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也带来了一些消息:张小花求着严祥带她去县衙打探情况,严祥不愿搭理,她就赖在严家不走,严祥不堪其扰,便答应她明日进城。
之前谷栋绑走赵元宝时,并未透露出他与秦劲认识,张小花只当秦劲是苦主,觉得找秦劲也无用,因此便去求严祥。
翌日,果然是大晴天。
秦劲与秦兵照旧去摆摊。
吴雷、牛掌柜、方老板一如既往的过来拿凉粉锅巴,来往的行人也在他的吆喝声中围到了摊前。
生意并未受影响。
昨日的事儿明明白白,他纯粹是被陷害的,而且,大集上的行人,除了住得离城门近些的那批人能时常过来逛逛,余下的大部分人都是每天一换。
住在乡下的农户,哪有闲情逸致天天来赶集?
既然赶集的不是同一批人,那生意自然未受影响。
中午,正要收摊,严祥和张小花赶着牛车从城门口那边过来。
张小花哭的不仅眼睛肿,脸也肿,严祥一脸不耐。
他没有上前,只是对严祥点了点头。
严祥也没有停车,挥着牛鞭径直回村。
张小花倒是狠狠瞪了他几眼,可惜她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这几眼全无威力。
下午,他去了趟严家,找严祥询问上午的情况。
严祥的说辞与谷栋的一样,那四个混混包括赵元宝都已经挨了打,昨日下午动的手,这会儿五人都已经被关入牢中。
想出来,一人交十两银子。
交不出银子,那最起码得蹲到明年开春。
这种小混混罪行不重,官府教训他们的本意并不是为了将他们打的半死不活,医疗条件差,真给打的半死,那还得寻大夫给他们医治。
对付这种小混混,通常都是打一顿,有钱交钱,没钱就服劳役去。
官府不会白养着他们,总能给他们寻些活计。
赵家交不起这个银子,十两!真有这个银子,他们早给赵元宝娶上媳妇/夫郎了。
张小花打算借钱,甚至还朝严祥张了口,严祥自然不肯借。
严祥估摸着张小花应该回娘家去了,她在村中的人缘很差,村人才不会借给她银子。
秦劲听完经过,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到家之后,他拎上糯米,去老院用石磨磨了一些糯米粉。
他准备做一些糯米团子,明日下午去王家走一趟。
虽说昨日包了些吃食送给谷南当做谢礼,但不够正式,这么粗的大腿,可得好好维护一下。
他做的糯米团子极其简单,将糯米活成团,包上豆沙,搓成雪媚娘一样的圆,然后放入锅里蒸。
蒸好之后放凉,一道东阳县这边没有的上等点心就做好了。
除了糯米团子,他还买了一个猪后腿,又带了些锅巴,用小推车推着,与叶妙一起去了王家。
到王家时,谷南和王咏树正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给玉米脱粒,谷南的两个娃也在帮忙,但云哥儿不在,应是回了谷家。
谷南瞧见小推车里的猪腿,有些嗔怪的道:“不是谢过了,怎么又带了这些东西过来?待会拎回去,家里不缺这些。”
秦劲笑道:“这是该有的礼数。况且,这是给明志、致远两人的。”
说罢,他喊王明志、王致远过来,将糯米团子和两味锅巴递给他们。
谷南一瞧见白白胖胖的糯米团子,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他再说不出拒绝的话,太可爱了。
而且,秦劲当真又做出了新吃食!
厉害这两个字他已经说倦了。
谷南也不怕秦劲叶妙笑话,当即就拿了一个糯米团子品尝了起来,糯米团子不仅外形出众,味道也极出众,软糯不腻,好吃!
吃完一个,他有些遗憾的道:“可惜云哥儿不在,他若在,肯定喜欢这个。”
“这有什么,下次你回娘家时告诉我一声,我做了给云哥儿尝尝。”秦劲道。
“最近我不回去了,前段时间小栋忙着秋税的事儿,天天不着家,最近他能准时准点的回家,我就将云哥儿留在那边了,好叫他们父子熟悉熟悉。”
“若是我在跟前,云哥儿肯定更愿意跟着我回来。”
提到云哥儿与谷栋的父子关系,谷南满脸都是愁容。
他弟妹生产时,谷栋正在外抓一个逃犯,他弟妹难产而去,留下一个云哥儿,等谷栋到家时,云哥儿的洗三都过了。
因着这次的功劳,谷栋升了捕头,比从前更加忙碌。
可云哥儿那么小的娃娃,还一出生就没了娘,父亲又不在家,于是就只能由他养着云哥儿。
云哥儿一岁之前,每个月见谷栋的次数用手指都能数出来。
一岁后,谷栋坐稳了捕头之位,清闲了一些,但他是极负责的性子,出了事,总是亲力亲为,于是回家的次数不多。
他和云哥儿相处的时间少,还长的又凶,云哥儿一直很怕他,不肯同他亲近。
今年还好些,云哥儿大了,懂事了,愿意与他接触。
前几年,云哥儿根本不让他碰,一碰就哭。
“你和妙哥儿不知道,为了他们父子俩,我当真是愁的都有白头发了。”谷南说着叹了口气,但紧接着,他突然拍了下大腿,对秦劲道:“正好,你做生意的,每日见的人多,你有没有合适的媒茬?”
“小栋还年轻,而且就云哥儿一个孩子,我和我老娘都希望他再娶一个,你若是有合适的人选,那就与我说说。”
“若真成了,我们一家子都记着你的好。”
秦劲:“……”
他眨了眨眼,谷栋都是捕头了,还轮得到他来作媒啊?
第40章 亲事不好寻
看出了秦劲的不解,谷南又叹了口气,解释道:“捕头吧,看着挺威风,但其实是贱役,不但自己不能科考,子孙三代也不能科考。”
对于此事,很多普通小百姓是没有具体的认知的。
在乡下小民眼中,普通衙役都是极风光的人物,捕头,那更是高不可攀。
但其实衙役是贱民。
秦劲闻言有些愣,他目前身处的朝代是大晋,但并非魏晋南北朝那个晋,这个大晋许久未有战事,称得上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可在这个大晋,衙役竟也是贱民?
当然,原身的记忆里没有这条冷知识,原身作为升斗小民,对衙役这种威风八面的大人物不甚了解。
但他自个儿是知道的,在古代,衙役属于贱籍,并非影视剧中表现出的那样威风凛凛。
就像是挺有名的不良人,在唐朝不良人干的就是衙役的活儿,但因为干活的人来自三教九流,其中不少人有过劣迹,因此被称作是不良人。
明清两朝,衙役都属于贱民。
但没想到这个不存在于正史的大晋,衙役也属于贱籍。
叶妙倒是神色平静。
叶家是做生意的,有时需拿银子打点县衙里的官差,他无意中听他父亲骂过县衙里的胥吏,说他们本来卑贱如狗,结果却骑在人脑袋上作威作福。
谷南将秦劲的神色收入眼中,便多解释了几句。
所谓士农工商,但衙役只能排在这四阶层后,连商人都不如。
按照大晋律法规定,贱民嫁与平民,可脱贱入良,就像是谷南嫁给王咏树。但若平民嫁与贱民,那就得入贱籍。
如此一来,谷栋想高娶绝无可能。
但凡有点追求的、想往上爬的人家,都要脸面,他们不愿让自家的姑娘、小哥儿入贱籍。
更何况谷栋已有云哥儿,目前的身份是鳏夫,不是十七八岁尚未娶亲的小伙子,身价可谓是又低了一层。
不过,谷栋好歹是县衙的捕头,手底下管着上百号人,日常出入的是县衙,接触的是县令县丞这些大人物,负责的是缉拿盗匪征收钱粮等与普通小百姓息息相关的事务,手中的权力不小。
因此,还是有不少人家愿意与谷家结亲的。
像是县城里的小商户,乡下的小地主,这些人家愿意将自家的姑娘、小哥儿嫁过来,在东阳县地界,以谷栋之力,足以护一家子无忧。
而且,是他们家嫁出去的姑娘、小哥儿今后隶属于贱民了,又不是他们自家的儿孙成为贱民,送出去一个闺女、小哥儿换一个护身符,这是极好的买卖。
谷南自己嫁给了乡下的地主,他一开始也打算从乡下寻一个好的姑娘或小哥儿。
可谷栋刚坐上捕头之位的那两年,一心扑到公务上,没有再娶的心思,他那两年寻了好几个出色的姑娘、小哥儿,可谷栋竟抽不出一点儿时间悄悄相看。
这可把他给气坏了,但他自己都逮不着谷栋的人,很多时候都是由他老娘给谷栋传话,气归气,但也无可奈何。
这两年谷栋倒是有再娶的心思了,恰好当时有一媒婆上门说亲,是县城北一户油坊主的女儿,模样清秀,干活也麻利,他登门相看之后很是满意。
结果没过几天,谷栋突然告诉他,那油坊主的儿子酒后与人打架,嚷嚷着他家马上就要与东阳县的捕头结亲,直接打折了对方一条腿。
对方自认倒霉,不敢报官,也不敢索要赔偿,选择息事宁人。
当时目击者众多,有一与谷栋接触过的商户知谷栋的性子,就找谷栋询问真假。
谷栋一听,勃然大怒,直接将那油坊主的儿子绑入大牢,这门亲事自然也告吹了。
有此例在前,谷南再相看人家时就慎重了许多。
再加上他自身的经历——自打谷栋升了捕头,他的身价也涨了些。
逢年过节,不少人家都会登门送礼。
他自个儿出去买东西时,知道他身份的小商户不仅把秤给得高高的,有的还会再赠送些其他物件。
一把蒜头一块点心这种值不了几个铜板的,他会选择收下,但银镯金簪这种的能收么?
绝不能收啊。
所以,对于弟媳、弟夫的人选,他现在要求很高,除了善待云哥儿、孝敬长辈外,还得行事低调,不能扯着谷栋的虎皮寻衅滋事,欺压邻里。
要有主见,拎得清,心思清明纯正。
这一综合,人选就少的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