来,“标准啊,闻阿姨,你就是说得少,跟我在一块待久了,保证你说话也一股枣味儿。”
闻砚书没理她,嘴里一直念叨什么。
沈郁澜竖起耳朵细听€€€€
“吉,吉虎,迪五……”
一个美到人神共愤的大美女,揣着手走在每几步一个香蕉皮的街道,气质依然贵,只是满身油污,皱着眉头说着笑死人的普通话,有一种像是被谁从香港把她偷来的滑稽感。
沈郁澜把落在嘴边的头发丝吹走,老成语气说:“闻阿姨,不必太心急了,一口吃不成胖子,慢慢来吧,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的口音调教得地地道道。”
“调教?”
“啊…… ”
我的妈,这词儿有歧义,可不能乱用。
沈郁澜迅速找补,“调教的意思啊,就是,就是…… ”
停顿几秒,飞快眨眨眼,她终于憋出来了,“就是主人调教…… ”
“主人?”
沈郁澜假笑眨眼。好,越解释越歪了。真是钱难挣,屎难吃。要是换做别人,找茬似的挑她话里的毛病,她绝不会惯着,非得发挥叶氏家族祖传基因,怼到那人再也不敢造次为止。
她不傻,怼谁都不能怼闻砚书,不仅得忍着,还得说漂亮话把刚那茬儿圆过去,“说错了说错了,闻阿姨,你也太厉害吧,竟然听出来我说话不得体了,我就说嘛,只要多练,你普通话指定能好。”
闻砚书懵懵地看着她,“哪里不得体了?”
“就,调那个教,主那个人,你不懂啊,诶,大家都成年人了,你别说你不懂啊。”
闻砚书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神看着她,“我真的不懂。”
“天天跟小老外待一起的人,你在这跟我装纯良呀,我是没出过国,网还是连得上的,外面啥样,我是知道一点的。”
闻砚书一脸纠结,“调教怎么了,主人怎么了,我为什么一定要懂,还有,你好像很懂的样子?”
“那是自然。”
话音刚落就紧急转弯了,“那是自然不可能的。”
“好吧。”
三十多了,连这个都不懂,看来闻阿姨也是个心思单纯的人,这样的小单纯,我只需伸伸手指,便可轻松拿捏。
沈郁澜渐渐放松了对闻砚书的戒备警惕心。
已经是干妈干女儿的关系了,还有叶琼在那呢,闻砚书怎么都不可能亏待她。沈郁澜是个爽利人,就不讲什么合同了吧,讲了别再伤了和气。
沈郁澜小脖一仰,小腿一抬,踢出去搞笑的正步,“嘿嘿,一个月两万,一年就是二十四万。”
卧槽一声,她激动地原地转了两圈,“不是吧,谁能想到啊,没指上妈,也没指上爸,我沈枣儿凭我自己的本事也能飞黄腾达了,有朝一日,我必开豪车,住豪宅,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全都对我刮目相看。”
“这不是蛮有远大抱负吗?”
“我夸张一说,吹吹牛批呗,你咋还当真了呢。”
正走到食杂店门口,沈郁澜把胳膊夹着的那瓶水朝向闻砚书,“你的水,快拿着。”
“嗯。”
闻砚书拧瓶盖的时候,往食杂店里看了一眼,眼神睿智,她把水递给沈郁澜,“拧不开,你帮我拧。”
“我哪有手啊。 ”
“你帮我。”闻砚书坚持。
Buff叠满了,美女,老板,有求于她,作为一个一心只想献殷勤的势利眼员工,作为一个早已把属性昭告天下的猛1,怎么都不会拒绝。
眼都不抬,拖鞋就被甩回屋了。可准了,套圈一样,掉到了里面叶琼用来洗抹布的盆里。
水盆旁边站着的是,嫉妒得眼睛快要冒火的沈半月。
拧开瓶盖的水送到闻砚书手里,沈郁澜感觉吹到怀里的风都变得阴冷了,侧头一看,沈半月迈着杀气腾腾的步伐走出来了。
沈半月身上充满一种平静的疯感,简言之,惹到她了,她百分百是会去跳河的,跳不跳不知道,但一定会让大家都知道她要跳河了。
“半月啊,你,你别这表情,有什么事儿咱好好说哈。”
沈半月过来,拳头直接砸沈郁澜胸口了,没怎么使劲,却也让小身板的沈郁澜差点喷出来老血。
“姐,我恨你。”
沈半月阴森森地看着她,沮丧地摇摇头,低头进了食杂店。
沈郁澜追进去了。
闻砚书握着手里那瓶水,瓶盖边缘沾了红油,那是从沈郁澜手里沾过来的,她把已经被沈郁澜拧开但还扣在上面的瓶盖拿走,喝了一小口水。
看着手上沾着的红油,她神色凝重,迈过门槛,也进去了。
叶琼不知去哪了。
沈郁澜和沈半月待在里屋。
听见脚步声,沈郁澜探出来脑袋,“咋啦?”
“洗手。”
沈郁澜伸手指指,“那了。”
闻砚书点头,走了过去。
这时,沈半月出来了,看见闻砚书,眼神一变,打算好好闹一闹。
闻砚书说:“郁澜,裙子脏了,你能帮我去酒店,拿条裙子过来吗?”
“可是半月她……”沈郁澜为难地看向沈半月。
“郁澜,去吧。”
“半月她……”
“去吧。”
沈郁澜懂了,闻砚书让她取裙子是假,故意把她支走才是真。她点点头,房卡都没拿,走了。
沈半月想跟着走,闻砚书拦住了她。
“你干什么?“沈半月语气不耐烦。
闻砚书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洗手去了。
有病啊。
沈半月跟过去,在她后面,问:“你什么意思?”
闻砚书淡淡道:“我没有恶意,我是想跟你说,镇上有一家狗肉馆,你应该知道。”
闻砚书普通话意外没那么离谱了,沈半月反应一阵,大概听懂了。
“我知道,你跟我说这个是想干什么?”
“他们偷狗,我看到了。”
“所以?”
闻砚书认认真真地把手洗干净,“半月,我听你妈妈说,除了郁澜,你最喜欢的就是狗了。我了解过,这家狗肉馆有正规执照,合法经营销售狗肉并不是违法行为,但盗窃是。”
“接着说,你接着说。”沈半月来了兴趣。
“我会去救助那些被偷窃的狗,你在学校不要闯祸,让你妈妈和你姐姐放心,好不好?”
“是交易吗?”
“不是交易,是商量。”
闻砚书说话真的很让人舒服,沈半月对她隐隐的敌意减少了,“你是我妈派来的吗?”
“这不重要。”
那些小狗真的很无辜很可怜。
沈半月低头想了很久,“好,我尽量不再闯祸,也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闻砚书微笑着点头。
聊着,沈半月想起昨天那只被石子砸瘸脚的小狗,被她抱到枣园小房外边的草垛里了,也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越想越担心,她跑着出去了,准备回去看看。
沈半月前脚刚走,蹲在后窗听了半天墙根的沈郁澜腾一下站起来了,“闻阿姨!”
闻砚书神色平静,“舍得出来了?”
沈郁澜惊讶地把手撑着窗台,“我很谨慎了呀,你咋知道我在这儿呀?”
“闻出来的。”
“啊?闻出来啥了?”
“麻辣烫。”
沈郁澜口齿不清地嘟囔,“狗鼻子啊。”
清清嗓,接着说:“还说我呢,你不也满身油吗?咱俩,彼此彼此,一个小麻,一个小辣,凑在一起刚好是一碗麻辣烫。”
闻砚书有时候真的很不能理解她奇怪的脑回路,“我的裙子呢?”
“不对啊,是我理解错了吗,闻阿姨,刚你不是故意把我支走的吗?”
“是有意把你支走,但让你去帮我取裙子也是真。”
“害,没默契了哈。”沈郁澜拍拍脑袋,“我现在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