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降低成本,他特意让他大儿媳回村带了些玉米皮过来。
他大儿媳娘家是乡下的,家中有田地,这种玉米皮搁乡下只能拿去烧火,他大儿媳直接带回来了两麻袋。
有了玉米皮,就能将油纸的耗费给省下来了,若是每份锅巴都拿油纸去包装,那他要一厘不赚了。
虽然这玉米皮与他糖铺的整体格调不搭,但只要能赚钱,管他搭不搭!
那妇人没想到糖铺还卖什么锅巴,本想一口回绝,但听牛掌柜说可以试吃,她便捏了一片尝了尝。
牛掌柜照搬了秦劲那套宣传词:量大,家中每个孩子都可以分到。
这妇人犹豫片刻,还是摸出了四文钱放到了柜台上。
首战告捷,牛掌柜顿时信心满满,不过,待吃了午饭,又在柜台后坐一个时辰,这期间竟又是无一人上门。
这两日店里的生意,的确冷清了些。
上次的果丹皮之所以卖得火爆,是因为它出现在县尉大人家的小宴上,知名度一下子就打开了。
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
又等了片刻,还是无人上门,牛掌柜坐不住了。
犹豫半晌,他将家里最机灵的小儿子牛家欢喊了过来,又端来一个盘子,将小米锅巴倒入盘中,他让他小儿子端着盘子站在门口揽客。
咳,此举有些降低糖铺的格调。
但赚钱嘛,不寒碜。
牛家欢倒不嫌丢人,将秦劲的广告词记在心间,随后便笑吟吟的站在店门口大声吆喝了起来。
免费试吃,这四个字能拦住很多人的脚步,等这些人进了店,在牛掌柜的热情推销下,不少人觉得四文钱买一份的确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于是这么一份一份的卖着,待到日落店铺关门,十斤小米锅巴,卖得只剩下三斤。
而且,还卖出去了五十文的蔗糖。
还不错。
牛掌柜挺满意。
牛家欢也满意,虽然这半晌比往日多喝了两大碗茶水,但总比没人进店强。
这生意可行!
次日一早,牛家欢又站在店门口吆喝,不消一个时辰便将余下三斤卖完了。
牛掌柜当即就出城门来寻秦劲,他希望每日清晨秦劲能给他提供十斤的货,这东西讲究一个口感,隔了夜的,的确不如刚出锅时美味。
炸锅巴需要用到大铁锅,凌晨时分既要做豌豆糕,又要炸锅巴,可家中只有一口铁锅。
收摊回了家,饭桌上,秦劲与叶妙商议此事。
叶妙咽下口中的红薯条,道:“劲哥,上午谷哥过来买千张,说他公爹愿意卖豌豆。”
前几日秦劲在大集上碰到了谷南,他想找王家买豌豆,上次从王家买的豌豆快用完了。
谷南今日才回了信儿,他公爹愿意出售。
已经和王家打过招呼了,若是不买,有些不太好。
所以,这豌豆糕的生意还是得做下去。
“那就再买口铁锅吧。”秦劲道。
“可咱们人手不够吧。”才三个人。
“我待会儿去问问咱娘。”秦劲下巴朝隔壁老院点了点。
若实在忙不过来,就拜托王秀芹过来帮忙,他给王秀芹发工钱。
王秀芹负责老院的一日三餐,若王秀芹过来帮忙,那就只能由宋来娣做早饭了,隔壁的秋收只剩下个小尾巴,熬过这几日宋来娣就轻松些了。
秦家已分家,秦老头王秀芹老两口的私房钱,将来都是留给秦兵一家的,他给王秀芹发工钱,宋来娣肯定同意王秀芹过来帮工。
至于安哥儿。
他绝不可能上门去喊安哥儿过来的,不然铁定要被朱二红这个水蛭吸血。
秦劲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叶妙很赞同,之前他们给安哥儿定的工钱是一日十八文,这十八文看似多,但多卖四斤小米锅巴便赚回来了。
若请王秀芹来帮忙,那再提高两文他们也给得起的。
饭后,秦劲正想要去隔壁院子与秦兵王秀芹商议帮工的事儿,朱二红突然出现在院门口,她身边还跟着安哥儿。
朱二红家的秋收结束了,被秦书礼劝了一通,朱二红便又把安哥儿送来了。
秦劲竟置办了一辆崭新的板车!
眼红。
而且,秋收之后,也就剩下种小麦这个大活计,这期间与其让安哥儿留在家里做一些给玉米扒皮脱粒的轻省活计,还不如让他来秦劲家做工。
就算偷不来方子,也能有工钱。
入冬之后,田地里彻底没了活计,男的进城做工,女的、小哥儿也想办法挣钱,往年安哥儿会做些针线,但安哥儿的水平远比不上叶妙,每次她去布庄送安哥儿绣的帕子,都要被布庄掌柜挑刺儿!
她其实很想让安哥儿去砖窑里干活,她家书礼是砖铺的账房,可以引荐自家人进砖窑,每年冬日,她当家的还有她二儿子秦书达都会去砖窑干活,一日能有三十文的工钱!
可惜砖窑不收小哥儿。
嫌小哥儿力气小。
唉,为了安哥儿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白眼狼,她当真操碎了心,既然现在安哥儿能有一份一日十八文的工钱,那就让安哥儿在秦劲这里干着吧。
工钱是要落在她手里的,她肯定不亏的。
安哥儿来了,秦劲便打消去隔壁找王秀芹的念头,他让赵丰和秦安推上板车去王家屯买豌豆,他揣上铜板推着小推车去铁匠铺买大铁锅。
一口大铁锅得二百多文,因为没人找卢铁匠打玉米脱粒机,卢铁匠自个儿也没打了去卖,因此这铁锅的钱他得给。
将铁锅绑在小推车上,他快步出了城。
这钱来得快,去得也快,今天白干了。
正感叹着,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喊声:“秦劲!”
他扭过头,见是何虎坐在牛车上正朝他招手,他停下脚步,也挥了下手:“何大哥。”
何虎很快来到秦劲跟前,瞧见小推车上绑着的大铁锅,他立马笑道:“看来你的生意更红火了,恭喜啊。”
“何大哥就别取笑我了,我那点小生意,就是混口饭吃。”秦劲也笑:“何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五里沟找你,既然碰上了,来,将小推车和铁锅搬上来,咱们一起走。”何虎说着跳下牛车。
秦劲有些惊讶:“何大哥,你寻我何事儿?就在这儿说吧,你家里忙,不必送我,我自个儿可以回去。”
何虎摇头:“我还是送你回去吧,现在家中不忙了。”
“不忙了?”秦劲吃了一惊。
“对,木料涨价了。而且,城北的张木匠也开始做小推车了,价格比我家的低,我爹就决定歇几日。”何虎解释缘由。
做小推车需要用到木料,原本他家堆着许多木料,那是多年攒下来的,但小推车出现后,这些木料迅速被消耗一空。
刚砍的新鲜树木无法用来制作小推车,水分大,会变形,最起码要风干半年才能使用,于是他家就去乡下收购可用的木料。
收得多了,木料价格就上涨了些许。
其实,这个上涨幅度他家也能接受。
但前两日,原本在他家交了订金的客人,突然过来要回了订金,这事儿不同寻常,他们家赶紧打探,这一打探才知,原来城北的张木匠也开始做小推车了。
价格也比他家的低十文。
所谓同行是冤家,张木匠与他家关系平平,不是他贬低同行,客观来说,张木匠的手艺的确不如他爹,因此他家的生意比张木匠家要好。
此次他家火急火燎的做小推车,也是担心被张木匠模仿。
结果张木匠还真开始做小推车了。
不过,张木匠的小推车和秦劲设计的不一样,张木匠的小推车是独轮的,轮子比小推车的轮子要高一点儿,而且为了保持平衡,把手那里有一个支架。
简单来说,就是缩小版的独轮车上装了两个桶架,整一个四不像,而且比秦劲设计的小推车大了一号。
但价格却是便宜了十文。
于是,不少客人退了订金,跑去张木匠家购买小推车。
他阿爹知道后,本想跑去张家闹一场,但偏偏张木匠只是借鉴了一部分,没有完全模仿,他爹劝住了他阿爹。
他自个儿也觉得就算去闹,那也改不了什么。
正好,这俩个月家里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这么持续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借此机会歇一歇吧。
再说了,秦劲又提供了一款儿童推车。
于是他家决定休息好了再开工。
之前给秦劲送小推车时,他们便决定了,若小推车卖得超出他们预料,那就拿出些银两分给秦劲。
这两个月里,最鼎盛时,他们一日能做十五辆小推车。
可后来木料供应不上,每日的产量就低了,到目前为止,他家卖了将近六百辆车子。
就按照六百辆计算,也忽略掉后来木料价格上浮的那部分成本,笼统来说,一辆小推车他们家能挣个三十文。
六百辆便是十八两。
他喊了他妻舅过来干活,得给人家发工钱,工钱发出去三两,剩下十五两。
他们全家商量了一下,决定分给秦劲三两银子。
他们家这两个月累死累活的,就占个大头吧。
秦劲没想到何虎的来意是要给他送银子,惊讶过后,他摇头拒道:“何大哥,我知你们厚道,可这段时日你们的辛苦我看在眼中,这是你们起早贪黑挣的,是你们该得的,我不能要。”
“再者,你们已送了我一辆大板车了,你们没收钱,我怎好收钱?”
不过,原来何家的利润和他的小摊子一样啊……
他小摊子日入二百多文,一个月就是六两多,接近七两,何家全家齐上阵忙活两个月,只挣了十五两,若是再给他三两,那真不如他挣的多了。
想起之前去何家看到的满院子忙碌景象,这银子他有些不好意思拿。
他天天嚷嚷他挣的都是血汗钱,何家也是如此啊。
再者,人家已经赠送了十一辆小推车和一辆板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