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和安德烈也打了个招呼:“罗素先生,您也在啊。”
安德烈·罗素饶有兴致地看了夏颂白一眼,视线落在他胸口的玫瑰花胸徽和指间的玫瑰花权戒上,微微一笑:“看来在沈先生身边,我们都是隐形的。”
夏颂白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
他又不是自家boss,自己才不要哄着他。
安德烈也不生气,问夏颂白:“看到我的儿子了吗?罗宾·罗素,他和你年纪相仿,我想你们可以做朋友,待会儿一起跳一支舞。”
夏颂白没想到,安德烈这么一个大老板,还有闲心管儿子交朋友的事情。
夏颂白礼貌道:“小罗素先生已经有舞伴了。”
“你说那个宁清?”安德烈微笑说,“他不算什么,你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可以让人把他带走。”
“啪”地一声脆响,是宁清手里端着的酒杯落地。
他和罗宾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过来,想要和安德烈打个招呼,没想到正好听到了安德烈的这句话。
宁清脸色苍白,他今天穿的同样是一袭洁白礼服,只是不是量身定做,难免有所不合适。但这已经是宁清穿过最好的衣服,他对镜自照时,甚至觉得自己看起来有种……昂贵的感觉。
那种只有有钱人才有的昂贵矜持,而不是他平日里因为贫穷,而强撑自尊心的昂贵。
但现在,和夏颂白站在一起的时候,他才发现,在他眼里处处合体的礼服,其实远不如夏颂白身上的那件。
自己的袖子似乎有些长了,腰身收的也不够服帖,搭配的袖扣胸花都是便宜货,和夏颂白全身上下闪闪发光的装扮比起来,就像是一场拙劣的模仿。
察觉到这一点,宁清几乎无地自容。
他甚至还怂恿夏颂白上场表演,想要看他出丑。
可原来,自己才是真正的小丑。
一阵令人窒息的呕吐感涌了上来,宁清跌跌撞撞,顾不上说话,便已经夺门而去。
夏颂白看他一眼。
宁清离开的时候,像是要哭了。
夏颂白问罗宾:“你不去看看宁先生吗?他好像身体不太舒服。”
罗宾眼睛一直黏在他的身上,听他说话,慢了半拍才说:“随他去吧。夏先生,你刚刚弹奏的曲子实在是太动人了,我在英国皇家交响乐团有朋友,你有兴趣去那里演奏吗?”
夏颂白还没说话,安德烈说:“罗宾,去看看你那位小朋友吧。”
罗宾一僵,结结巴巴说:“是,父亲。”
等他走后,安德烈含笑对夏颂白道:“罗宾这个孩子,眼光一向忽高忽低。在你这位真正的珍宝面前,他的那个小朋友,就像是一件赝品一样令人无法忍受。”
他说话文雅,但很刻薄。
夏颂白淡淡道:“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就算他不喜欢宁清,也不许外人来评判。
对着外国人,爱国情怀燃起来了!
安德烈故作惊讶:“我特意让他留下,就是想让你出气。毕竟,他抢了你的未婚夫不是吗?”
消息这么灵通,居然还知道宁清抢了他未婚夫。
夏颂白纠正他:“丢的垃圾被人捡走,也不能算是被抢。”
而后礼貌道:“罗素先生,祝您今晚玩得愉快,我先告辞了。”
搞什么。
大小罗素,怎么感觉没一个正常人?
-
站在露台上,夏颂白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
身后,沈庭宗跟着他走了过来。
刚刚沈庭宗一直站在旁边没有插话,现在只有他们两人,沈庭宗问:“安德烈是想替你出气,但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夏颂白鼓了鼓腮:“我不喜欢他高高在上的口气,他用宁清来取悦我,但我在他眼里,也只是一个取悦他的玩具而已。”
沈庭宗说:“安德烈祖上曾经参加过许多次战斗,是个标准的种族歧视者。”
夏颂白:“所以他不只是歧视宁清,他是平等地歧视每个人啊。”
怪不得身边的人都是金发碧眼。
夏颂白忍不住又说:“我觉得他很卑劣。”
沈庭宗说:“不喜欢他的话,下次就不见他了。”
夏颂白又不好意思起来:“沈总,我就是随便说说。”
沈庭宗说:“其实我也不喜欢他。”
!
原来大佬也不喜欢他。
一起讨厌一个人,是最能拉近距离的方法。
夏颂白看着沈庭宗,感觉自己和沈庭宗的差距也没有那么大了:“我还以为,您不会因为私人的情绪讨厌别人。”
“为什么不?”夜风习习,沈庭宗含笑看着夏颂白,“我也是个普通人,有七情六欲,喜欢谁或者讨厌谁,不是很正常?”
夏颂白突然发现,沈庭宗穿的是和自己同款的三件套礼服,只是自己的是白色,沈庭宗的却是黑色。同款的袖扣、胸针,甚至连指上的权戒都如出一辙,两枚鸽血红宝石殷红如血,唯一区别就是,沈庭宗那枚,要更大一些。
简直比他上次和廉晟订婚时,穿的更像是情侣装。
第42章
夏颂白摸了摸指尖的红宝石, 却见沈庭宗也若有所感一样,拇指摩挲了一下自己指节处的权戒戒面。
指间似是一烫,夏颂白连忙放下手来。
沈庭宗说:“这是沈家的家族权戒。沈家每一任继承者, 最先继承的就是这枚戒指。”
他说这种关于自己的事情, 夏颂白听得津津有味, 也顾不上害羞了:“就像是老罗素先生手上戴的那枚?”
“是,那枚戒指象征了他们传承了百年的历史, 整个家族都以此为傲。”沈庭宗微微一笑, “罗素的祖上曾经来过中国,那枚戒指, 也是他们从中国带回去的。”
夏颂白咂舌:“老罗素先生瞧不起这个, 瞧不起那个, 原来自己家最宝贝的东西, 是made in China啊。”
沈庭宗望着他,没有作声,只是唇边的笑意一直没有落下去。
夏颂白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双臂撑在大理石的围栏上,半个身子探出去,看向了远方。
远方的椰林沿着海岸线蔓延, 更远处的海上, 灯塔闪烁, 似是永不凋零的星, 为往来渔船指引方向。
他手臂修长有力,撑在那里, 腕骨凸起, 手背上并没有明显的青筋,脉络似乎也比一般人要纤细, 蔓延至袖口之中,看不见了。
夏颂白说:“沈总,这里真好。”
沈庭宗说:“你喜欢海。”
夏颂白笑着说:“其实我也喜欢山,只要是我没去过没体验过的,我都想亲自去看看去试试。”
在他精致秀丽的外表下,有那样勃勃的生机,明媚风情又清纯天真。
沈庭宗很喜欢他穿白色,整套衣服,都是他亲自挑选,从布料到款式,再到那些小配饰。
整个过程,有些像是年少时,第一次得到了心爱的玩具,满心都想着,该如何妆点点缀他,但又不只是玩具,至少,他不会为了玩具这样牵肠挂肚,辗转难眠。
阮瑾容嘲笑他,“老夫聊发少年狂”,过去三十年,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第一次心动,就搞上暗恋了,还喜欢一个比自己小了将近十岁的小朋友。
按照常理,像他这样的权势地位,喜欢上谁直接开口,很难有人会拒绝。更不要说夏颂白看起来对他也有好感,只是有些懵懂,整个人似乎对感情还没有彻底开窍。如果沈庭宗强硬一点,向他告白,大概他震惊迷茫之下,也会答应沈庭宗。
但沈庭宗不想要这样。
他希望夏颂白能够真正地喜欢上他,希望夏颂白能够自己认清自己的心。
而不是被他强制性地在一起。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厅内音乐声变得舒缓温柔,不少人起身,走向自己早已选好的舞伴,邀请对方共舞一曲。
沈庭宗向着夏颂白弯下身来,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伸向夏颂白,邀请说:“愿意和我跳今天的第一支舞吗?”
夏颂白忍不住笑了起来,鲜红水润的爽唇间,牙齿雪白如同珍珠,一颗颗圆润小巧,可爱至极。
沈庭宗很想亲一亲他,带着欲望和渴求,却又只是想更近更近地触碰他。
夏颂白已经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当然愿意。”
他愿意。
沈庭宗收紧手指,想要狠狠地抓紧他,再也不放开,却又不舍得弄痛了他,到底只是轻轻拢住。
大厅内,无数裙摆如同鲜花绽放,这无人的一角,只有他们彼此。
夏颂白滑入沈庭宗怀中,很近的距离,若即若离的舞步。
沈庭宗手搂在他的腰间,带着他旋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玫瑰气息渐渐浓郁,月光下,花圃中鲜花渐次绽放。
夏颂白很久没有跳过舞,有点紧张,差点踩到沈庭宗:“沈总,不好意思。”
沈庭宗微笑说:“不用紧张,现在只有我看到你。”
舞步轻快,滑动、旋转,夏颂白心脏跳动加快,怦怦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几乎疑心会被沈庭宗听到。
一曲毕,笑声伴着音乐声飘了过来,到处都是快乐的声音,在沈庭宗身边时,夏颂白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放松自在的状态,他觉得自己有些像是喝醉了酒,脸颊也热得发烫,看着沈庭宗,几乎说不出话来,生怕一张开嘴,心脏会直接跳出来。
这感觉从未有过,这首曲子也并不激越。
但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他的眼睛又水又亮,上挑的眼尾微微泛红:“沈总,我好开心。”
沈庭宗含笑对他说:“我也很开心。”
他太温柔了,无数的欲望都被藏在了温和的言语之下,借着月色,让人完全无法感受到他身上浓浓的侵略占有意味。
大佬今天好帅,又不只是帅。
那种气场,让人忍不住腿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