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行事作风,是谁不言而喻。
顾西洲难道还在附近吗?为什么送钱?
事到如今顾南已经冷静许多,当时发现顾西洲找来自己那么崩溃,是猝不及防之下的不能接受。
现在他想明白了,一味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事情……而且那天匆匆一面,顾西洲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顾南开门出去,没有看到任何人。
睡前,他发现箱子还在原来位置......
这么多钱放在大门口,这不是找偷吗?
无可奈何只好将箱子提回家中。
顾西洲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给他这么多钱?
又畏惧思索出真正原因,反正这钱要还回去。
结果三天过去了,顾南每天睡前和起床都会看看窗外,却一直没有见到顾西洲。
顾西洲好像说到做到,不出现在面前了。
又下了一场夜雨,今天顾南打算去山上摘蘑菇,入冬前再储存一些。
这些年来,他学会了很多生活技能,早就不是那个任何事情都需要他人指引、保护的弟弟了。
穿好厚厚的棉服,戴好防水帽子,顾南提着小桶出门。
去山上大概要开半个小时的车,然后步行。
趁着上午这会儿还有点太阳,他加快脚步走进森林。
踏过厚厚的青苔,呼吸着冰冷潮湿的空气,整个人都平静下来。
脚边和四周全是大自然的馈赠,顾南蹲在地上一挪一挪地捡,很快就捡了小半桶。
去年这片地方还有很多的野生蓝莓,今年也一样。
一个个又大又甜,他边捡边吃。
只是这样的行为再次让某人心碎。
当然顾南不知道,捡到下午两点天快黑了才从森林里出去。
回到家,认认真真将这些蘑菇洗干净,晾在廊下风干。
睡前照例去外面看了眼,顾西洲并不在。
因为今天很累,所以顾南睡得很早,半夜被尿意逼醒起床上洗手间。
恍惚透窗一看,院子里居然放了个崭新的桶?
桶里面装满了蘑菇......
蘑菇也同美金那样码得整整齐齐,规整到可以立即拿出去售卖,肉感十足的伞朵上泛着晶莹的水珠,菌根沾着湿润的泥土。
只有刚刚采摘才会如此新鲜。
吹着冷风,顾南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顾西洲好像真的没有干涉他,没有把他关起来,也没有强行把他带回家。
前几天送钱,又在这半夜送来蘑菇。
顾西洲那样的人,会做这些吗?可这里并没有他的秘书团助理团。
但这样的行为,能更说明顾西洲一直跟着他。
顾南反复回想这几天自己所做的事、去过的地方,自己怎么没发现顾西洲?
为了还钱,他想到找出顾西洲的办法。
第二天上午,他如法炮制地提着桶进山,更加确定顾西洲跟着他,因为之前还没来得及摘掉的蘑菇现在只剩一片光秃秃。
挪威本地人并不喜欢吃这些东西。
所以顾西洲......
顾南蹲在地上,有些无法想象。
时不时悄悄朝后睨,神经过敏地看来看去。
装模做样摘了许久,身后并未出现顾西洲的身影。
好吧,两小时后他提着空桶下山,开车故意驶出一小段,然后又偷偷折返回来。
下午三点太阳已经完全沉进地平线,黑黢黢的路边停着一辆库里南。
顾南围着车绕到转了圈,绕到副驾驶时忽地瞪大眼睛。
多花繁缕为什么能种在盆里?还长得不错的样子?
来不及想明白,他猫着腰,轻手轻脚走进树林。
凭借对路线的熟悉,顾南才不至于在黑压压的森林里走失,不敢用手机照明,摸黑壮着胆子找了很久。
可是没有看到顾西洲,难道搞错了吗?
不,他往里面再走了点,清晰地听到了一些动静,还看到了若隐若现的亮光。
从树后探出头,只见顾西洲高大清瘦的模糊轮廓在灌木掩隐的密林若隐若现。
顾西洲步履迟缓地往前,还时不时停下来,垂头看看青苔地面。
顾南悄无声息跟了他很远,不明白顾西洲这是在干什么。
直到顾西洲走到他休息的地方,坐上一模一样的树干时,顾南恍惚惊觉。
顾西洲是在走,他走过的路。
第48章
顾南不敢在森林停留, 为什么不敢他也不知道,只是脑海中顾西洲那白到透明的侧脸在脑海中一直挥散不去。
他急急忙忙将自己车后备箱里的现金箱子提出来,放上库里南的引擎盖。
这条山间小路无人经过, 不怕被偷。
踩油门的脚有些发软,心思困在这小小的车内空间。
顾西洲这段时间住在哪里?顾西洲在哪里吃饭?顾西洲跟踪自己多久了?次次都跟吗?
顾南不敢细想。
顾西洲为什么瘦了这么多?他脸色为什么那么差?为什么不回申市一直留在挪威?
一路不知道怎么回的家, 顾南嘭地关上门, 又迅速回头朝外面瞧。
黄昏路灯照不亮整条街, 闪烁着碎光的银针密集地从天空砸落。
箱子还回去,代表他知道了一切, 顾西洲会不会就此退却?
这个问题顾南没有在此刻等到答案, 静候等到半夜, 一阵极其微弱的车子熄火动静穿插.进叮叮咚咚的雨声里。
房间昏暗一片,他从床上爬起来, 赤脚走到窗前悄悄掀开窗帘。
夜色朦胧的雨街,库里南主驾驶车窗半降,露出一只戴着腕表的手, 指尖萦绕着翻滚的烟雾, 猩红烟头在模糊的下颚轮廓忽明忽暗。
顾南睁大眼睛, 努力透过雨幕去辨认顾西洲的神情, 可他什么都看不到,只清晰地看见烟一支又一支地燃起来。
足足十几分钟,不断升腾的烟雾才消失不见。
车门打开,修长的双腿稳稳踩上布满雨水的地面。
顾西洲动作轻缓, 合上车门,来到后排再拉开, 提出那个银白箱子。
顾南蓦地屏息凝神。
他躲在窗帘后,在窄窄的视线里看见顾西洲打着黑伞提着箱子, 一步步朝房门靠近,附身将箱子放下,又抬手将头顶在风中飘摇的灯泡固定在镂空的灯罩中。
这一切做得太过流畅自然,顾西洲到底在门前待过多少次?
意念趋势,顾南想也没想转身冲出去。
开门动静很大,足以吸引所有注意力。
他停在灌满冷风的廊下,顾西洲也抬眼看来。
两人无声对望着。
顾西洲肩头挂着水珠,脸颊素白,又很高,像被框在门内那样。
仅仅对视0.00秒,顾西洲主动回避视线,同时驱车离开。
顾南根本就没反应过来,顾西洲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箱子……顾南再次提回来,辗转到早上六点才睡着。
接下来几天半夜,顾西洲没有再来。
顾南打消了还箱子的念头,不知道顾西洲到底想干嘛,只是他要去做自己的事。
冬天即将来临,客户家的绿植需要定时做养护。
揣着沉沉心事忙碌,顾南差点搬错了花。
这几盆欧石楠需要带回温房将养,花盆很重,他跟客户两人合力搬进小破车的后备箱。
小破车其实不是顾南的,是房东奶奶的代步车,老太太年纪大了用不上,所以免费给他使用。
到家后,顾南先将车子停在门口,进屋去拿卸货卡扣板。
就这短短几分钟,回来时这几盆欧石楠已经放进院子里了。
“始作俑者“正是好几天都没露面的顾西洲。
顾南抓着卡扣板,望着他,顾西洲就没有立即离开。
除了前几天的雨夜对视,算起来两人已有三年没有这样面对面。
四下安静无比,顾南心头一片复杂,总是会想起顾西洲在深夜抽烟的动作,在森林里静坐的轮廓。
固定灯泡、帮忙搬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