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赶考还分配老公吗? 第22章

谁知隔了片刻,他便听到屋内传来叶京华柔和的声音:“来看看你。”

黑暗中,赵宝珠感觉按在自己手上的温度放开。下一瞬,屋里的油灯缓缓被点亮,赵宝珠不适地眯起眼,再睁开,便见叶京华站在灯旁,一身雪白衣袍,面冠如玉,正静静地看着他。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这话用在俊美的男子身上也是适宜的。

赵宝珠忍不住红了红脸,接着便听到叶京华道:“怎么头发也没绞干就睡了?”

赵宝珠一愣,低头才看见他用来绞干头发的毛巾正皱成一团被他扔在枕边,他刚才竟是擦头发擦到一半就睡着了。

叶京华偏头道:“来个人给他擦头发。”

他话音刚落,门外便走进来两个穿白裙红褂的丫鬟,一左一右替他绞起头发来。赵宝珠这下使真的脸红了,两边面颊如那苹果般,嚅喏道:“不、不用……我能自己擦——”

两个丫鬟自然不听他的,笑着给赵宝珠绞干了头发,又笑着飘出去。

待她们走了,隔了片刻,叶京华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赵宝珠肩头的一缕头发,觉着差不多干了,眉头才松开些。

赵宝珠在昏黄的灯光中抬起眼看他,皱眉道:“少爷,我自己能擦头发。”他都多大的人了,还被侍女如同孩子一样照顾,赵宝珠自觉有点丢脸。

叶京华却没听进去他的嘟囔。

暖色的灯光照在赵宝珠的面上,他这几日被养的多了些肉,两颊边的线条显著地柔和了些。一双猫儿眼向上挑,浓密的睫毛一扇一搭,在眼睑落下小片阴影。

男子的容貌也分许多种,有人俊美却凛然不可侵犯。赵宝珠却不是那般,他长得秀气,眼角眉梢顾盼神飞,但神情又十分纯真。让人见了忍不住想掐一把他的脸颊,再逗弄几下,最好逗得他红了眼睛,或是恼了,一双猫儿眼亮若星辰般。

叶京华的神情隐在黑暗中,忽然如同被什么烫了似的,蓦地松开了手。

赵宝珠耳边的头发如云般散下来。他依旧仰着头,对叶京华说:“——少爷,这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叶京华好半天后才回神,眼睛缓缓垂下来。

赵宝珠疑惑地看着他:“少爷,你怎么不说话?”

叶京华一顿,才转过头,从桌上捧出一只长条形的盒子来,走过来坐在赵宝珠旁边。赵宝珠这才瞧见还有这么大一只盒子,凑过去和叶京华并排坐在一起,好奇道:

“这里面装的什么?”

叶京华冲他微微一笑,打开盒子,从中拿出一样东西来。

赵宝珠骤然感到一道莹白的光芒从自己眼角处照来,只见叶京华手中拿出一只通身白银色的筒状物什,与赵宝珠早上在西洋小贩摊子上看到的画筒相像,但要眼见着要精致许多。

赵宝珠目瞪口呆:“这……这是画筒?”

叶京华微笑着将画筒递给他:“试试看。:

那画筒入手冰凉细腻,如同上等的美玉一般,筒面儿上刻着祥云水纹等吉祥的样式。看着极为繁妙,然而真拿起来时却非常玲珑轻巧,赵宝珠尝试着将眼睛凑上去,一片繁华景象立即在他眼前炸开。

只见画筒其中像藏着一片乾坤,繁复的花纹层层展开在赵宝珠眼前,金粉绿红,一波接着一波,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啊!”

赵宝珠看得头晕眼花,下意识地要往后仰,被叶京华伸手扶住。赵宝珠大喘了两口气,将画筒放了下来,拍着胸脯道:“真不得了,再看一会儿我就要被吸进去了!”

一声轻笑传来。赵宝珠转过头,便见叶京华勾着唇,脸上是和煦的笑意,见他看来,便温声道:“你拿着玩儿吧,只是不准玩太晚。”

赵宝珠看看他,再看手上的东西,这才反应过来叶京华是拿这个给自己的,顿时大惊失色:“这、这怎么行?我不能收!”

那西洋小贩摊子上的画筒尚且要五十文,这又是银又是玉的,必定价值不菲。赵宝珠说什么都不肯收,叶京华见说服不了他,眉头紧紧皱起来,唇角绷紧,一张白玉般的面孔透着些冷意。

叶府中的事情传不出去,但倘若曹濂知道了这事,一定会在府中大肆取笑叶京华一番,笑他不懂佳人心事,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木头。

而现在,赵宝珠见不得他这张俊美的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便软声哄道:“少爷,不若这样。现今你正教我学问,不若我什么时候中了状元,你再给我好了。”

闻言,叶京华一愣,低笑了一声,垂下脸摇了摇头。

赵宝珠见他笑,反而不高兴了:“少爷做什么笑?您不信我能考状元?”

叶京华抬起头,面上还带着些笑意,伸手将他面上的一缕发丝撩开:“我自然信。”

赵宝珠冷哼一声:“你说谎!”

叶京华与他逗乐,心里的郁气去了三分,笑着道:“不若这样,我也不需你考状元,只要你中了进士,我便把它给你,如何?”

叶京华是在与他说笑,然而这话落在赵宝珠耳中,却让他心中一突,骤然抬起眼来。

此时,邓云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少爷,已三更天了。”

叶京华回过头,道:“这就来。”说罢他将那金玉画筒放入盒中,对赵宝珠道:“那这个,我先放在你这儿。”

这和给了他有什么区别?赵宝珠坚决不依,好说歹说终于将叶京华劝了出去。

此时夜已深了,叶府虽在京城中心之处,却分外的幽静,耳边没有一丝人声,只有风轻轻抚过枝头树叶的声响。

赵宝珠看着黑夜中高悬的月亮,低低地叹出一口气。

叶京华不知他的身份,方才却在说笑间说出了那样的话。赵宝珠心绪复杂,竟冥冥中有种命定之感。

此时离春闱,还有恰好一整月。

·

赵宝珠洗完澡睡了一会儿,待躺到床上,竟是辗转反侧了大半天没有睡着。后来迷迷糊糊地睡了,竟真做了个考状元的梦。

梦里他稀里糊涂地被点了状元,从殿试上下来,立即就有人要求他爬到那高头骏马上去。那状元马长得极像后院马厩里雪白的马匹,赵宝珠吓得浑身发抖,几下都没爬上去。后来好不容爬上去了,那马一动,他就吓得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正要摔到地上之时,赵宝珠忽得惊醒:“啊!”

他睁开眼,面前出现邓云的脸。

“一大早的瞎叫唤什么?”邓云皱着眉头:“做了什么噩梦?睡着还嗯嗯啊啊的。”

赵宝珠眨了眨眼,从床上坐起来,抬手一抹,从头上擦了一手冷汗下来:”邓云,你怎么在这儿?我做了好奇怪的梦,梦里从马上摔下来了!”

邓云叫人打了水,几下将赵宝珠的脸擦干净,随口道:“摔下来?那就是你要长个子了。”

他一边道,一边手脚利落地将赵宝珠从床上拉起来,口中急急催道:“快点儿起来,我带了衣服来,快换上!”

赵宝珠还半困着,瞥了眼窗外的天色,打了个哈切道:“急什么?还早呢。”

邓云立刻叫唤起来:“诶呦我的祖宗,你可赶快点吧!”他的神色细看下带这些紧张,道:“宫里的一大早就过来,叫少爷进宫见驾呢!”

第27章 五皇子

「进宫」、「见驾」两个字砸在赵宝珠头上,将他的五分睡意都砸醒了。

赵宝珠蓦地睁大了眼睛:“少爷要进宫?!”

邓云急切道:“对啊,你还不赶快收拾好,少爷要带你一块儿去。”

赵宝珠这些更懵了,眼珠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我?!”

“哎呀别在那你我他的了——”邓云急得不行,就差上手去扒赵宝珠的寝衣了:“你这呆头鹅!我就说少爷带你干什么,可别误了少爷的事——”

赵宝珠赶忙将邓云推开,速速将衣服换上了,又洗了脸,将头发梳起来。急急被邓云拉着赶出去,果然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叶京华站在马车前,背着双手,手上拿了一把折扇。站在他身后的方勤正皱着眉,见邓云与赵宝珠走出来,急声道:“还不快过来。”

叶京华听到了动静,转过头来,目光准确地落在赵宝珠身上,朝他微微一笑。

赵宝珠登时感到脸上一热。

这实在不能怪他。叶京华平日里总穿白,虽然面料都是上好的,但花纹样式都很素净。然而今日他穿了身宝蓝色的袍子,上面隐约有墨色绣线织成的暗纹,头戴玉冠,腰系蟒带,衬着他面冠如玉,浓眉深目,通身满是王孙公子的贵气。

他微笑着,抬手向赵宝珠招了招:“宝珠。”

他这么一唤,赵宝珠半边儿魂都没了,迷蹬蹬地走过去,便被叶京华拉住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笑道:

“这衣服衬你。”

赵宝珠今日穿的又是一身新衣服,底下的面料是玉白的颜色,只在领口处却勾出一只梅花,和胸前的盘纹扣缠绕在一起。

他这么一说,赵宝珠才回过神,向叶京华道:“少爷总是给我做新衣服,这左一套右一套的,上一件儿还没穿几次呢就不穿了,没的浪费料子。”

赵宝珠想到自己在老家全年下来也只有四、五件衣服可穿,而这在村子里的男孩子中间都算是多的了!到这叶府上没多少时日衣服不知换了多少,有银子也不是这样花的啊。

叶京华自然不理会他的唠叨,伸手将赵宝珠领口上脱开的盘扣重新扣好,轻声道:

“多换些好看。”

赵宝珠看他一眼,暗自撇嘴。他一边儿是心疼银子,另一边儿又觉得叶京华老是给他穿些花儿粉儿的衣裳,一点儿没有男子气概,倒像是小姑娘穿的衣服。

按赵宝珠的想法,叶京华那样俊美挺拔、风流倜傥的男子才是好看的。

赵宝珠一面腹诽,一面悄悄打量叶京华,今日瞧他这么一打扮,越看越觉得人品学问样样都好,艳羡之余又多出许多崇拜来。

“少爷。”这时,方勤的声音从叶京华身后传来:“该是时辰进宫去了。”

叶京华的目光这才从赵宝珠身上移开,回过头去。赵宝珠跟着他看过去,这才注意到方理正在朝马身上戴马鞍。在马车前头站着的正是后院里的那匹雪白的高头骏马,此时正颇为骄傲地仰着头颅,脑后鬃毛随着早晨的清风微微飘扬。

赵宝珠见了它,就想起昨夜里从马上掉下来的梦,顿时打了个机灵,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叶京华注意到他的动作,偏过头道:“别怕,你今日跟着我坐车。”

赵宝珠闻言有些诧异地抬起眼。邓云见了,在旁边酸溜溜地道:“你上次被马吓得摔一跤,磕破了头,现在少爷还记着呢!”

赵宝珠闻言更加惊讶。叶京华看了邓云一眼,将后者看得呐呐退后去,随即抬手用折扇撩起马车的帘子,向赵宝珠道:“先进去。”

这一举动让邓云看得眼睛都要嫉妒地变成赤红色。他们府中上下,伺候叶京华十数年的都大有人在,又有谁有这等待遇?

直到马车缓缓走了,都还是一脸酸醋的样子。方勤看他那样儿就皱起了眉,喝道:“干什么贼眉鼠眼的?”

邓云的眼睛生得有些小,做出酸妒的样子五官更显得有些扭曲。被方勤无缘无故地骂了一顿,邓云顿时委屈极了,道:“方勤,你这么说我干什么?”

方勤眉头皱的更紧:“我还没说你呢,刚才在少爷面前做出那副模样干什么?”

邓云更委屈了:“怎得这全府上下就我一个人有心似的?方勤,你就不妒忌吗?往日里少爷进宫去哪一次不是带你,偏生他来了,少爷便谁都看不进眼里了!”

邓云说着,竟然还伤心地抹起眼泪来。方勤见他顶着个大高个儿却做小女儿姿态,抽抽噎噎的样子就膈应得慌。闭了闭眼,深吸口气缓下声音道:“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你我伺候少爷这么多年,少爷自知念我们的情分。再说了,少爷的心思……他待你跟待他能是一样的吗?你跟他比什么?”

邓云一听嚎得更伤心了:“我怎么就比不上他了?我不就是长得丑吗?难不成赵宝珠长得好看就比我强?”

方勤:……

此刻,他远远地与李管事生出了几分共鸣。

真是个棒槌!!

·

另一边,赵宝珠一路忐忑地缩在马车里。他还是第一次坐车,之前他进京时或有好心的商队载他一程,赵宝珠也是和货物或者粮草挤在一起。这正经的马车真是不同凡响,前面的马儿走得极稳,座下的软垫舒适极了,让人一点儿颠簸都感觉不到。

赵宝珠将自己缩在角落里,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摸摸身下的软垫,随即又抬头好奇地看车厢上垂下的流苏。

叶京华坐在一旁,见他委委屈屈地靠在车厢一角缩着,也不急着出声。像是看着只认生的猫儿,只等他自己将地方认熟了,再自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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