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人生里,回首往事,难免有数不尽的遗憾和不甘。如果能再活一次就好了,如果能重走一遍来时路就好了,人们总会这样想,可惜没有人有能力实现这个愿望。时间推着人往前走,拉住另一半的手,路途也不算孤单。
闻砚书大可寻找一个和她年龄财富阅历相当的优秀女人,共度此生。
为什么偏偏选择沈郁澜。
有爱,还有一些充满宿命感的东西。
她比沈郁澜多走了十三年的路,丰富的社会经验造就如今事业有成的她,谁知这一路走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走向成功的道路,过程她并不满意。
她心里有很多遗憾和不甘,回不去从前了,但她可以通过无条件对另一个人好,教授她经验,给她钱给她所有力所能及的帮助,用最温柔的方式把她用心雕琢,让她得到自己曾经孤立无援时、最想要得到的东西,让她走好自己没有走好的路。
留在枣镇的人是沈郁澜,又何尝不是闻砚书。
想做救世主的人究竟是沈郁澜,还是闻砚书。
分不清了。
她们分开,却好像从来没有分开过。
沈郁澜是她自己,也是留在时间长河里没有被好好照顾的闻砚书,和她同样年纪的闻砚书。
闻砚书追求极致的完美,要完美无暇的爱情,要专一的恋人,接吻不许走神,拥抱不许敷衍,做.爱必须高潮。
她要最好,要最最最最好。
留在这里,是为了沈郁澜的理想和追求,同样也是为了二十二岁的闻砚书。沈郁澜想做救世主,二十二岁的闻砚书同样也想。
二十二岁的沈郁澜想走的路,和二十二岁的闻砚书不谋而合。
穿过时间的刻度,每一个同样年岁的她们,终将重逢。
沈郁澜想在闻砚书的教导和引领下,做到极致完美,完成自己的梦想,同时,帮助闻砚书弥补回首往事时,那些没有做到完美的遗憾和不甘。
她们互相是对方的救世主。
灵魂到达一定程度的共鸣,她们就不曾分开。
沈郁澜一下子感觉全身充满力量,站起来,眼底都是亮闪闪的光。
什么都没有了,那也没关系,大不了从头再来。
她使劲推开门,双手扒着门框。
不惧恶劣的天气,不畏无情的天灾,不顾无法预知的危险,朝远处那些穿着雨衣、站在平房避险的人们喊道:“相信我!”
请相信我,我的朋友们。
她眼含热泪地笑了。
“请相信我,我的爱人。”
.
晋中市防汛指挥部发电:
「 8月17日凌晨以来,受强降水云系影响,我市遭遇历史罕见的洪水袭击,超过三十个村庄出现不同程度的受灾,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出现严重威胁。
……
洪水已过,相信只要大家团结一心,众志成城,一定可以早日重建美好的家园!」
沈郁澜看完手机里弹出来的新闻,“丛容,你说上面会给拨款吗?”
“当然会啊,要相信我们的国家,但是,下面一层一层油水刮下来,留给老百姓的,可能也不剩几个子儿了。”
“是啊。”
连续二十天的断水断电,今天最后一批救援队已经离开。往后的日子怎么过,还是得靠自己,不能总想着别人能给予什么帮助。
她们站在奶茶店二层,俯看狼藉一片的枣镇。
洪水冲走他们的家,冲走他们对秋天的希望。
有人不幸死了,有人还苟延残喘地活着,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丛容,陪我去趟枣园吧。”
她们溜达着去了。
二十天前硕果累累的枣园,现在只有几间被冲垮的钢房东倒西歪地立在那里,瘦成干的老人孤零零地坐在地上,黝黑的脸庞遍布沧桑。
沈郁澜没忍住红了眼。
放了面包和水在老人旁边,没有多打扰。
她们往枣园深处走。
“去哪儿?”丛容问。
“去找个东西。”
沈郁澜捡起遗弃在地上的铁锹,一步一脚印。
凭着记忆来到那里。
看着那一片光秃秃。
明明做足心理准备,还是外露了情绪。
丛容看着沈郁澜的脸,“干嘛这副表情啊,怎么了?”
沈郁澜没有说话,一声不吭地挖土。
她记得那株树苗种在哪里,记得那一天,告白时的小心翼翼和紧张,记得每一段和闻砚书相处的时光,都记得。
以后再也不能想她的时候,就来看看这株茁壮生长的树苗了。
时光里存在过的属于她们的痕迹,消失了。
忽然有一点害怕,她扔下铁锹,徒手翻土。
丛容帮着她一起,“到底找什么啊?”
“瓶子。”
“瓶子啊。”丛容伸手一指,“那儿有,我去给你拿。”
“不是,不是……”
沈郁澜还没说完,双手在土上拍了两下,眼睛一亮,她用力扒开泥土,满头大汗时,终于找到那个玻璃瓶。
“这是什么?”
沈郁澜破不及待地抽开瓶塞,使劲把那两个纸团往手心倒。
先打开其中一张纸,是她写的。
她又去展开另一张。
卷起来的纸团展开一半,心脏突突跳起来,那天她给闻砚书告白时,心情是怎样,现在就是怎样。
她顺一口呼吸,把纸团递给丛容,“不行不行,我不敢看,你帮我看。”
“哦。”
丛容展开一看,意味深长地看了沈郁澜一眼,立即把纸团往身后藏,“那个,我饿了,咱先吃口饭吧。”
“写的什么?”
“哎呀,没什么。”
“你快给我。”
丛容不给,躲来躲去,还是被沈郁澜抢到了。
已经准备好纸巾,打算给即将伤心欲绝的沈郁澜擦眼泪。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
沈郁澜捏着纸团的手止不住地发抖,看起来非常激动,眼泪含眼圈地抬头,笑得像是赢了全世界。
丛容懵懵地看着她,“不是吧,沈枣儿,你要是心里难受,你就哭出来,你现在这样,我真的有点害怕。”
“我为什么要难过,我开心还来不及!”
沈郁澜欣喜若狂地后退两步,朝出园的方向奔跑,就像那时候,闻砚书站在食杂店门口、等晚归的她回家、她奔向她的样子。
脚底像是踩了风。
丛容在她身后追着她喊:“等等我!你又要去哪啊!”
沈郁澜惯性向前好几步,停步转身,隔着十几米,指着那座山,笑得张扬,“丛容,你看那是什么?”
丛容怀疑沈郁澜脑子是坏掉了,“山啊。”
“对,就是山。”
“啊?”
沈郁澜额前碎发略显凌乱,眼中的坚韧和勇敢掀起强大的生命力,这是如今残败不堪的小镇最为缺失的东西。
而她有。
只有她有。
她像是肩负某种沉重的使命,认真地说:“我要承包这座山。”
丛容问她为什么。
她抬头看天,“我要扒开这四方天,我要让枣镇站起来。”
那一刻,苍凉残阳洒在她脸上,她蓄势待发,犹如随时都会直冲云霄的鹰,没有人可以阻挡她走向成功的步伐。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爱人赋予她无限力量。
闻砚书在那张纸上写的话,丛容永远领悟不到其中真正含义,那是比“我爱你”更加深情而真挚的告白。
「港€€有雪,你我分€€。」
第113章 你还在偷偷听够钟
2025年, 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