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故意弄出动静,这时顾屹为动了动,回过头来看着他微笑说:“小南醒了。”
“哥,找我有事吗。”顾南慢吞吞走过去,“抱歉我睡到现在。”
“为什么道歉小南,这是你的家睡多久都可以。”顾屹为眼神温柔,“阿姨做了你喜欢吃的菜,现在要去吃一点吗。”
从前顾南都是陪顾西洲吃饭,现在换成顾屹为陪他吃饭。
餐桌上,顾南一直抱着碗不怎么抬头,顾屹为有序地给他夹菜,也陪着吃了点。
吃得差不多,顾南放下筷子:“哥,昨天你跟哥哥聊了什么。”
顾屹为笑了下:“很想知道吗。”
“不是很想。”顾南望着他,定定心神后,说,“我跟哥哥在一起了。”
“我知道。”
“哥,我有话对你说。”
“好啊。”顾屹为站起身,“咱们去后花园散散步?上午过去了趟发现好久都没打理了。”
顾南擦擦嘴巴也站起来。
顾屹为上前两步,他立刻避嫌般地往后退。
不过就算低着头也能感觉到顾屹为温和的目光,而且腮边骤然被轻抚了下。
面前,顾屹为轻声说:“今天脸色更差了,请医生来看一下吧。”
“没事,我不难受。”顾南摇摇头。
“还是那么抗拒医生啊?”顾屹为轻松地绕开话题,“那上去加件外套吧,后花园可不恒温哦。”
再下楼时顾南加了件毛衣外套,一个晃神,顾屹为已经熟稔地给他扣好了领口的扣子。
接着两人肩并肩出了门,闻着空气中泛着淡淡的湿意,踏上青绿草坪。
一路无言到了楠木林,顾屹为开口说:“抱歉,从前骗了你。”
知道指得是冒认顾西洲的事,顾南双手揣在兜里,“没事的。”
“西洲很在意。”顾屹为看向远方:“很生气。”
“我会劝他的。”顾南点点头,而后不确定地说,“哥哥其实脾气很好的......”
顾屹为嘴角勾出苦涩地笑:“是吗?”
“无论曾经是谁,你们都是我哥哥。”顾南表情认真,“都是我最爱的亲人。”
“这样啊。”顾屹为笑着逗他,“不能当爱人吗?”
游乐园已经远远抛诸脑后,一切纠葛都从那里而起。
现在既然错过了,那就错过了。
顾南小声答:“爱人只能有一个。”
顾屹为没再追问。
两人继续朝前走来到后花园,一到春天,这里的花草简直像疯了一样。
望着满目纠缠的嫩绿,顾屹为叹了口气:“多花繁缕怎么这么能长,年前施了多少肥啊小南。”
这么多年来顾屹为一直投其所好,闲暇时自学了很多花理知识,这园子里甚至还有很多他跟顾南一起种下的果树和花。
施了多少肥?顾南仔细回忆:“好像很多次,那时候€€€€”
那时候成天被关着没地方可去,只能待在这里打理花草。
顾屹为愁容满面地故意转移话题:“现在该怎么打理?”
顾南更愁:“毁灭吧。”
话音落,顾屹为扑哧笑出声,顾南看他两秒,嘴角也带着浅浅的笑。
“算了先不管了,我们过去坐吧。”顾南指指凉架下的休息区,顾屹为开玩笑:“还好这里没被占领......”
凉架上挂着枯萎的葡萄藤和猕猴桃藤,烂叶子挤得到处都是。
顾屹为微微纵身:“待会儿要不要帮你减掉。”
“让它们自己发挥吧。”顾南揉了揉脑袋,“反正每年都这样。”
“好吧。”顾屹为重新坐好,主动问,“小南你想说什么?”
“我猜你有很多话想说,刚刚过来一直欲言又止的。”
顾屹为对他的秉性也一清二楚,顾南不禁好笑,又觉得轻松,仿佛回到之前大家都相安无事的日子。
那时候顾西洲对于顾南来说还像个陌生人,就算在檀山见到也只是陌生人的哥哥。
顾南也知道症结,顾西洲跟顾屹为的关系、自己跟顾屹为的关系、自己跟顾西洲的关系。
三方纠缠,都是因为自己。
现在他没开口,顾屹为永远不会催,他不说,顾屹为永远不会问。
凭心而论,顾南更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
所以这下说什么也不觉得负担,可以勇敢地表达自己。
“哥,对不起。”这是第一句。
顾屹为手肘抵上桌面,皱眉问:“怎么了,怎么还道歉了。”
“你还记得我18岁生日那天吗。”顾南试探。
顾屹为:“当然记得,那天我很高兴。”
顾南赶紧打断后话:“那时我不懂事没有向你表明,也不能说不懂事,这都是为自己找的借口。”
“哥,很抱歉,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在那时向你说清楚。”
“没关系。”顾屹为握住他手,“你没有谈过恋爱,懵懂是正常的。”
“要是什么都了解,反而我该担心得睡不着了。”
握来的手掌宽厚温暖,顾南一点点挣脱,将两只手重新揣回外套兜里,更加直白地说:“我只把你当哥哥。”
顾屹为笑容暗淡:“好遗憾。”
顾南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感觉一切都很苍白,心里五味陈杂再次说:“对不起。”
“不要一直道歉,你没有做错。”顾屹为永远都是那么温柔,就连瞳孔都闪着温柔的光,“如果要论对错,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喜欢弟弟,在成人那天迫不及待吻了他,是我的问题。”
“可是小南,你真的喜欢西洲吗。”
“虽然昨晚我听到得并不多,但我感觉到你很痛苦。”
顾南避无可避地低下头,如果在半个月前他可以肯定答复顾屹为,现在的他给不出准确答案。
隔了一会儿,顾屹为直接将椅子拖到他身边,并排坐着,“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不喜欢他,但是不能对我说,不然听起来像是在向我寻求帮助或者向我表明心意。”
“不过小南,在我面前你永远不用考虑这些,我不会多想。”
“之前没有给你讲过我很爱你这件事,是因为不知道自己能否活下去,怕耽误了你,如果不是我,我希望陪在你身边的人是西洲。”顾屹为声线浅浅,“我一直保持这个想法到现在,未来也不会改变。”
“在加州那段时间我常想,假如你已经跟西洲在一起,我是不是不应该回来?”
“你脖子的伤€€€€”他难言地停顿,“我不想看你难受。”
“如果不喜欢西洲,不要委屈自己,你很好,长得好看,性格也好,脾气更好。”
“世界很大,优秀的人很多。”
“不是非得在我跟西洲之间选择不可,你明白吗?”
“喜欢谁都是你的自由,只要你过得好就好。”
最后这句最动人心,顾南潸然泪下,放心也放下戒备。
“哥哥总是把我关起来,一共关了三次,我知道他在乎我,可是我并不想过这样的生活,跟他待在一起我很害怕,害怕说错话惹他生气。”
“害怕没有做好,害怕在他面前提起你,我跟他说过很多次我喜欢他。”
说到这里,他汹涌地哽咽起来。
“之前我是很喜欢他,现在不喜欢了,我怕他。”
更多的,顾南就说不出口了。
在巴哈马小岛时,顾西洲用膏体逼他就犯,逼他说了很多在清醒时一辈子也不可能讲出来的话。
顾屹为眼睛也红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好了不说了,有我在小南,没人可以再关你。”
顾南并没有哭多久,檀山到处巡逻的保镖,他们全是顾西洲的眼线。
只是擦干眼泪,头更痛了。
顾屹为低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我想回去睡一觉。”顾南跌跌撞撞地站起,“哥,我想回去睡一觉。”
顾屹为担忧地望着他,“真的没事?”
“嗯,可能没睡好。”
顾屹为长长叹息,却也无可奈何。
之后两人折返回副楼。
顾南在玄关换鞋时打了个喷嚏,顾屹为更担忧地说:“你先上去我给你泡冲剂喝,喝了再睡,如果还是不舒服记得给我打电话。”
顾南点点头,回到卧室先去浴室洗手。
刚洗完,顾屹为端着冲剂进来,扫了眼双人盥洗台面€€€€两个同款不同色的牙刷正插在玻璃杯中充电。
就在这时,卧房门突然响了。
顾南和顾屹为同时回头,顾西洲脸色阴沉地出现在浴室门口,“你们在干什么?!”
那探究、审度、怀疑、愠怒的目光宛若利剑,顾南赶紧解释:“哥只是给我送药,他刚来他马上就要走。”
“阿姨呢?”顾西洲冷冷反问:“为什么不找阿姨?”
顾屹为回身重重将杯子磕在盥洗台上:“顾西洲,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顾南朝顾屹为示意没事,作势就要进一步解释,但顾西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强行拽到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