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有雪 第90章

“陌生人也可以接吻?”

“这种发泄情绪和欲望的地方,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你约过吗?”沈郁澜眼里飘着淡淡的愁,补充一句,“和这里的人。”

闻砚书轻笑点头。

沈郁澜吸口烟,再把烟拿出来,重新送回闻砚书嘴里,转身走了。

闻砚书表情奇怪,自己站了一会儿,跟着回来了。

手心还残留交握的余温,隔了一米,站在卡座前,她们谁都不先坐。

沈郁澜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了闻砚书一眼,洒脱一笑,柔若无骨的姿势侧坐到阮思棠腿上,勾住她衬衫领口,盯紧闻砚书,把那口憋了几十秒的烟吹向阮思棠。

闻砚书分明神情错乱,却还是稳住笑容。

阮思棠被沈郁澜撩兴奋了,坏笑道:“澜澜,你男朋友知道你这样吗?”

“我男朋友呀。”沈郁澜勾引人的身体软绵绵地靠向阮思棠,勾引人的眼神却还是有意无意留给闻砚书,“放心吧,思棠,他很大度的,不会介意我跟你这样亲热。”

“那就好。”

阮思棠和沈郁澜旁若无人地搂抱进舞池,片刻没有分开过,沈郁澜用刚才闻砚书教给她的技巧和阮思棠抱在一起慢摇,下巴磕在阮思棠肩膀,笑着看向愣坐在卡座喝酒的闻砚书。

闻砚书向来自律,喝酒有度,现在一杯接一杯,少见。

不断变幻色彩的灯光切割不断她们对视的眼,沈郁澜那表情就像讨夸奖的小孩€€€€闻阿姨,我把你教的动作都学会了,怎么样,我厉害吧。

闻砚书仿佛是在回应她亲手调教的小孩,欣慰地点头,不外放情绪,保持微笑,越来越苦涩的微笑。

闻砚书颓废地往后靠,摸起来墨镜重新戴上,仰头喝光杯里的酒,想笑,忽然嘴角克制不住地往下撇,几乎是下秒,头深深埋进撑着扶手的臂弯,她剧烈咳嗽起来,薄背颤抖不止。

更多的人涌进舞池,沈郁澜她们早就被挤进人群,没有人注意到卡座角落一瞬间情绪崩溃的女人。

等沈郁澜和阮思棠一人手里提着一瓶不知从哪顺来的酒回来,闻砚书已经优雅地端坐在那里,拧开口红补妆了。

“玩得开心吗?”闻砚书笑问。

“当然开心啦。”

沈郁澜和阮思棠一起坐下,可能是刚才鬼混得尽兴了,现在两人搂搂抱抱得那叫一个难舍难分,拿着酒瓶子互相喂对方喝酒。

其她朋友也都找好看对眼的伴儿,早就没影了。

现在卡座只剩她们三个人。

闻砚书捏着那管口红,呆呆地看着沈郁澜留给她的后脑。

沈郁澜再也没有转头过来,高兴地喝了好多好多酒,酒烈,和在镇里喝得那些假酒不一样,她有点扛不住酒劲儿了。

阮思棠也是。

都是成年人了,暧昧这么久,接下来该做什么事,也就不言而喻了。

两人笑着起身。

闻砚书紧张地跟着站起身。

沈郁澜喝糊涂了,挽着阮思棠的胳膊和她一起跌跌撞撞地往外走,耳语不停,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要亲热。

闻砚书紧紧跟在后面,咬住下唇,攥着口红的指节发出阵阵声响。

第82章 还是棠棠更好,我最喜欢棠棠了

候在一边的经理追到闻砚书身边, “闻总,我们二楼配有休息室,我看您喝酒了, 不方便送前面两位小姐回家,不如先上楼休息, 您觉得这样安排可以吗?”

“嗯, 谢谢。”

经理一使眼色,两个有眼力见的服务生立刻一左一右扶住沈郁澜和阮思棠, 带着她们走通道上楼。

她俩醉得深, 别人往领哪,她俩就跟着去哪了。

二楼私密性极强, 一般人进不去,端着托盘的服务生脚步踩得小心翼翼, 生怕吵扰里面的客人。

经理输入密码,推开休息室的门, 撤开两步让出位置, 请她们进去。

幸好这里没有太多人,不然沈郁澜这副醉相,必然会有人笑话她。

阮思棠醉得让人很省心, 沈郁澜倒好, 站不住就蹲下去, 抱着阮思棠一条腿,哼哼唧唧地撒娇, 抬头看她, 那诱人的眼神, 真该往她脖子上套个项圈。

必须得是带铃铛的那种,和手腕的银链一样。

闻砚书脸色冷到旁人不敢多看一眼。

经理不自觉弯了腰, 小声询问站着不走的闻砚书,“闻总,您看,还有哪里需要我们改进的地方,我们一定竭力全力满足您的需求。”

闻砚书从包里抽出来一沓很厚的钱,递给经理,“辛苦你们了。”

“谢谢闻总。”

给了小费,那就代表她满意的态度。

经理她们正准备离开,沈郁澜腾地站起来,深情的眼看向阮思棠。

这画面很是眼熟。

当时,谢香衣就是这样看着沈郁澜和闻砚书,而现在,站在谢香衣那个视角的人,变成闻砚书。

是不是说明,过去沈郁澜那些表明心意的话,都是假的,其实她本身就是个花心的人,见一个爱一个,爱的时候,每一个都会好好爱,可是,没有谁会成为她的例外。

闻砚书忽然低头。

经理弄不清楚状况,走也不是,留在这里又多余。

这时,沈郁澜搓搓眼睛,颠三倒四地说:“思棠,咱这是在哪呢,酒店吗,哎呀不对,有人,有坏人。”

“坏人在哪了呀。”阮思棠闭着眼,往她身上靠。

俩人又紧紧抱在一起。

闻砚书以为她是在说经理她们,摆手让她们离开,她们连一秒都没耽搁,走得一个比一个快,生怕走慢了,又得被喊回去受那份浑身都不自在的罪。

以为这下沈郁澜该消停了。

谁知沈郁澜居然伸手指着闻砚书,哆嗦着把阮思棠抱得更紧,“坏人,你是坏人!”

“你说什么?”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沈郁澜就把还能够保持冷静的闻砚书逼得各种不好的情绪全都涌出来。

沈郁澜乱挥胳膊,抱着阮思棠往休息室里面退,“我说,你是坏人,你离我远一点,我讨厌你,我不想再看见你!”

闻砚书跟上去一小步,强挤出来笑,“你知道我是谁吗?”

“哼,知道知道我知道。”沈郁澜眼睛都睁不开了,乱说一通,“你是,你是谢香衣,啊不,是闻……”

她捶捶脑袋,有点像喜欢过的人太多,一时之间想不过来的样子。

闻砚书含笑的脸庞隐隐愠怒,声音又抖又哑,“郁澜,你看看我。”

“你对我一点儿都不好,我才不要看你这个坏人呢。”沈郁澜捧着阮思棠脸颊,露出喜欢到不行的眼神,“还是棠棠更好,我最喜欢棠棠了。”

“我也喜欢澜澜。”

她俩甜言蜜语地互相告白,眼神含情脉脉,越凑越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是了,沈郁澜当着闻砚书的面,对别人动情了。

闻砚书眼泪含眼圈,纠结在唇边很久的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伸出去的手颤在半空。

沈郁澜把脸埋进阮思棠脖间,阮思棠迫不及待地搂紧她的腰,和她以一种即将亲吻的姿势退进休息室,闻砚书惆怅的眼神被砰一声关紧的门切断了。

她最后看到的,是阮思棠低头,唇就要碰上沈郁澜嘴唇的一幕。

不安,恐慌,愤怒,嫉妒,用麻木疲惫来压抑的占有欲和想要暴力把她留在身边的控制欲,那些阴暗面让她上前一大步,手掌顶住那扇厚厚的门,想让沈郁澜出来,让她不要和别人做那种亲密的事,可是,发抖的身体让她往后退,痛到快要裂开的头让她往后退,浮现在脑海里的叶琼那张可怜的脸让她往后退。

那种熟悉的疼痛感让她不由得再次想到那件事。

那一年,只有十五岁的她,亲眼看着父母被港岛曾经权势滔天的财阀虐杀而死,那把被父母鲜血染红的刀抵向她的脖子时,浓重的血腥味道麻痹她的感官,心底都是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憎恨。

她要活下去,她必须要活下去,只有留了命,来日才有反击的机会。

于是她用毕生的耐力来让那双想要流泪的眼睛变得冷血无情,冷冰冰地看着那群还在羞辱父母尸体的恶魔,活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然后,那个从小就养尊处优、没有受过生活半点苦、永远骄傲的大小姐跪在杀害父母的仇人面前,伏低身子,用自己洁白干净的衣袖擦去溅在女人鞋边的鲜血。

女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她知道,生死就在女人一念之间。这是她能够活命的唯一机会,无论如何都要抓住。

父母的尸体被践踏得面目全非,她却给仇人磕了个重重的响头,卑微恳求,“求您畀我番落去,就当系养一条狗。”(1)

……

没有什么不能忍的。

没有。

闻砚书转过身,背对那扇门,任心痛,任泪流,拖着走的步伐非常沉重,没关系,再多的阴暗面都不会留给那个明明不想喜欢了、却还是喜欢得想发疯的女孩。

她不会破开那扇门,因为想要体面而抿起来的笑容已经渐渐走向扭曲。

她蹲在墙角抱住自己蜷缩的身体,用力把自己从痛苦的漩涡中拯救出来。

这么多年,她一直是一个人这么过来的,现在是,以后也是。

对于沈郁澜,她愿意付出时间金钱精力,只要沈郁澜一句愿意,她现在拥有的所有最好的东西,都可以给她。

除了再也给不起的爱。

除了现在这样,不够强大,脆弱到捂着嘴巴呜咽、绝不允许哭出声音的自己。

.

一小时后。

衣衫不整的沈郁澜出来了,飘在脸颊的薄红多像激情过后的满足,看眼神,酒应该是醒了。

坐在公用休息区沙发的闻砚书看她一眼,端在手里的水杯漾起几乎察觉不到的一层涟漪,她稳稳地放下杯子,眸光柔和,“醒酒了?”

“嗯。”

沈郁澜揉揉太阳穴,坐到她对面,眨眨眼睛,可能是想到一些尴尬的事情,晃晃脑袋,“闻阿姨,我刚才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闻砚书眉心皱起,舒展速度却很快,手指轻扣桌面,淡然自容道:“不知道什么样的话,算是你定义的,过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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