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的沐浴露味道窜进鼻腔,在这个彼此呼吸交渡的距离里,顾南下意识后退,顾西洲眼疾手快托住他后脑勺以防撞到玻璃。
顾西洲却没有笑了,指腹插.进他的头皮细微地摩挲。
刹那,顾南浑身如同过电般抖了一下。
啪嗒€€€€防晒霜落在地上。
这个姿势实在像接吻的前兆,然而顾西洲没有,带着他的手来到窄薄劲瘦的后腰,稳而准地按上某处微陷。
蓦地,顾南震惊抬头。
滑动着喉结,顾西洲望着他眼眸,轻声问:“在找这个。”
“对不对?”
第25章
反应从未这么快过, 顾南猝不及防钻过顾西洲臂弯绕到顾西洲身后,唰地拉起他后背衣服。
仅一眼,便清楚明了地见到腰窝那颗小痣。
铺天盖地的碎片记忆刹那涌上眉头。
当年在副楼负二层的恒温泳池里, “顾屹为”花了很多功夫教他游泳,笑他喝一肚子水还吃不吃得下晚饭。
亲身经历的人怎么能变呢?这颗痣为什么长在顾西洲身上呢?
失魂落魄地垂下手, 顾南走到藤条沙发边, 倏尔回望面不改色的顾西洲。
茫然、不解、疑惑。
“还要不要去游泳?”顾西洲怡然自得地插兜问。
是的, 游泳。
抱着脑袋深深弯下腰,顾南瞬间明白了一切。
有先心病的顾屹为怎么能游泳?怎么能剧烈运动带自己坐滑梯、骑马、爬树呢?
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到底是什么时候认错的?
顾西洲为什么要隐瞒?顾屹为为什么要撒谎?他甚至还找了借口说是药物副作用。
日头越挂越高, 房间亮了好几度。
不知过了多久, 顾南好好坐起来,用力地揉了下发涩的眼睛。
“哥哥我有话要问你。”
本来也没打算瞒, 顾西洲在对面坐下,“你说。”
顾南说:“我在楠木林碰到的是你。”
“对。”
“是你摔坏了我的火车。”
顾西洲略不满:“不是给你修好了么,怎么还记仇?”
完全符合。
又揉了下眼睛, 顾南生怕再把顾西洲认错。
“是你说我适合种花。”
“忘了。”顾西洲不承认。
“在我害怕的时候是你来副楼陪我睡觉。”顾南肯定道, “每天晚上。”
更不符合人设了, 顾西洲更不承认:“有吗?不记得。”
“猪银行是你买给我的。”
这个他倒是承认。
“是你教会我游泳, 是你给我辅导作业。”语速越来越快,顾南一点点站起来,“是你送了许多东西,还有。”他声线有些抖, “南瓜是你叫的。”
听闻这句,顾西洲移开视线, 默不作声。
“为什么要隐瞒?”顾南去到他面前,抚着他的膝盖半蹲下, 企图看着顾西洲的眼睛然后强迫让顾西洲回应。
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顾西洲都是高高在上的,哪怕现在顾南以一种低姿态的动作蹲在他面前,哪怕两人正处于肉眼可见的关系差距。
但其实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下的。
嗫嚅着嘴唇,顾南轻摇他膝盖,“回答啊。”
少顷,顾西洲偏头扭回来,视线上移到顾南的脸颊,最终落到顾南左腕那圈伤口上,“这些事对你来说不是不重要么?”
顾南直白地反驳:“对我很重要。”
“那之前为什么说不重要?”
“因为你不让我提......我以为是......”
看着他,顾西洲变相承认:“你6岁那年的聚会,那是你跟顾屹为第一次见面。”
“我下楼时顾屹为已经让大家误会了。”顾西洲平静地说,“他让我不要告诉你。”
短简的起因经过,阐述着多年的纠葛。
在印象里,顾屹为是个与世无争的人,温柔、儒雅、善良。
就是这样性格的人,撒谎了。
顾南胸口发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笑了下,顾西洲轻飘飘抛出答案:“因为你很招人喜欢啊。”
一句道明,将人堵得失语。
放在膝头的那只手遽然滑落,顾南呆呆地坐上地板,坐在顾西洲脚边。
耳畔忽闻阵阵涛声,隔了好久好久,他说:“那你难过吗?”
音量太低顾西洲没听清:“什么?”
“那你难过吗。”顾南重复了遍。
嘴硬是顾氏传家宝,顾西洲淡然道:“没什么好难过的。”接着又原形毕露地宣示主权:“你本来就是我的。”
表面看,他好像抽离在外,并未入局其中。
“可你后来有很多机会告诉我,毕竟哥他已经......”顾南惶惶然地看着他:“是因为嫌我烦所以才不承认吗。”
短短两年相处时光如何敌得过后来独属于顾屹为的16年?重要又如何?4、5岁的年纪只跟依赖有关,真正想要的并未得到。更何况现下知道真相并未责怪顾屹为,半个月前在美国放的狠话统统作废。
顾屹为那句“你将如何收场”倒是逐步应验。
连话题都不想继续,顾西洲冷冷道,“可以去游泳了。”
可说完,又心不甘地在面前人那红红的眼尾狠狠揩了一下。
顾南吃痛,捂着眼睛没动。
撤开他的手,顾西洲相当不自然地问,“弄疼了?”
根本不痛,指缝中顾南斜眼睨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顾西洲:“不听。”
“你不让我走。”顾南急声说,“跟保险箱无关是不是?”
顾西洲唰地攥紧他手腕,表情变成平日的阴沉:“还要走?”
“你先回答我。”顾南底气足了许多,“我还有许多问题想问。”
神色又放松下来,顾西洲提醒道:“再挨会儿要涨晚潮了。”
这个态度是明显的抗拒,顾南小聪明地想,反正路上也可以问。
不过两人关系变化得很快,比如在十几分钟前他还有些抗拒顾西洲,现在不了。
人真是很感性的动物,观念转变往往就在那么一瞬间。
下楼时,顾西洲拿了两幅墨镜,将其中一副毫不客气地架上顾南鼻梁,一副戴在自己脸上。
两人踩上白沙滩,前往码头登上游艇。
进了驾驶舱,顾南小声嘀咕:“哥哥,你还会开这个啊?”
操控游艇比操控人心简单得多,按亮触控板,顾西洲检查着雷达导航,头也没抬地酸:“怎么,顾屹为不会?”
还没来得及问呢,这又在阴阳哪门子气?
离开驾驶舱,顾南去到太阳甲板。
耳朵灌着咸咸的海风,趁静想了许多事情。
顾西洲对他的好不是假的,顾屹为对他的好也不是假的。
那顾西洲对他是什么感情呢?顾南探究不清,只能感受自身,知道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正在滋生。
还有许多事情想不明白,既然自己跟保险箱无关,那跟什么有关呢?为什么不能同乘一辆车?
脑子里有什么快速闪过,对,保险箱!
若结合那晚偷听到顾西洲的电话,一团乱麻的思绪瞬间就有了条理!
“一切以顾南安全为重。”
如果顾政希和顾明€€的动手对象不是自己,那只能是顾西洲,所以才有为重?
想到这里,顾南猝然瞪大眼睛。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
近海到了,悬梯传来熟悉的脚步。
是拿着两瓶饮料的顾西洲上来了。
“愁眉苦脸地想什么?”他问。
接过冰凉的汽水,顾南忽然问:“姑姑和二叔是不是要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